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千載,轉眼即逝,除卻仙境修行者,千年時間,對低境修行者來說,已經足以數次迭代。
而對於更高層次的修行者來說,也不過須臾。
千年前的那場生死之戰所造成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失,一些強大的修行者在提及之時,仍然會變色。
聖族天地的邊際處,紫金色的大碗,倒扣在整座天地上。
這裡早已被列爲禁地,同時佈置有覆蓋蒼穹的大陣,數千裡外朝這裡望來時,則只有一片虛無。
此地圍坐着僧人,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放眼望去,近乎不可數。
他們緊閉雙目,一臉虔誠,日夜不停地誦唸着經文,從他們口中蹦出有形的金色梵文,跳躍着融入後方的紫金色屏障中。
而同時,偶爾一瞬間,那紫金色屏障上也會有一閃而逝的血光,若不仔細看的話,會讓人以爲只是錯覺。
這裡近乎化爲一片佛門聖地,濃郁的佛光,滋生出許多虛幻的比丘與佛陀,也將身下的大地浸染成金黃色。
“佛門這一點做得倒是不錯。”衆多僧侶觀察不到的上方,一道身影正在呢喃着。
只是,即便那位始終盤坐於九天之上的彌勒佛祖,最後也難以發現這道身影。
“還有佛祖坐鎮,真是確保萬無一失。”
此人自然便是在渾沌中沉寂了上千年的李昊。
他收回目光,出關後的第一時間,他便降臨這裡,看看聖族是否已經脫困,不過佛門辦事頗爲謹慎。
多年來一直不斷地加固這天地屏障。
“和我當時預料的也差不多,佛門已經近乎將整片天地霸佔。”李昊眸光平靜,他從混沌之中都能看到他透過九天罡風傳遞出來的濃郁佛光,近乎已經徹底將整片天地覆地。
而在這千年時光中,匯聚而來的天地碎片可不止一丁點,相對於他當日離去之時,現在的天地,起碼又擴張了接近一半。
已經有幾分當初洪荒天地的風采,而即便是最巔峰之時的佛門,也沒在洪荒時代擴張到如此地步。
“不過,徐明安竟然還在撐着,倒是讓我意外。”他低聲琢磨着,整片天地只有一小部分還沒被佛門覆蓋,人族天地的核心。
他原本沒指望徐明安能撐太久,降龍菩薩足以保證他的那些朋友不會出什麼事。
“正好,我現在大概能和那兩位掰掰腕子了。”李昊輕笑一聲,肉身表面有一閃而過的玄秘符文,以及縷縷紫色光輝。
雖然他閉關了一千多年,可實際上煉化兩道鴻蒙紫氣碎片,只耗費了他不足百年。
只是,即便已經煉化兩道鴻蒙紫氣碎片,但還是發生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事情,那就是還沒有達到【以力證道】的最低使用要求。
這讓他不得不把七寶妙樹也拿了出來,把這顆先天靈根吞了下去,而讓他意外的是,其中蘊含着的精華,甚至比一道鴻蒙紫氣碎片還要濃郁。
當然,後來他也想明白了,鴻蒙紫氣最重要的作用不是什麼修煉的寶物,而是作爲證道之機。
他那種蠻橫的吞噬,其實有些暴殄天物,不過吞都吞了,也懶得想這麼多。
煉化這株先天靈根,耗費的時間最長,足有二三百年,之後的確滿足了【以力證道】的最低要求。
這張帛卷的使用方法,並不是往其中填充三道鴻蒙紫氣之後才能使用,而是先與李昊的肉身融合,而後再吞噬鴻蒙紫氣。
使用完之後,李昊便把熔鍊完整的一縷鴻蒙紫氣,送進了自己的肉身中,而這次的蛻變,則足足持續了五百多年。
讓他已經淬鍊到準聖巔峰的肉身,再次蛻變,但還沒有達到聖人層次,介於兩者之間。
畢竟還差兩縷鴻蒙紫氣,又花費了些許時間,徹底適應身體,又感悟了,太上聖人留給他的一氣化三清之後,他纔算徹底出關。
確定這裡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之後,無聲無息之間,他化作流光離開這裡,直到最後那位彌勒佛纔有些疑惑地睜開雙眼。
他橫遊天地,對佛門現在的威勢,有了清晰的認知,基本上算是千里一廟,萬里一寺,朝聖的佛徒比比皆是。
有的隊伍甚至綿延萬里之長,整體氛圍也像李昊在佛門天地見過的那樣,不能說毫無殺伐,但也極少。
甚至能看見猛虎與人類相伴朝聖,那猛虎的頭上還有戒疤。
有些不願皈依之人,東躲西藏,躲避佛門的追殺,李昊一路而來,起碼見到過三次這樣的場景。
而另一種變化,則是整體的修爲層次大幅度削弱,絕大部分佛陀都沒有任何修爲,雖然依靠着濃郁的天地靈氣,也算身強體壯。
但動輒萬萬裡的朝聖之路,讓絕大部分生靈一輩子都在這種朝聖中度過,從出生到死去。
而他們所能貢獻出的香火,則濃郁到極致。
香火本質上是元神中誕生出的神秘物質,修爲的強橫很難影響到其品質,只有元神的強大,才能體現出不同。
而到了修煉元神的層次,都已經瀕臨仙境,怎麼可能還會有人願意被人當作工具。
而普通生靈提供的香火,壓榨到極致也不差,死了就輪迴轉世,一茬接着一茬。
而佛山則不禁婚配,畢竟他們還需要源源不斷的生靈提供香火。
…………
“啊…”淒厲的哀嚎聲響徹這片荒野,數名穿着破爛衣物的佛徒聚攏在一起,在他們中央有一個大汗淋漓的女子,面露痛苦之色。
下半身則披袈裟,幾個年老佛徒同樣滿臉緊張之色,似乎在接生。
“是雙生子,雙生子,用力啊…”其中一名光頭的老婦人說道,臉上滿是褶皺。
“蓮妹…蓮妹……”一個樣貌頗爲年輕的男人,緊緊攥着生育女子的手,滿臉的緊張與忐忑。
“哇…哇…”伴隨着兩聲嘹亮的啼哭,那女子也彷彿抽走了所有力氣,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慘笑。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那幾名老婦人也鬆了口氣,但隨即便是一聲驚呼:“不好,大出血!”
幾名老婦手忙腳亂,從身後的揹簍之中拿出散發着熒光的草藥,但無濟於事。
而神色蒼白的女子彷彿沒有半分痛苦,只是緊緊握着男人的手,眼神中蘊含着眷戀。
“蓮妹,蓮妹!”男人滿臉驚慌失措,想要做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眼睜睜看着眼前女子的性命緩緩流逝。
“佛祖,求您保佑,求您保佑…”男人大喊着,神色倉皇,荒野無風,四周的佛徒並不算多,只有幾百人,此刻也在誦唸着經文。
然而直到女人的手臂鬆開,眼神逐漸渙散,也沒有任何動靜。
“阿彌陀佛,小松,生老病死,世事無常,節哀吧,小蓮,他會入極樂世界…”一個老者走上前來,勸慰道。
“什麼狗屁極樂世界,地府都被佛門把持,讓你喝口孟婆湯,繼續轉世,繼續信仰他們,收割香火。”一聲清亮怒喝傳來。
這裡的佛徒神色驚恐,四面環視着敢褻瀆佛祖之人。
不遠處一道身影浮現,穿着青衣,是一名少女,神色清冷,身邊還跟着幾道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一名中年男人神色,焦慮似乎對那少女說着什麼,但那少女不管不顧,徑直走上前來,冷笑道:
“生個孩子也會死人,稍微修行些功法,渡幾口靈氣便不會死去。”
不等衆人有所動作,她便擡手,揮出一縷青光,落在那女人身上,頃刻之間,那原本幾乎死去的女子臉色竟紅潤起來,再次睜開雙眼,明顯有些迷茫。
“佛祖顯靈,佛祖顯靈!”四周的衆多佛徒目瞪口呆,紛紛匍匐在地上,高聲呼喊着佛祖。
“什麼佛祖顯靈,我和佛祖沒有半分關係,明明是我救了他。”那青衣少女惱怒,不由得喝道。
四周一下子寂靜下來,而那年長的老者顫顫巍巍地起身,和煦道:“正是佛祖把你指引到這裡,救了小蓮,否則你又爲何出現?”
“你…我…”青衣少女氣得發抖,“我那時見她可憐,不想兩個孩子一出生就沒了母親。”
“心懷憐憫,自見真佛。”老者似乎更加崇敬,甚至想要把脖子上的佛珠摘下來給女子戴上。
“滾開!”少女怒斥,而那中年身影也跟了上來,搖頭道:“沒用的,你對他們好,他們認爲是佛祖指引,你對他們不好,他們認爲是歷劫。”
“走吧,我們還得趕路。”中年人搭上少女的肩頭,正要離開之時,臉色卻驀然一變,猛然看向另一個方向。
“魔孽,受死!”
恢宏的佛光巨掌猶如一座大山般落下,朝着衆人落下,似乎絲毫沒有顧及旁邊的佛徒。
而那些佛徒卻高呼着佛祖顯靈。
“大菩提掌!不好…”中年人拔劍,劍鳴如河,化作一條藍色真龍,咆哮而去,但被佛掌鎮壓。
徑直拍下之時,地涌金蓮,硬生生抵住這一掌。
不遠處,一高一矮兩個僧人站在那裡,高個的臉色陰沉,不滿地看向師弟:“你什麼意思,幫助魔孽。”
“師兄誤會,只是避免這些佛徒被誤殺。”師弟神色平靜。
師兄哼唧幾聲,心中不以爲然,暗道僞善,但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這些螻蟻算什麼的話。
師兄面含笑意地看向那一行人:“我等追了你們數月,沒想到還真把你們等出來,那少女心地不錯,正是佛門的好料子。”
“青山寺的人,已入金身境,修出舍利,麻煩了。”中年人臉色難看,無奈道:“看來,我們是到不了淨土了。”
“哼,淨土,一羣負隅頑抗的人罷了。”高個師兄似乎懶得廢話,周身涌動着佛光便要出手。
轟隆!
沒有任何徵兆,天地間忽然劈下一道雷霆,徑直落在他的頭頂,竟就這麼在衆人眼前煙消雲散了。
“死了?”中年人呆滯,擡頭看了眼天穹,老天終於開眼了?
但隨即他便一個激靈,沒有繼續想下去,卷着身邊的人,消失在了這裡。
那矮個師弟眉頭緊鎖,同樣驚悸,下意識想追上去,但嗅着空氣中還未散去的焦味,雙腳又釘在原地。
李昊饒有興味地看着這小和尚,佛門就這個吊樣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慈悲什麼的,都是口號罷了。
別人喊就喊了,跟着信,那就太蠢了。
不過今天這事蠻有意思,他倒不介意出手一助。
小和尚心中的預感救了自己一命,終究沒有追出去。
李昊輕笑一聲,便朝着那羣人口中的淨土而去。
所謂的淨土,就是還沒有被佛門感化的區域,被佛門稱之“魔孽之地”。
因爲這裡有着聖人之徒的存在,加上其他一些因素,導致四周都已經被蠶食乾淨,只有一小片區域,還能保持自主。
“嘖,這片區域,還沒夏朝的地盤大,不過可真是藏龍臥虎啊。”李昊懸於天穹上,俯瞰這片天地。
在他眼中四面佛光濃郁,唯有中央這片區域,紅塵之氣混雜,強者極多,金仙數量多達數十尊,便是大羅金仙,也有十尊以上。
同時,不只有人族,還有巫族,甚至妖族,同樣平靜地居住在一起,極少有傷人之事。
“怎麼還有佛門的人在這裡?”他目光看向蒼穹深處,天界被壓縮到一個極小的範圍。
他察覺到了兩尊準聖的氣息,其中一尊是燃燈古佛,另一尊則讓他有些意外,竟然是鎮元子。
“佛門的準聖前來,大概率是迫壓吧,已經是最後一小片區域,這裡龍蛇混雜,強攻得不償失。”李昊揣摩着,這塊區域不大,就算拿下來也沒有太多收益。
但這塊區域就像是火苗般,始終爲反抗佛門的人提供着精神支持,如果不徹底剿滅,反抗佛門的人永遠不會消失。
但也正是因爲區域不大,強者數量太多,若是強攻,定然死傷不少。
李昊並沒有第一時間出現,而是悠哉地混跡於各個地方,深入瞭解這千年以來的變化。
三天後,凌霄寶殿中,殿門緊閉,殿中一片寂靜,相比於曾經的巔峰,此刻的仙神數量不算多,甚至還有很多不屬於仙神之列。在這千年的時光中,有不少仙神已經迫於佛門的壓力,離開了此地。
“佛門已經下達最後通牒,如果我們答應,則還有十年時間幫他們收攏此地,如果我們依舊冥頑不靈,他們便打算強行鎮壓。”太白金星嘆了口氣,率先開口。
“不知各位有什麼意見?”
殿中依舊一片寂靜,如同過去千年一樣,籠罩着陰雲。
作爲前任玉帝的張青松擡眼掃過,淡淡道:“打又不敢打,不如投了算了,各位還能混個菩薩佛陀噹噹。”
“張青松,誰說我們不敢打,要投靠佛門,我們還用來這裡?”一尊大巫沉聲喝道:
“我可不想讓我的族羣后輩,全都變成沒有意志的行屍走肉!”
“沒錯,佛門之毒,令生靈無知,甚至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能力,不應如此。”
有人開口,是夏皇,他神色平靜。
大夏立國,便以人爲本,築建大城,庇佑沒有修行能力的人族。
“不錯,佛門雖然看似昌盛,但如烈火烹油般,許多不滿他們的人潛伏於各地,若是我們率先動手,恐怕會有不少人響應。”
一側的林飛點頭,他看起來沉穩了不少,也已經步入仙境。
“再以聖人之徒的名號,響應者更多。”
他看向閉目養神的徐耀,猶如一尊仙靈般,身上的氣息縹緲不定,也更加深不可測。
有人傳聞,他得了太上聖人最後的遺澤,通曉成聖之道。
也有人說,太上聖人給他留了最後的底牌,可保他萬世無憂。
“可佛門有兩尊聖人。”張青松悠悠道,“反抗不過螳臂當車。”
“我們只有一尊準聖,而且這尊準神的態度似乎還搖擺不定啊。”
衆人這才把目光看向鎮元子,鎮元子始終沒有說話,此刻才淡淡道:“道兄既然已經分析過了,何必再讓我開口,佛門二聖,五尊準聖,還有數不清的大羅,金仙。”
“怎麼打?”
衆人嘆了口氣,佛門的實力太強了,這還是他們花了大量的時間,用來料理巫妖兩族內部的隱患之後,纔對他們動的手。
而且還礙於聖人之徒,降龍菩薩從中緩和,大量強者聚攏而來等等原因綜合之下,他們才堪堪支撐到現在。
而佛門一旦動起真格,他們連片刻也擋不住。
“唔…”林飛沉吟了片刻,“我倒是有個想法。”
“別再說你那個驅虎吞狼了。”鎮元子臉色一黑:“腐敗生靈被佛門層層鎮壓,三大佛祖每隔百年便會輪換,誰也難以靠近分毫。”
當初一戰打得天昏地暗,他們要真想對那地方有企圖,佛門二聖怕不得親自出手將他們鎮殺。
“相比於對抗佛門,這個機會更大,畢竟只有一尊準聖。”林飛不甘心道,身旁的鎮北王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陛下,您說呢?”太白金星眼見形勢混亂,不由得看向最上首。
作爲玉帝,徐明安的存在感一直不強,但在這一千年裡改變了這個形勢,如今這麼多的強者,有一大半是在他的謀劃下來到這裡。
甚至鎮元子成爲準聖,最大的推手也是他。
千年以來的玉帝生涯,讓他身上積攢着濃郁的威勢。
“化整爲零。”徐明安吐出四個字,神色漠然:“佛門想要這塊地方,就丟給他。”
“何必呢?”鎮元子嘆了口氣:“這片地方的繁盛有你一大半的功勞,你若願意投靠佛門,佛陀之位,少不了。”
“鎮元子道兄,應該也能混個佛祖之位吧,佛門六大佛祖,位高權重啊。”張青松蘊含深意道。
“我還依舊坐在這裡。”鎮元子淡淡道。
“但今日之後就不一定了。”張青松嗤笑:“佛門應該已經告訴你,再拖下去,你的準聖身份也沒用,真作爲敵人的那一刻,你也只會被鎮壓。”
鎮元子沉默了,張青松說得對,這是最後通牒,再不答應就是敵人。
“父皇…”徐明安看向夏皇:“若是你,該怎麼選?”
“我?”夏皇沉吟道:“我大夏太祖開國之時,也曾面臨生死危機,四面圍城,大周拋出橄欖枝,願封其爲異姓王,世襲罔替。”
徐明安聲音不帶有一絲情緒道:“我願爲萬族生靈保留一線希望,我也不想去做什麼佛陀。”
“牛批。”林飛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雖然有一段時間,我比較鄙視你,但你現在是真牛批。”
“你拖下去,到底在等什麼?”鎮元子此盯着他,沉聲道:“酆都大帝都已經消失,李昊消失千載,你準備等到什麼時候。”
殿中再次陷入沉寂,太白金星臉色閃爍,夏皇等人默然,角落中的廣寒仙子眸光晦暗。
徐明安的打算,他們也看得出來,他們又何嘗不是等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所以,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嗎?”徐明安沒什麼反應,盯着鎮元子。
鎮元子遲疑,平心而論,他真不想和佛門對上,那可是五尊準聖,還有兩尊聖人啊…
但…李昊的身影轉眼即逝,此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難道真有可能捲土重來?
可太上聖人都已經徹底隕落,他還有什麼倚仗。
想着,那個隱藏在他內心的疑惑,再次浮出水面,他依靠的真的是太上聖人?
鎮元子猶疑不定,驀然間,耳邊似乎響起一道聲音,“重活一世,如果依舊是個地仙之祖的角色,那還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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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鎮元子的前世元靈,對他最後的告誡,皈依佛門,受封佛祖,然後接下來萬萬年便如同一日,比地仙之祖還要不如。
良久,鎮元子嘆了口氣,眸光已經堅定:“化整爲零吧,我的地書,可以派上用場,或者等到佛門二聖能推演出地書的位置,那時還沒有其他變數的話,吾等就準備赴死吧,”
“哦…”張青松有些驚疑,殿中氛圍略微鬆了一些,但也正在這時,鎮元子轉頭,看向殿門的方向。
只聽轟隆一聲,殿門洞開,一行人走了進來,皆身披袈裟,氣息雄厚。
“佛門之人都是如此不通禮數嗎?”太白金星頓時呵斥道。
“對魔孽,便無禮數可言。”其中一尊菩薩垂首低眉,言語平和。
“你們商量得怎麼樣?”一尊金剛開口,頭皮光滑,沉聲問道:“還不準備投降嗎?”
“二聖光輝普度天下,佛祖之威更是無匹,你們負隅頑抗的底氣在什麼地方?”
“跳樑小醜。”太白金星掃了他一眼:“長弓世家的餘孽。”
“哈,沒想到太白金星還記得我等,你的主子呢,李昊去哪兒了?”那金剛冷笑:“害怕地躲起來了嗎,當初不是挺猖狂的嗎,齊天大聖,什麼狗屁齊天大聖!”
當初伏殺李昊失敗,長弓世家近乎被覆滅,但苟延殘喘多年,佛門大勢來襲之時,他們果斷無比投靠佛門,傾盡家族底蘊竟又培養出一尊菩薩來。
如今一朝得事,定然要報當初之仇。
“勢能金剛。”背後傳來一道不滿的聲音,“說話注意些,你心中有魔念。”
“降龍菩薩…”勢能金剛微頓,道:“追查李昊的下落是幾位佛祖還有聖人的命令,我也只是通過這種方式迫問而已,菩薩不要誤會。”
“降龍菩薩。”最中央的燃燈古佛低眉:“你忘了來時我與你怎麼說的?”
降龍菩薩臉色變幻,最終與徐明安對視了一眼,而後微不可察地搖搖頭,嘆了口氣。
“廣寒仙子可在?”勢能金剛嘴角泛起笑,他的目光匯聚到廣寒仙子身上,好像是詢問,可實際上一早就看見,和煦地說道:
“歡喜佛對您尤爲關注,他座下的歡喜天女還少幾位,若您能投靠,可是大好的機會。”
廣寒仙子神色冰冷,所謂歡喜天女,實際上就是供歡喜佛享樂的玩具。
諸人臉色同樣不好看,這不僅是對李昊的侮辱,也是對他們的一種蔑視。
“勢能金剛!”降龍菩薩怒斥:“別太過分。”
“唉…”驀然間,不知從何處響起一聲嘆息,“原本還想看看佛門有什麼花活,結果還是那些手段。”
轟隆一聲,平地起雷,落在那勢能金剛頭上。
頃刻間,伴隨着一聲慘叫,勢能金剛肉身崩碎,僅剩一道元神留在原地,然後元神也被一種力量禁錮,泛起綠色火焰,發出悽慘的哀嚎聲。
“誰!?”燃燈古佛擡頭,眸中似有火焰,然後神色變愕然,看着場中忽然出現的那抹身影:“李…昊?”
“不得不說,你小子是個人才,的確讓我有些生氣。”李昊把勢能金剛的元神捏成一團球,對方的感知清晰無比,痛苦的同時又無比駭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影。
“給你了。”李昊隨手一丟,落入呆愣的廣寒仙子手中,隨後她的眼眶泛紅。
徐明安忍不住起身,看着那道背影,不知怎麼的,他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然後便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暢快。
壓在他心頭的大山,好像從這一刻開始便不復存在,林飛摩挲着下巴,咧着嘴:“還得是你啊…”
鎮元子眸光大盛,他此刻竟有些看不透李昊,乍一看去好像是個凡人,但仔細一看又好像蘊含着更深層次的東西,這讓他心頭無比驚異。
張青松大笑,太白金星渾身戰慄,即便還不確定李昊有沒有辦法對付佛門,但僅僅是看到那身影便讓他們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
“古佛,救我…”那勢能金剛發出悽慘的叫聲,每時每刻都在感受着剜骨之痛。
“沒想到李施主竟然會在這時出現。”燃燈古佛雙手合十,淡淡道:“聖人對您念念不忘,既然出現了,便隨我走一遭吧。”
“另外,勢能金剛雖然口出不遜,但終究也是我佛門中人,還請李施主放了他。”
“我要是說不呢?”李昊饒有趣味地看着他。
“那就得罪了。”燃燈古佛雲淡風輕,千年時間他不認爲李昊能有什麼大的進步。
“老傢伙,上次就看你不順眼。”李昊淡笑,“新賬舊賬正好一起算。”
他動了,以一種衆人很難理解的方式,話音落下之時,他便出現在燃燈古佛的面前,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很突兀。
燃燈古佛下意識一驚,那屬於準聖的恐怖氣息即將爆發之時,李昊的手掌便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處。
一種無比浩大,恢宏,玄秘,讓他難以理解的氣息降臨,硬生生把他即將爆發出的力量壓了回去。
燃燈古佛此刻,就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枯瘦的軀體,難以擠壓出來一絲一縷的力量。
那原本應該平靜和善,普度衆生的雙目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駭然,震驚,疑惑,迷茫…
在他眼中,李昊此刻籠罩着無比尊貴的氣息,身上瀰漫着一縷縷,只有在至高無上的佛門二聖身上才能感知到的氣息。
那是屬於聖人的威勢!
難道說…燃燈古佛心神戰慄着,下意識地不敢相信。
畢竟李昊才消失千年而已,怎麼可能有人在千年時光中,從大羅金仙直入聖人,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李昊手掌略微用力,臉色平寂,兩者之間看起來很平靜,就像是一個少年人欺負一個老者。
燃燈古佛只感覺那狂暴到足以摧毀天地的力量衝進自己的軀體中,軀體承受着的力量即便泄露出一絲,便能把這片天界變成一片廢墟。
但卻都牢牢地禁錮在他軀體中,血肉被摧毀,骨骼被撕裂,他的軀體逐漸失去支撐,撲通一聲,他竟無力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李昊面前。
場中落針可聞,衆人無比驚駭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到底發生了什麼?
燃燈古佛,佛門三大原始佛祖之一,聖人親傳,就這麼跪下了?
李昊只是淡漠地看着,而燃燈古佛臉色悽苦,蒼老的臉頰抽動,嘴角顫抖着,吐出幾個字:“燃燈,拜見…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