消息的可靠性有待商榷,具體來源也無從考證。
但對宋思來說,這些都沒有意義。
“‘童’字缺了水,我給你補上!”
宋思伸出手指,在瓢潑大雨中,對準井口狠狠按下去。
“‘一’字蓋住了生路,我給你捅破天!”
“蓮花底座,我給你塗色改成黑蓮!”
“八卦井,以我之血,指引生路!”
“甘露泉……”
“……”
雨水如江河倒灌,卻澆不滅宋思心頭的怒火,更滅不了這一對可憐母子心中的怨念。
宋思一腳將井蓋踢飛,下一瞬,淒厲的哭嚎聲響徹天地。
雨水滾滾而下,於天空中化作片片雪花。
憤怒,絕望,痛苦。
八月飛雪,怨氣沖天!
兩道身影自井中浮現,一大一小,一女一男。
若汴州府的老街坊在這裡,必定能認出這一對可憐的母子,正是林斌曾經的髮妻林朱氏與獨子林潼。
得到解脫的林朱氏並沒有急着去報仇,而是跪在了宋思面前。
旁邊的林潼見狀,也跟着母親一起跪下。
林朱氏沒有說話,而是怔怔的看着宋思。
感激,乞求,壓制了邪祟對生者的怨恨。
“這林斌,好狠的心!”
宋思牙關緊咬,他自忖見多識廣,卻不料世間竟真有如此冷血無情,心如蛇蠍之人。
就見林朱氏和林潼眉心位置,一根黑色的釘子沒入其中,僅留下圓形的釘頭露在外面。
這是鎮魂釘,如鎮魂鈴一般,都是專門針對邪祟的寶物。
鎮魂釘刺入眉心,就是要讓這可憐的母子永世不得超生。
“記住你我的約定!”
宋思從身後揹包中取出鹿角,打算將鎮魂釘取出來。
林朱氏和林潼身上的怨氣彷彿要化作實質,宋思甚至能看到黑煙在雙眼中翻滾。
他不敢碰觸,便用鹿角代替。
唯有妖魔的力量能夠對抗邪祟,鹿角分叉很多,應該能將鎮魂釘取出來。
除此之外,宋思也打算借這次機會將鹿角“修剪”一下。
這玩意太硬,就算最優質的的磨刀石,也只能擦掉一點外皮。
如宋思預料的差不多,鹿角碰觸到林朱氏,立刻便有淡淡青光出現。
兩者的力量相互抵消,鹿角主幹上的枝杈不斷變短,深嵌在裡面的鎮魂釘也被慢慢撬了出來。
……
……
“八月飛雪,必有冤情啊!”
林家大院內,林斌坐在門前,看着天空中的雨水突然變成雪花。
火爐剛剛燃起,灼熱將水汽烘乾。
昂貴的麝香混合着香甜的果味,給人一種別樣的舒適感。
“父親,什麼樣的冤屈,才能讓炎熱的夏天飄起鵝毛大雪呢?”
一歲的大兒子林焱伸手接住雪花,溫熱很快便將其融化。
“這麼大的怨氣,應該是厲鬼吧!”
雙胞胎小兒子林燚衝着前方哈了口氣,幾片雪花還沒落下便重新化作水滴。
“最少也能屠滅一座城鎮!”
林斌嘆了口氣,他想起了被自己活活燒死的髮妻和兒子,若是能從鎮魂井裡面逃脫,估計會有這樣的力量。
“哎,世事無常啊!希望你們別怨恨,我也是身不由己!”
作爲林家家主的親弟弟,林斌並沒有繼承妖魔血脈。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三流世家的族人,只有不到一半的機率能夠獲得血脈,剩下的也就稍微比凡人強點。
按照古老的約定,沒有血脈的族人要離開家族自謀生路。
雖然無法繼續享受世家的優待,但也不需要擔心邪祟襲殺。
林斌很要強,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一點點金錢鋪路,很快便混的風生水起。
娶妻,生子,家庭和睦,似乎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林斌迎來了人生的轉機,可對妻兒來說卻是災難。
另一個三流妖魔世家的女人看上了林斌,要他休妻棄子,和自己成親。
那女人實力極強,有大概率能夠產下身懷妖魔血脈的子嗣。
到時候,父憑子貴,未嘗沒有機會在血祭時分一杯羹。
那女人原本只是要求林斌休妻棄子,卻沒想到對方如此狠辣,竟然放火將林家老宅連同妻兒一起燒死。
接下來,便是假惺惺的裝可憐,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
不料林朱氏怨氣沖天,頭七沒過便能夠將其拉入夢中。
林斌驚恐,立刻前往寺廟求助,又險些跌入瀑布摔死。
這下林斌徹底害怕了,不惜變賣家產,請動寺廟住持出手。
選址,挖井,雕刻。
將林朱氏和林潼的骨灰埋入井底,並作法用鎮魂釘鎮壓。
林斌的行爲極其果斷,那女人知曉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便沒有多說什麼。
“你們兩個好好表現,等長大了,這樣的邪祟來多少殺多少。”
林斌揉了揉倆兒子的小腦袋,滿臉都是自豪。
他賭對了,林焱和林燚繼承了妖魔血脈,僅僅比他們的母親差一點。
只要後續的血祭次數和規模跟上,很快便可以成爲頂樑柱。
“人生就是一次次的賭博,沒有對錯,只有輸贏。很幸運,我賭贏了。”
對於髮妻和兒子的慘死,林斌沒有絲毫悔過之心,反而十分得意。
凡人的妻子,有什麼資格和妖魔相比?
能夠成爲他的踏腳石,是林朱氏和林潼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父親,上次的小心肝真好吃。”
林焱舔了舔嘴脣,臉上浮現出貪婪之色。
“小心肝需要提前七天進行醃製,這樣才能保證肉質芳香。等明天回家跟你母親說,她那麼疼你,肯定沒問題。”
林斌笑了笑,想起小心肝的美味,也是忍不住舔了舔嘴脣。
八九歲的孩子,正是最鮮嫩的時候。
他雖然沒資格食用心肝,但其他位置的肉卻可以吃到撐。
“呵,若非背靠世家,又怎能吃到如此美味!”
林斌心中想着,突然察覺天色開始變暗。
厚厚的烏雲從遠處飄來,遮擋住陽光。
狂風呼嘯,捲起片片雪花。
林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總感覺一股冷氣不停的往衣服裡面鑽。
“這鬼天氣,說變就變。”
小聲嘀咕一句,林斌抱緊兩個孩子,準備把門關上。
可就在此時,一抹血紅突然闖入眼簾。
一大一小,一女一男。
八月飛雪,怨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