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甲字號牢房
東華帝君看着曾經威武英俊的弟子變成如今這副猙獰醜陋的模樣，原本滿肚子責怪呵斥的話，卻是半句也說不出來。
最後，只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你啊！”
他這麼多年來收的弟子不多，只一個朱剛烈、一個東方朔。
東方朔天資聰慧，悟性過人，奈何跟腳平平，只是南瞻部洲一尋常凡人，又沉迷於卜算之道，跟在他身邊修煉了三百餘年，也纔剛剛得道成仙。
唯有朱剛烈不僅修成了他所創的純陽功法，更是練成了九轉元功，一身金仙修爲，前途不可限量。
結果，他卻是將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先是醉酒調戲嫦娥，被剝奪了仙籍，又半路逃走，卻奪舍了豬胎，失去了修煉多年的純陽之軀。
如今更是在凡間破了體內一點元陽，恐怕這輩子也就止步於太乙之境了。
“師父……”豬八戒自知罪孽深重，心中羞愧難當。
但，想到自己在天牢這些年受的苦，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再也顧不得臉皮，抱着東華帝君就不撒手，苦苦哀求道：“弟子真的知道錯了！求師父救救弟子吧！”
東華帝君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眼李安然。
李安然明白東華帝君這是有事情交代豬八戒，不想讓旁人聽到，當即找了個公務尚未處理的藉口告辭離開。
東華帝君看着李安然走遠，又掐了個法訣，一道金光亮起，化作一個光罩將他們師徒倆罩住，把牢房內外隔絕開來。
豬八戒眼中閃過一抹希冀之色，叫道：“師父？”
東華帝君又嘆了口氣，將他向玉帝求情，豬八戒只需要在天牢受一百三十年監禁之刑，就可以下凡當個逍遙自在的人仙的事情說了出來。
豬八戒本以爲自己這輩子就交代在天牢裡了，一聽只需要監禁一百多年，心中一陣狂喜，連連叩首：“多謝師父！多謝師父！師父大恩大德，弟子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的！”
東華帝君說道：“待你刑滿釋放之後，就繼續回你那福陵山雲棧洞去。”
豬八戒一哆嗦，臉色煞白，慌忙指天發誓：“師父，弟子不回去了！等弟子出去之後，就隨師父在方丈仙山安心修行，絕不敢再做任何犯忌之事！”
東華帝君見豬八戒被他一句話嚇成這幅樣子，全然沒有了往日身爲天蓬元帥的意氣風發，心情十分複雜。
說憐惜，略有一些，畢竟豬八戒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子，而且還是頗爲滿意的弟子。
但，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和自責！
他在靈霄寶殿向玉帝求情之事，從楊戩口中聽到過豬八戒這些年來造的孽。
所作所爲，說是妖魔鬼怪一點都不爲過！
淪落至此，只能說是自甘墮落自作自受！
而在東華帝君看來，豬八戒做出這一切，他這個做師父的有推不掉的責任。
我只教了他一身本事，卻沒有教會他做人做事之理！
這些年爲了避嫌，也從未去天蓬元帥府一趟！
若是我多見他幾次，早早發現他的變化，他或許就不會步入歧途了！
東華帝君心中一陣自責，卻也更堅定了自己對豬八戒的安排，說道：“伱不必如此。我剛剛所說之話，並非是在試探你，而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呆在雲棧洞中，方能做成。”
豬八戒這才放下心來，說道：“師父有事只管吩咐，弟子縱然是舍了這條性命，也絕對會替師父完成。”
東華帝君說道：“兩百年後，會有一取經人自南瞻部洲出發，前往西天靈山求取真經。你且在雲棧洞中等候，待他過路之時，與他做個徒弟，隨他往那西天走一遭，入那佛門，再修正果。”
豬八戒聽得目瞪口呆，滿臉不敢置信。
他呆呆看了東華帝君半晌，眼眶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與之前那爲了活命的哭嚎不同，豬八戒這一次是真的被東華帝君所作所爲觸動。
豬八戒原本以爲東華帝君替他向玉帝求情，是因爲他這一身本事還有利用價值。
這才說出願隨東華帝君去方丈仙山修行，實在是做好了做牛做馬的打算。
沒有想到，東華帝君竟然真的只是爲他好，全心全意待他，爲此甚至不惜讓他轉投到靈山佛門！
豬八戒大哭：“師父不嫌弟子愚笨，賜弟子九轉還丹，傳授弟子一身本領，讓弟子得聞大道證得長生。世上還有何人待弟子能如師父一般？”
“弟子不要入那佛門，也不願與他人做弟子，弟子只願生生世世守在師父身邊，孝敬師父！”
東華帝君感豬八戒心誠，心中也有些觸動，輕撫着豬八戒頭頂，說道：“待得兩百年後，我也需得往那輪迴隧道走一遭，你如何能生生世世守在我身邊？”
豬八戒身子一震，猛地想起他在凡間時聽到了關於東華帝君和牡丹仙子的傳聞，又急又怒：“師父，清者自清，您何必理會那羣小人的誣陷，真往那輪迴轉世走一遭？您千萬不要中了他們的奸計啊！”
東華帝君說道：“世間之事，禍福相依。舍了這東華帝君之位，於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豬八戒一愣，不明白東華帝君話中的意思。
東華帝君也沒有解釋的想法，直接岔開了這個話題，說道：“西天取經之事，我已經與佛門說定，不可更改。你到時只需待在雲棧洞裡，自會有靈山之人前去找你。”
豬八戒不知道東華帝君爲了這取經人徒弟的資格付出了什麼。
但，這取經人徒弟只需要從南瞻部洲往西天靈山走一趟，就能證得正果。
想來是，付出的代價應該不小。
他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師父放心，弟子定不辜負師父一番苦心，定會保護好那取經人周全。”
不料東華帝君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西天取經一事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
隨後，東華帝君就將三界衆大能在四大部洲佈局，消弭天地間的劫氣業力。
佛門和靈山借西天取經賭鬥，來決定佛門大興的時間點之事。
一一告訴了豬八戒。
豬八戒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頭皮發麻後背生寒。
福陵山雲棧洞在南瞻部洲和西牛賀洲的交界處，他可以說是親眼目睹了南瞻部洲的慘狀。
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漫天神佛的佈局。
又得知西天取經關係到佛道氣運之爭，是漫天神佛消弭劫氣業力的另一場佈局。
豬八戒頓時有些慫了，訕訕道：“師父，俺老朱膽子向來小的很，這種大事，俺還是不要參與了吧？”
東華帝君冷哼一聲，說道：“不在劫數中磨礪自身，你如何能再得正果？你難道真要當一輩子豬妖不成？”
豬八戒一怔，終於是下定決心，咬牙說道：“弟子願意走這一趟。”
東華帝君說道：“你大可放心。此事沒你想的那般危險。佛道兩家會選擇以此事來決定佛門大興之時，便是擔心兩家相爭會像當初封神浩劫那般，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次，雙方都會保持克制，點到爲止。西牛賀洲那麼多妖怪，已經足以消弭掉西牛賀洲的劫氣業力，不會用佛道兩家弟子的性命來填。”
“那就好！”豬八戒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心裡卻是打定主意，這西天路上他一定要划水到底，既不得罪玄門，也不得罪靈山。
——佛道兩家嘴上說的好，但實際情況如何，誰又敢保證？
當初闡截二教開始不也是說的好好的，可最後還不是打出了腦漿子？
天知道，佛道兩家會不會打出真火，會不會有人暗中算計，會不會徹底翻臉！
東華帝君看出了豬八戒的小心思，但並沒有點破，因爲他也有這份擔心在！
三界神佛聯手消弭劫數業力，最需要的就是齊心協力，但凡有一個動了小心思，鬧到最後都可能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而事關兩教氣運，又怎麼可能沒有小手段小心思？
只看雙方能不能真的剋制住了！
交代完這些，東華帝君沒有再在天牢當中逗留。
他身爲三界男仙之首，每天要處理的事情也不少。
而這也是他礙了人眼，不得不以自證清白的方式輪迴轉世，捨棄掉東華帝君之位的原因。
“黃巾起義竟然是三界神佛聯手在南瞻部洲進行的一次嘗試，這手筆還真大！”
李安然目送着東華帝君離開的背影，心中暗暗感慨：“張角死的可真冤！”
東華帝君雖然用法術遮掩了牢房中發生的事情，但卻瞞不過懲惡簿。
李安然通過查看豬八戒的生平，天牢裡師徒兩人的對話也已經完全落了他的耳中。
“南瞻部洲是黃巾起義，西牛賀洲是西天取經，那東勝神州就是上洞八仙了？”
“就不知道，那北俱蘆洲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李安然又想到，每一次應對浩劫都會有大量生靈喪命。
南瞻部洲獻祭的是人族，西牛賀洲死的是妖怪，東勝神州應該是修士，這北俱蘆洲……
只可能是妖師府的那些上古妖族餘孽了！
“要是能將那些上古餘孽都關進天牢裡就好了！”
李安然想到自己在九頭蟲生平當中看到的那些上古妖族大聖，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與西牛賀洲那些妖族後輩不同，北俱蘆洲這些上古妖族大聖都是從洪荒時代一步步走過來的。
而能被上古妖庭封爲大聖，他們修爲最低也是大羅金仙，強一些的甚至能到準聖境界。
這要是能關進天牢裡面，每天的收益至少也是百億起步！
那他就真是大羅在望，證道可期了！
想到這兒，李安然又想到了關押在天牢最深處甲字號牢房裡的犯人們。
在他接任司獄天神之職後，就得到了部分甲字號牢房犯人的名單和信息。
沒錯，就是部分！
甲字號牢房分爲內外兩層，李安然知道的是外層關押着的犯人的信息。
至於裡層，關押了什麼人，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只知道，裡層是由玉帝的親信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這任何人裡面也包含他這個司獄天神、貫索星君。
而在甲字號牢房的外層，一共關押了十七個犯人！
其中，實力最弱的當屬獼猴王，只有金仙境界的修爲。
他能進入甲字號牢房，完全是因爲他擅長一手拘靈遣將神通，對普通天兵天將的威脅很大。
除了獼猴王之外，其餘十六個犯人，修爲最差的也是太乙金仙巔峰。
——這也是當初丘引在將獼猴王關入甲字號牢房時，有些猶豫的原因。
只以修爲來說，獼猴王是完全不配被關進甲字號牢房的。
這些犯人裡面就有七個是上古妖族大聖。
當初巫妖浩劫之後，天柱倒塌，天河倒灌，殘餘的妖族大聖都跟着鯤鵬去了極北之地。
等到天河之水退去之後，有不少妖族大聖就受不了極北之地的苦寒貧瘠，領着殘存的族人回到了以前的地盤。
但這時候，這些地盤大多都已經被人族或者玄門，尤其是截教弟子佔據。
通天教主有教無類，在上古天庭覆滅之後，收下了不少妖族作了記名弟子，勢力最鼎盛之時，有萬仙來朝之稱。
這些妖族在上古妖庭存在的時候，還都沒有出頭，但到如今，已經是身份顯赫的聖人門徒。
他們自然不會懼怕這些老傢伙，更不可能讓出自己辛辛苦苦建造的洞府。
雙方不可能避免的發生了衝突。
這些上古妖族大聖有少數比較倒黴的，直接撞上了多寶道人三霄這種強人，直接被幹翻在地！
大部分都是先勝後敗。
這些截教弟子修爲能比得過他們的不多，但手上法寶衆多，且十分團結！
打了小的來大的，打了大的來老的！
趙公明外門大師兄的人緣，就是在這過程當中打出來的！
最後，這些妖族大聖有的身死道消，有的投靠了截教，有的則被關押到了天牢裡面！
截教有聖人當靠山，不怕這些妖族大聖，該殺就殺，從不手軟。
玉帝心裡卻是多有忌憚，擔心殺了他們會引來北俱蘆洲那些妖族大聖的報復，就只好先關着。
一關就關到了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