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施錚纔不管袁持譽在進五鼎門前,是不是在家奴僕成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少爺。

但既然踏進了他的領地,還踩壞了秧苗,註定要從新接受農業基礎知識的教育。

充分認識大米從秧苗到入口的整個發育過程。

施錚把他帶回望霞洞,隨便安排了個鋪位,“以後你睡這裡。”

袁持譽滿身是傷,艱難的坐下,見救他回來的人轉身出去了,很快回來,扔給他一個東西,口中道:“吃了它再睡。”

袁持譽低頭一看,手中竟然是一顆靈芝,生的,“這……”沒等他發問,“恩人”已經不見了。

他看周圍,發現石室內除了他之外,通鋪上還有好幾個男人,不過都睡得死沉,鼾聲震天。

見大王又領回來一個倒黴蛋,整天盤算逃跑以至於偶爾失眠的馮希文從旁邊伸出腦袋來問:“你是人類嗎?”

袁持譽莫名其妙,但初來乍到不好多說,只點頭。就見對方鬆了口氣,又問道:“你既然是個人類,看着也文縐縐不像壞人,你怎麼犯到大王手裡的?”

目前大王抓回來的人類,不是要搶他的,就是要偷他的,那這個後生犯了什麼錯?

突然間,馮希文認出了此人,就是當初搶先買走魚缸的富家公子,不由得感嘆天道好輪迴,推斷道:“你是不是覺得他這裡還有好寶貝,回來行竊的?”

袁持譽否認,“不是。我應該是……踩壞了水田,外加要報救命之恩。”

馮希文連連咧嘴,“那罪就更大了,年紀輕輕幹什麼不好,偏糟蹋糧食,活該啊,唉——”

這時隔壁的牀鋪有人不耐煩的抗議,“誰啊,大半夜的聊什麼聊?明天還要上工吶!”

馮希文將腦袋縮了回去,袁持譽也臥倒在牀上,默默的啃了一口手裡的靈芝。

袁持譽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人都已經離開了,偌大的石室內,只有他一個人。

他這纔有空查看自己身上的傷勢,除了肩膀一道比較深的傷口外,其他地方雖然深淺不一,但都已經結痂癒合,可見昨晚吃進去的靈芝,起了大作用。

他整理好衣衫,來到山洞外,見昨晚救他的人旁邊跟着四個長着野獸腦袋的妖怪,說話間雪白的獠牙閃着寒光。

袁持譽呆了下,“原來是妖怪。”

話說施錚領着小妖們正大搖大擺的巡視水田。

他發現昨晚救回來的袁持譽站在洞門前,用很複雜的眼神看他,眼神接觸,對方會一邊搖頭一邊移開目光。

施錚做人的就比較直來直去,當了妖怪就更是了,便直接飛了回去,落到袁持譽跟前,質問道:“你有事兒?有事兒就直說。”

“您是妖怪?”

“是啊,你有意見?”

“沒有。”

語氣一股子“你是妖怪,幹我屁事”的淡漠感,聽得施錚腹誹,你既然這麼不在乎,還問毛問?!

他一指遠處,“那就別閒着了,趕緊幹活,丁大、馮希文你們兩個教教這個新來的如何插秧。”說完,見袁持譽肩膀上一片乾涸掉的黑紅色血跡,猛地想起這傢伙受了傷,自己答應他可以先留在農莊養傷待用,不禁鬱悶的道:“差點忘了你有傷在身。唉,行吧,你就坐到那棵樹下去,幫我盯着誰偷懶不幹活。等我回來彙報。”

袁持譽領了新任務,點頭應下後,就見對方騰雲駕霧飛上了天際,不知去向哪裡。

在五鼎門,御劍飛行是掌門少數的得意弟子纔會的,他就不會,昨天晚上是被其他四個人架着,御劍飛行來到的此處。

只有掌門才具備不借助任何物件飛行的能力。

“好厲害的妖怪。”

丁大見大王走了,頓時懈怠了起來,動作緩慢地磨功夫。

馮希文則每抓住一株秧苗都仔細端詳,啊,這就是能種出晶瑩剔透白米飯的水稻苗了,好想,好想偷走啊。

不行,不能想,萬一大王會讀心術,我豈不是要在這裡種一輩子地?

不過,他現在不在這裡,想想也沒關係吧。

唉,我要是能得到這裡的好米好魚,我就是縣裡首富了。

哈哈哈哈哈哈————

“嘖,馮財主又做白日夢了。”丁大鄙夷的搖頭。

袁持譽則在樹下坐着,天上雲捲雲舒,他看向五鼎門的方向愣怔出神。

“大王新領回來那個什麼毛病?只會在樹下呆坐,好看的木頭?”有人忍不住說道。

袁持譽聽了這話,道:“那個人,哦,他叫大王麼。大王叫我監視你們。”

“他孃的,原來新來的是監工。幹活,幹活!”

“你們是廢物嗎?”莊護法聽罷女兒講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氣得一拍桌子,“你們四個對付不了一個種田的村夫?還丟了內丹?你還有臉回來,你就應該死在外面。”

“爹,那個人雖然有水田,但絕對不是什麼村夫,他會隱身術,還一口氣就把師兄們吹不見了。”莊之遙哭得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她一路哭着逃回來的,此時身子虛弱,說話有氣無力。

她對發生的事情不敢有半點隱瞞,因爲太過離奇,怎麼編都不能編得合理,比如三個師兄弟的去向就沒法說明。

“有這種本事的人,爲什麼要躲在深山老林種水田?沒見哪個隱居的神仙自己種稻子吃的。”

“可能是妖怪……他說話邪裡邪氣的……”

“要是妖怪,你還能活着回來?把你扣下當幾天壓寨夫人,再把你吃了纔對。”

“或許是個不喜歡女色,喜歡男色的妖怪呢,我走的時候,袁持譽還在。”

莊護法怒道:“別在這裡說胡話,傳我的命令,叫人去你師兄們消失的方向找一找。活要見人,死要見人,然後你,滾下去面壁思過。”

丟了內丹的廢物女兒,起碼,他最近不想看到。

“爹——”

“還不滾?好端端的五鼎門平白無故丟了幾個大活人,你要我怎麼跟掌門交代?!”

“如實交代。”說曹操曹操到,伴隨着一個沉穩的男音,一山羊鬍的男子健步走了進來。

“掌門。”剛纔吹鬍子瞪眼睛的莊護法立即跟老鼠見貓一樣,低下了頭。

五鼎門掌門譚高軒,此時臉色鐵青,拳頭緊握,他已經在門外從莊家父女的對話中,大致瞭解了事情的經過。

他橫眉冷對莊之遙,“你爹說得沒錯,多派幾個人,去找找你師哥他們。”

莊之遙馬上溜了,掌門面前輪不到她說話的份,怎麼找那村夫算賬,全看掌門決斷。

見女兒走了,莊護法立即替女兒辯解,“掌門,世間藏龍臥虎,昨晚上之遙他們遭遇的人,怕是大有來頭。”

譚高軒臉色陰沉,“我竟然不知道你女兒一直帶頭欺負袁持譽,你真是養的好女兒啊。如今袁持譽棄學出走,這個責任誰來負?”

莊護法見責任要落到女兒身上,便道:“袁持譽十分愚鈍,全無仙根,這樣的人留在五鼎門,之後引起其他弟子的不平。如今他去了,正好少了一樁麻煩。而且是他自己願意離去的,並不是咱們驅離他的,於情於理,並不理虧。”

“一派胡言。”譚高軒怒道:“在門派受欺凌,進而出走,還說和門派沒關係?!於門派,你管教失責,於家門,你教女無方,去有刑司領五十戒鞭!”

莊護法還要說什麼,此時譚高軒又道:“還是你想讓莊之遙替父分擔?”

莊護法哪敢再抗命,“是。”默默退了下去。

譚高軒則越想越氣,這羣混賬東西,竟然把袁持譽給弄丟了。

更可氣的袁持譽這個狗東西也不知感恩,居然棄學而去。

他得想辦法找到袁持譽,就是弄死他,開膛破肚,也得把他體內的東西拿出來不可。

早知道有今日的情況,就不該循序漸進。

事不宜遲,如果對方真像莊之遙說的是個“能人”,就怕已經察覺到了袁持譽的與衆不同。

就算現在還沒有,也怕夜長夢多。

想到這裡,譚高軒使了個移身法,瞬間來到五鼎門山下,搖身一變,成了一箇中年婦人,朝莊之遙描述的地點飛去。

此事不適合驚動其他人,只適合他一人處理,一人獨佔好處。

遠遠就見山坳中,開闢出一片片水田,有數個人在田間勞作。

竟、竟然真的在種田。

這片水田的主人究竟是什麼人?

而水田不遠處的樹蔭下坐着一個人,正是袁持譽。

他大喜過望,本來還以爲他被藏起來了,沒想到竟然明晃晃的待在外面。

譚高軒落地,將腰一佝僂,顫顫巍巍的出了林子,往田埂間走去,哭哭啼啼地大聲問:“你們哪個是袁持譽啊?”

水田裡的人猛見出現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婦人,又聽她叫袁持譽的名字,都十分好奇的看她。

袁持譽並不認識對方,但也承認了自己的是身份,“我就是,你是?”

“我是莊之遙的娘啊——”譚高軒拔高音調哭道:“你不知道啊,掌門知道了你們之間的事,說全怪遙遙將你欺負走了,發話要狠狠懲罰遙遙,讓她領鞭子捱打,一個女兒家被當衆責打,留下一身的鞭痕,該怎麼活啊。”

“……這樣嗎?”

譚高軒便坐在地上,拍着腿,哭天抹淚,“我可憐的女兒啊,我這個爲娘要替她捱打,可五鼎門法度太嚴,掌門根本不許。袁持譽,你行行好,就隨我回去吧,你回去瞭解釋清楚了,遙遙就不會捱打了。有掌門主持公道,遙遙不會再欺負你了,你不要怕。”

其他人見有熱鬧看,還可以打着關心的幌子偷懶,都圍了上來,問袁持譽,“這怎麼回事?你倒是勸勸這位老嫂子,叫她別哭了。”

“袁持譽,你隨我回去,救救遙遙吧。你倒是說句話啊,是不是要我這個做孃的,給你磕頭求你才行?”

袁持譽想了想,拒絕得乾脆,“我答應了大王要耕作報恩,不能失言。所以,我不回去。”

馮希文湊過來在袁持譽耳邊道:“你看你就沒受過苦,勞作不是鬧着玩的。你趕緊走,如果可能的話,你回五鼎門多搬幾個修真的救兵來,若是救我們出去,我付錢,你也有分賬。”

袁持譽看了他一眼道:“回去沒我的好果子吃。”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人都詫異的看他,你是不是傻?這裡只有苦果子!有人救你出火坑還不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