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向佛之心
“猴哥，那三個妖道蠱惑車遲國國王拆了寺廟、毀了佛像，讓車遲國的僧人給他們做牛做馬，實在是可恨至極！”
“我們不如來了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把他們做的事情，都施加他們自己身上，讓他們也體會一下這廟毀人亡爲奴爲僕的滋味！”
豬八戒沒有察覺到猴子神色不對，毫不猶豫地說道。
與猴子不同，當年在天牢中的時候，東華帝君就給豬八戒透露過西天取經一事，是爲了消弭業力劫數，也是佛道相爭賭鬥，以定下佛門大興的時間。
豬八戒聽從東華帝君的建議，參與進西天取經，但卻儘量不攪進佛道相爭當中。
是以，他從頭到尾都收着五分力氣，不出岔子，不出風頭，將事情都推到猴子身上。
但現在，這樣顯然不行了！
在從智淵寺僧人口中得知車遲國事情始末、護教珈藍託夢一事後，抓八戒就意識到這是靈山對他們的又一次考驗。
上次，黎山老母、觀音、文殊、普賢他們四聖試的是禪心。
這次，試的則是他們的向佛之心，也可以說是忠心！
佛與道，玄與禪，他必須做出選擇，不能再當牆頭草了！
豬八戒沒有糾結太久，就選定了佛門。
在李安然將他抓回天庭之後，他在凡間做的那些事情就傳遍了天庭，可以說是名聲盡毀。
玄門已經沒有他立足之地，佛門是他唯一的出路！
這呆子……
呵，俺老孫纔是呆子！
猴子一直注意着豬八戒的神色，見他說話時故意擡高了幾分分貝，頓時明白豬八戒應該是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在這兒在向靈山表忠心呢。
“有些道理。”
猴子按捺住心頭的惱意，望向了唐僧和沙僧：“師父、沙師弟，你們怎麼看？”
沙僧沒有急着說話，而是看向了唐僧，讓唐僧這個師父先開口。
唐僧猶豫了一下，說道：“車遲國這三位國師也曾爲百姓求雨，化解旱情，解民倒懸，未必就是什麼妖魔鬼怪。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
“俗話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明日上朝覲見車遲國國王，加蓋通關文牒時，或可與他們說個明白。若是能化解了其中的誤會，讓佛道兩家和諧相處，總好過刀兵相向。”
這老和尚……
猴子有些詫異。
沒想到豬八戒這個玄門出身的假和尚對待玄門是心狠手辣不留半點餘地，反倒是唐僧這個正正經經的佛家弟子金蟬子轉世，倒是真有些慈悲之心。
“師父啊！”豬八戒一聽，頓時急了：“你道這世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慈悲爲懷？六丁六甲護教珈藍都已經託夢，讓大師兄對付他們三個，這其中如何會有誤會？難道是六丁六甲護教珈藍在冤枉他們？”
“這……”
唐僧一個凡僧，自然不敢質疑六丁六甲護教珈藍的話，嘴巴張了張，最後選擇了閉口不言。
猴子看在眼裡，實在是忍不住了，冷哼一聲，說道：“既然那六丁六甲和護教珈藍他們已經知道車遲國的事情，爲何不直接出手，把這些僧人救出苦海？偏就吊着他們一口氣，等俺老孫來？”
豬八戒一僵，卻是沒想到猴子會突然出口反駁他，訥訥了好一會兒。
他是知道靈山故意用車遲國來考驗他們，自然不會讓別人將車遲國的事情解決掉。
但，這話卻是放不到檯面上。
“許是……許是金剛珈藍們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好插手凡間之事！”
豬八戒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藉口，但他自己都知道這話站不住腳。
託夢就已經是在插手凡間之事，更別說，還點名要讓猴子出手！
這事拋開考驗他們這一條不說，就完全是在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猴子沒有再理會豬八戒，望向了沙僧：“沙師弟，伱怎麼看？”
沙僧撓了撓頭：“大師兄，你知道我素來拙口鈍腮，比不得二師兄，更比不得你。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猴子一愣。
換做以前，他只會覺得自己這個三師弟老實憨厚木訥勤懇。
但若是換個角度來看，這分明是大智若愚大忠似奸！
只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將主要責任推到了他的身上！
也是！
沙師弟他當年可是玉帝身邊的捲簾大將，若真是愚笨不堪，也坐不到這捲簾大將之位！
猴子忍不住在心裡自嘲道：“虧俺老孫向來自詡聰明過人，如今看來，除了那老和尚，就我被矇在鼓裡！”
這一番試探下來，他算看出了自己這便宜師父師弟們的態度。
豬八戒是鐵了心要皈依佛門，明明看出了這背後的貓膩，卻從沒想過提醒他，而是想拉他一起下水。
唐僧一個凡人，應該是沒看出這其中暗藏的玄機，還想着和平解決此事，有些迂腐但不失梁山。
沙僧應該也看出來了，但他對此事並不太在意，表忠心的心思遠沒有豬八戒那麼急切，似是有所依仗。
猴子說道：“師父，俺老孫回來這麼晚，是因爲俺去了一趟天庭，向玉帝詢問了車遲國之事。”
“啊？！”
唐僧師徒三人、周圍一衆僧人聞言，都大吃了一驚。
萬萬沒想到猴子竟爲這事上了一趟天，還親自問了玉皇大帝。
唐僧問道：“悟空，大天尊如何說？”
其餘人也都齊刷刷的望向了猴子，滿臉的緊張期待。
在這些凡人心中，玉帝就相當於是公正權威。
猴子說道：“玉帝說了，車遲國那三個國師都是有道全真，並非是什麼妖魔鬼怪。求雨是他們用五雷法向玉帝發文陳情，感動了玉帝。玉帝這才下旨降雨，化解了車遲國旱情。”
“至於那車遲國國王拆佛廟，毀佛像，則是惱他們無用，不能濟事，倒不全是因爲那三個國師。”
唐僧長嘆了口氣，唸了聲：“南無阿彌陀佛。”卻也是無話可說。
唐僧並非是不諳世事的苦修僧。
車遲國供奉佛門多年，結果旱災來了，佛門僧人沒有半點用處，反倒是外來的道士求雨化解了旱災。
也怪不得這車遲國國王會覺得上當受騙，惱羞成怒。
這哪怕是換在東土大唐，或是換成任何一個國家，結果都不會有太大不同！
周圍一衆僧則是嚎啕大哭起來，委屈至極：“我等不過凡夫俗子，只曉得誦經超度，沒有那通天徹地的神通，如何能驚動天帝，求得雨來？”
這些僧人每天都吃不飽飯，還得做一整天工，全靠着六丁六甲保着那一口氣不死。
此時傷心絕望之下，不少直接就哭暈了過去，場面悽慘。
唐僧看的於心不忍，猴子卻是不以爲意。
這世上本就是強者爲尊，你們沒那本事，被人嫌棄，又怪得了誰？
總不能讓車遲國國王養一堆沒用的酒囊飯袋吧？
唐僧說道：“悟空，他們就算不曾求得雨來，但也誦經超度勸人爲善，總歸是與國有功。你可有辦法幫一幫他們？”
衆僧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跪倒在猴子周圍，磕着頭：“大聖爺爺慈悲，救救我等！”
猴子說道：“這事說難很難，說容易也容易。那車遲國國王尊道滅佛，是覺得佛法無用，只需得讓他看到佛法厲害，自然會敬重沙門，不敢有絲毫怠慢。”
一老僧說道：“我等都是凡夫俗子，不通法術……”
“這還不簡單！”
豬八戒在旁邊出主意：“那三個國師就算再厲害，也不是猴哥對手！猴哥只要略使些神通，和那三個國師鬥上一場，勝了他們，那國王自然就知道佛法神通，不敢輕慢。”
“蠢貨！”猴子瞪着眼睛，叫道：“俺老孫和他們鬥什麼，要鬥也是他們鬥！”
“啊？！”衆僧人全都傻了眼。
他們鬥法若是能贏了虎力大仙他們，也就不用猴子來解救他們了。
豬八戒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猴哥，你這是不準備自己露面，準備在暗中出手，幫他們鬥法贏下那三個國師？”
猴子沒想到豬八戒腦洞這麼大，呸了一聲，說道：“俺老孫可不會做這等齷蹉之事！”
豬八戒直接被罵懵了，不敢再開口。
唐僧說道：“悟空，你休要再賣關子，有什麼辦法就說出來。”
“師父，俺老孫可沒有賣關子。不會，那便去學！”
猴子說道：“俺老孫是有辦法幫他們贏了鬥法，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便是不說這鬥法之事，若是日後車遲國再發生旱災呢？”
“有那三個國師在，尚且能保證車遲國風調雨順，若是他們不在了，那車遲國如何？車遲國百姓如何？難道就靠他們這些什麼都不會只會唸經的和尚？”
唐僧：“……”總感覺你在暗指着什麼！
唐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問道：“那該如何是好？難道你要傳授他們法術？”
“俺老孫修煉的可不是佛法！”
猴子翻了個白眼，這腦洞比那呆子還大，他捻了個口訣，朝着空中喊道：“六丁六甲！護教珈藍！五方揭諦！”
一連喊了數聲之後，虛空中亮起一片片佛光。
六丁六甲、護教珈藍現出身來，上前見禮道：“大聖。”
猴子目光掃過，發現五方揭諦不在，想來是應該去靈山報信去了。
猴子也不在意，直接問道：“俺老孫剛剛說的話，你們可聽到？”
猴子善惡觀念其實很淡薄，當初與牛魔王他們混跡在一起的時候，也曾吃過人劫過道。
若是靈山與他明言，要他幫車遲國這些僧人對付虎力羊力鹿力他們，他根本不會去管這虎力大仙他們是不是得道全真，直接打殺了便是！
但，這若是投名狀，那就不行了！
猴子當初爲了從五指山下出來，答應觀音給唐僧做個徒弟，護送唐僧西天取經，皈依佛門，再修正果。
可在重獲自由，尤其是經歷了被騙帶上金箍和被唐僧誤會趕回花果山之後，他就改變了主意，不願再當這戒律森嚴、規矩繁多的和尚！
他現在只想着將唐僧送到靈山，償還了這份恩情，然後就讓如來解了他頭上的金箍，回花果山，繼續當自己逍遙自在的美猴王。
動了這種心思，猴子自然不願攪和進佛道之爭，更不肯與佛門徹底綁定。
六丁六甲、護教珈藍面面相覷，滿臉愁苦之色，但最後還是硬着頭皮說道：“聽到了。”
猴子說道：“俺老孫修的不是佛法，沒辦法讓他們給那車遲國國王證明佛法高深。你們可願傳他們一些佛法神通，讓他們與那三個國師一較高下？”
衆僧眼睛大亮，臉上的狂熱幾乎要噴涌而出，五體投地道：“求珈藍神慈悲！”
六丁六甲、護教珈藍：“……”你們是想讓我們死吧？！
六丁六甲、護教珈藍身份不算太高，但因爲身負保護唐僧、監督取經隊伍的職責，知道的事情很多。
時不時的，還得親自下場參與其中。
比如說這次車遲國。
他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參與進來，確保唐僧他們來的時候，車遲國這些僧人沒有死完。
又在唐僧他們到來前夕，託夢給一衆僧人，讓他們去向孫悟空求助。
再比如說，原時空的寶象國。
黃袍怪將唐僧變成老虎之後，是六丁六甲、護法珈藍出手，保住了唐僧性命。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也因此，他們清楚的知道，車遲國這佛道之爭是來試孫悟空三人向佛之心。
結果，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猴子並沒有在一衆僧人的誇讚中迷失自我，去找虎力大仙他們麻煩，而是選擇了去天庭狀告虎力大仙違反了天條！
六丁六甲、護教珈藍：……這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法外狂徒齊天大聖啊！！！
他們當時就感覺到事情有些失控，生怕重蹈了紅孩兒的覆轍，立刻讓五方揭諦前去南海珞珈山向觀世音菩薩稟報此事。
這還沒等五方揭諦回來，猴子果然就又鬧出了幺蛾子。
他不去找虎力大仙他們麻煩，替車遲國的僧人出頭，以證自己向佛之心，反倒是直接找上了他們，要讓他們傳授車遲國僧人法術？？？
六丁六甲、護教珈藍人都麻了。
他們是來試向佛之心的，不是真的來挑起佛道之爭的！
就在六丁六甲、護教珈藍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遠處一朵祥雲飄來。
“菩薩。”六丁六甲護教珈藍眼睛一亮，逃命般迎了上去。
猴子他們也紛紛上前見禮：“弟子拜見觀世音菩薩。”
觀音微微頷首，說道：“車遲國之事，吾已知曉。爾等且稍等片刻。”
“是。”衆人自是不敢多說什麼。
猴子也不例外。
他雖然心生悔意，不願皈依佛門，但對救他脫困的唐僧和觀音還是滿懷感激。
很快，便見三道身影慌慌張張的騰空而起。
左邊那人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留着一抹山羊鬍須，中間那人一身金色道袍、國字臉大鬍鬚，右邊那人青色道袍、身形消瘦。
正是車遲國虎力、羊力、鹿力三位大仙！
虎力大仙他們敢讓人拆了凡間的佛廟、毀了佛像，但真看到觀音菩薩的時候，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滾帶爬：“拜見觀世音菩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