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蒼茫山會見兩女史 鴻鵠界化身終出世
蒼茫山。
小溪匯流，聚起一方水泊，澄明碧青，煙水嫋嫋，千百白鷺翩然而來，飛舞盤旋，鳴聲清唳。
一方浮水長廊，直通一精美華麗的閣樓，三面開窗，涼風習習，四顧水色，瀰漫一白。
一番洗漱打理，方龍野攜着青離，來到了這座閣樓。
推門而入，便見得敖瑩、敖嬌在內的幾個龍女，簇擁着兩個中年女冠，正陪坐聊着天。
其中一位，很是陌生。
但見她髮髻高挽，身上宮裙繡着古老的圖案，丹鳳眼，鼻樑高挺，紅脣抿起，看上去不苟言笑。
至於另一位，他倒是認識。
但見其祥雲煙氣繞行，長眉入鬢，威嚴非常，不是旁人，正是應龍老祖身邊的那位顧女史。
“見過少主～”
這位顧女史本來笑眯眯地與幾個小丫頭說着什麼，見得方龍野的身影，自是起身行禮。
方龍野連忙避開身子，回禮道:“不敢當，顧女史稱呼我元龍便是～”
這位顧女史，可是應龍老祖的貼身女史，早已是大羅中人，他哪敢在人家面前託大。
“少主客氣了！禮不可廢～”
“那這樣，”方龍野見這位顧女史很是恪守成規，只好道:“顧女史若不嫌棄，你我可道友相稱～”
“至於少主之稱，就莫要再提了！”
這位顧女史眸光一動，點頭道:“那好，我便稱呼元龍道友了，不過道友還是繼續喚我爲女史吧！”
方龍野也懶得在稱呼上多計較，沒有再爭論，而是話頭一轉，問起另一位女冠的來歷。
“這位是？”
這位顧女史聞言，也反應了過來，連忙道:“差點忘了爲道友介紹了！這位是羅女史，來自媧皇宮～”
“媧皇宮。”
方龍野聞言眼眸一亮，倒是沒有想到，居然是媧皇宮的人。
看來拿下楊嬋算是做對了。總算與聖人道場扯上關係了～
他心裡明白這媧皇宮的人，會來幫助自己操持婚事，完全是在於楊嬋這位三聖母～
本質上，這是一種站臺和撐腰。
因爲他要娶的可不止一個媳婦，而是楊嬋在內的三個媳婦。
而楊嬋，明明也還沒過門，代表她半個孃家人的媧皇宮，卻出了人來幫他操持婚禮相關的事。
這就有了一種主母替夫君納妾的意思，儘管這種意思，隱藏得很深。
卻也隱隱將楊嬋在他後院的地位，擡高了那麼一線～
變得獨一無二。
只能說，誰讓人家楊嬋乃是自幼便被女媧娘娘收入門牆的存在，不是什麼普通的媧皇宮門人。
“見過龍君～”
這女冠整個人身姿如鶴，翩翩行禮，聲音若珠玉。
她雖來自於媧皇宮，但卻並不是女媧娘娘的女史，而是金鳳手下的一女官，相當於女史的女史。
與方龍野又不親近。
面對三聖母的未來夫婿，自不好直呼名號，但她本身又是大羅之尊，思前想後，索性以龍君相稱。
“我乃金鳳大人手下的一女史，奉命前來幫助龍君操持婚禮的相關禮儀，還望龍君配合～”
“見過羅女史～”
又是一尊大羅存在，方龍野自是不敢怠慢，趕緊還禮道。
“龍君不用客氣～”這看起來不苟言笑的羅女史，對他倒是頗爲和善。
不，應該用恭維來形容。
“之前就在媧皇宮聽說過龍君，乃是世間少有的俊傑。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吶～”
……
雙方見禮過後，依次落座。
茶香嫋嫋，氤氳不斷～
品茗間，三人自是就婚禮的整個進程，好一番詳聊。
大多數時候，都是這兩位女史爲方龍野講解諸般禮儀和注意事項，只有少數時間，方龍野會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一番詳聊，商定出了個大概。
至於更具體的，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商定完的。
只因婚禮本就禮節繁瑣，仙神之間的婚禮尤甚。畢竟不同於凡俗，要考慮到好多方面。
再加上方龍野一口氣要娶三個媳婦，自是章程複雜了。
好在時間還很充裕。
仙神與凡俗時間觀念不同，一場婚禮準備個百八十年，都是少的。
據說當初妖皇帝俊大婚，可是足足準備了好幾個元會。
當然，那是妖皇帝俊。
不提那一身大神通者的實力，單單其當時所處的位置，就代表着他的婚禮不可能隨隨便便。
牽一髮而動全身，妖皇的婚禮，必然要考慮許多。
更何況，人家舉辦的可是洪荒中的第一場婚禮，一切章程都是未知，自然需要時間來構思。
總之，方龍野他們身份再尊貴，但到底只是小輩，幾個小蝦米的婚禮，自然不需要那麼久。
按照這兩位大羅境界的女史所言，大概幾百年就夠了～
時間觀念有異的方龍野，當然不願意結個婚，還要準備個幾百年。
但再怎麼縮短時間，簡化一些章程，還是需要十來年的準備時間～
好在只要商定完善，方龍野就可以做一個甩手掌櫃，只等到時候做新郎官就行了！
不然，他得頭疼死。
“那這十來年，就有勞兩位女史留在這蒼茫山，爲我操持婚禮事宜了！元龍不勝感激～”
“龍君客氣了～”這位來自媧皇宮的羅女史展顏一笑，道:“這本就是我們分內的事～”
顧女史同樣道:“羅道友所言甚是，這本就是我們兩人的任務～”
“不管怎麼說，兩位的這份人情，方某記下了～”
……
鴻鵠世界。
九霄之上，一方冥冥界空，正是此方世界的天族，所建立的天庭。
這時，一個身披玄黑色寬鬆長裙的女仙，來到了九霄殿。
但見她裙裾下襬印着古老神秘的印花，尾端拖在光可鑑影的磚面上，其上紋理層疊。
穹頂上垂下來的九枝寶燈上的光，傾斜在她的身上，照出她的神情肅穆，不苟言笑。
一路上，凡是看到的天族一衆，都對她退避三舍，不敢與之打招呼，甚至有些人面上隱隱有恨恨之色。
只因這位乃是天庭的司天之神——明君，掌管刑律，凡天族乃至天庭一切不法之事，俱由其一言而斷。
尤其最近，她可是辣手處置了好一批在下界放縱的天族。
這些面上有恨恨之色的人，不是與這些丟了性命的天族沾親帶故，便是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
我們可是高貴的天族！
在下界打幾個牙祭，玩幾個女人罷了。就爲這，居然要以命相抵？
只是，面對這位天帝的得力下屬，他們都敢怒不敢言。明君沒有在意沿途這些人對她的或畏懼，或忌恨，面上古井無波，很快就來到了中央大殿。
但見金玉鋪地，架盛寶珠，燈燃百和之香，雲錦之幃挑起，有一中年人高坐雲榻之上，正在翻閱着書卷。
他的左側，是個俊美無比的少年，身上滿是昂揚之姿。
若是明華派有人能在此，便會認出這個俊美的少年，正是先前那位不可一世的巡天神使。
同時也能意識到，這少年絕不是普通的巡天神使那麼簡單，不然怎能與重華天帝同坐一席？
右側則是個美麗的女子，頭上高髻，繁花大袍，文采鮮明，光儀淑穆，看上去極爲精緻。
只是一見，便能感受到她的雍容又強勢，無愧天后之尊。
明君展目一看。
空曠的大殿上，並沒有多少人。除了三人，其他只有幾個侍女童子。不像大朝會，羣神拱衛，山呼天帝。
心下了然，這相當於私下召見。
“見過陛下，見過娘娘，見過章華太子！”明君收回目光，上前一步，規矩行禮。
“不必如此～”
見明君行禮，端坐正中的天帝重華擡起頭，他雙瞳赤紅，暈綵勝火焰，背後蜷縮鳥首虛影，丹色成片。
一揮袖，止住了明君的行禮。
“是啊～”天后明熙也招呼着她入座，道:“妹妹，都是一家人，私底下就不用如此了～”
左側的章華太子，俊美的面龐上，也出笑意，道:“小姨，私底下就不用那麼拘禮了吧～”
這纔是明明天族一衆，有很多人對明君這位司天之神滿懷意見，卻一直敢怒不敢言的原因。
只因明君乃是與天后明熙在一起孕育、誕生的存在，比凡俗中的親妹妹還要親。
明君見此，也不再拘禮，徑直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姐夫你找我過來，莫非是要與族中的那些敗類說情？”她眉頭一蹙，也不客氣，直截了當道。
重華搖了搖頭，道:“怎麼會呢？”
“不然，我也不會讓章華去做什麼巡天神使，好近距離地感受如今我天族聲名被敗壞到什麼程度了～”
“那姐夫你～”
“我是要問伱，如今天族自甘墮落，在下界作威作福的人多嗎？”
“多？姐夫，三成都不止了！”
說起這個，明君便憤懣不平。
她沒有猶豫，雲袖一擺，自其中激射出一幅畫卷，展開後，有山有水，有飛宮，有洞府，……
等等等等，波瀾壯闊。
只是仔細看，
畫卷之上，不少的洞府也好，飛宮也罷，已經崩塌，門柱倒地，斷壁殘垣，甚至有屍身，看上去悽悽慘慘。
“多少地界的生靈，被他們這些渣滓欺凌，不是yin虐，便是殺戮。”
“我天族在地界的聲名，早已被他們這些渣滓敗壞殆盡了！”
她痛心疾首道:“如今的地界，還有幾人能記得，天族最初‘萬靈之長，衆生之師’的美譽？”
作爲誕生最初的天族，明君很是憤懣，遙想當初天族初誕生之際，是何等的高潔？
萬靈之長，教化衆生，引導天地成長，帶領衆生不斷追尋大道。又將大地讓予了衆生，退居天庭。
這一樁樁恢宏的功績，不知讓多少萬物生靈景仰？
結果，全被這些渣滓給敗壞了！
重華沒有吭聲，他作爲天族之長，天庭的天帝，自然要對此負責。
這些年，確實是他疏忽了～
爲了能突破境界，超脫天地的桎梏，他自從建立起天庭後，便一直沉浸在大道體會當中。
一千年都不見得出一次關。
說實在，他確實有些後悔。
不知不覺間，天族居然腐化如斯，抱着功業沾沾自喜。
甚至連章華都被這些渣滓影響，變得自視甚高，雖然沒有欺凌地界的生靈，但卻是另一種極端。
他不去欺凌地界生靈的原因，不是什麼悲憫大仁，純粹是自恃高貴，根本看不上這些地界生靈。
這是一種可怕的漠視，他認爲這些生靈太過卑賤了，便是接觸，都會玷污到他高貴的血脈～
“明君你說的，我都清楚了～不過，如今天外有敵，不宜鬧出太大的波瀾。暫且殺雞儆猴吧！”
重華嘆了口氣，無奈道。
明君欲言又止，作爲這方世界最頂端的幾個強者，她知道自家姐夫不是在搪塞，而是實情如此。
天外來敵，自有世界警示。
常人無法感知到，但作爲此方世界金字塔頂端的明君，還是能夠感應到世界意志的警示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明君不由感嘆道。
重華聽聞明君的話，又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真的是內憂外患。
其實，有一個天大的壞消息，他並沒有說，生怕傳揚出去，引起軒然大波，影響到解決天外來敵的問題。
作爲天地間第一個誕生的生靈，他生來便與世界意志親近，可以與世界意志相合。
故此，這次閉關，他在世界意志的幫助下，看到了未來天機。
天族的世界主角之位，已然不保！在未來時空，練氣士一脈會推翻天族的統治，成爲新的世界主角。
這也是早在天外來敵還未降臨之前，他便從閉關中出來的原因。
他本來是要着手解決這一事關天族生死存亡的問題，可惜剛出關不久，就碰上了天外來敵。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他也只能暫時將這一問題擱置。
說實在的，
重華這位天帝，比明君還要對這些天族的渣滓恨之入骨。他恨不得將這些渣滓，全部挫骨揚灰。
可惜世有大患，
實在不宜有大動靜。
“練氣士一脈，怎麼能夠在未來取代天族，成爲世界主角？”
重華眸生神光，看向下界，似乎能夠看到八荒寰宇，萬族沉浮。
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孱弱到可憐的練氣士一脈，是怎麼在未來，掀翻天族統治的～
這簡直太荒誕了！
若非是在世界意志中得知的，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天族會被練氣士一脈取代。
他們天族一脈，乃是秉承先天之氣誕生，生而強大，自有神通，能夠呼風喚雨，騰雲駕霧，不可阻擋。
以他的眼力來看，
在地界苦苦修煉掙扎的煉氣士，就是修煉千世百世，也沒有可能擁有媲美他們天族一脈的實力。
怎能掀翻他們天族的統治？
他實在想不通。
“好在我提前得知了這一天機～”這位天帝不由暗自慶幸。
“待擊退了天外來敵，自有天眷加持，也有足夠的時間，來慢慢想出一個萬全的對策，扼殺這一未來～”
心底正思量着，陡然有所感應，他一揮手，借用天庭的照天鏡，看向世界的一個地方。
一處冥冥時空，有混沌色的雲氣鼎沸，萬千紫青垂落，自其中，傳出了一聲令天地失色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