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撒灰成字
李必康跌跌撞撞的回了家,他甚至不知道這幾天自己到底是怎麼過的,又爲何會出現在河邊,更不知道那個跟自己說話的人是誰?
但他在回到家之後便沉沉的睡去了,這一夜沒有夢魘纏身,有的只是難得的清靜。
但對於趙啓而言,事情可並沒有結束,他站在河邊,皺着眉頭,看着平靜的河面。
水鬼,實際上就是溺死在河中的人。
但正常來說,就算是溺死在河中的人,若沒有特殊的機緣也不會變成索命的水鬼。
所以這其中是一定存在着問題的,但讓趙啓感到疑惑的是,他竟然感受不到這裡有絲毫的陰氣波動。
再讓李必康回家之後,陳雪便按照趙啓所說,向一名特工下達了命令,讓其將村長帶來。
片刻之後村長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從這朦朧的睡眼就能看出他是剛被從牀上拽下來的。
“領導,這麼晚了,你們還沒休息?”
村長在趙啓的面前不敢有絲毫怠慢,畢竟在村長的印象裡,趙啓一定是個手眼通天的大官,否則也不會前來之時帶着如此大的陣仗。
“村長,明天一早我要在這河中撈屍,需要做一扇竹筏,或者你們村裡有沒有現成的。”
“撈屍?撈誰的屍,又有人死了?”
村長一聽,頓時嚇得一激靈,原本還殘存的睡意也立刻拋之於腦後。
“李必康他兒子李達的屍體還在這河裡,得把他撈上來。”
“啊?”
村長狐疑的撓了撓頭,指了指後山的方向:
“他兒子不是已經下葬了嗎?”
“那不是他兒子,你們這兒除了李達之外,應該還有淹死在河裡的人吧,屍體找到了嗎?”
聞聽此言,村長頓時如遭雷擊一般愣在了原地,塵封在心裡的記憶,也不受控制的涌現在腦海中。
事情的確如趙啓所說那般,三個月前這河裡淹死過一個人。
這人是村裡的寡婦,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生活,村裡人也都在幫忙照顧,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是也算無憂。
但是那天這寡婦在河邊洗衣服,不慎跌落河中,因爲不識水性而溺亡。
得知此事之後的村長立刻報了官,也找來了打撈局,可一連打撈了一個星期,愣是找不到屍體在哪。
提邢司調查之後,基本確定了此事是一場意外,又因爲遲遲找不到屍體,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由於是個寡婦,也沒有人給她料理後事,時間一久,人們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
但現在趙啓再度提起,村長自然感到驚愕,莫非這兩件事情之間存在着什麼關聯?
當聽村長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之後,趙啓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伱們撈上來的那具屍體是這寡婦的屍體。李達的屍體還在這河裡,就快要變成水鬼了。”
“這不可能!”
村長頓時擺了擺手:
“當時很多人都在場,我們打撈上來的就是個小夥子,雖然已經泡腫了,看不清面貌,但身上的衣服和體型,李必康一眼就認出來是他兒子。
別的不說,是男是女,我們還認不出來嗎?”
“那就把那墳挖開,你再好好看看……”
趙啓的這番話說的清冷,但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村長愣了片刻,回過神來之時,卻發現趙啓已經帶着幾名國秘處的特工朝着後山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濃濃夜色裡。
將此一幕看在眼中,村長也只能趕緊叫來了村裡的幾個年輕人,帶這些工具來後山集合。
當這些後生們聽說大半夜的要挖墳時,頓時一個個嚇得不輕,畢竟這兩天老李家鬧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大家都覺得這事邪乎,誰也不想摻和。
就在幾人猶豫之際,張靈淵一聲不吭的從身邊的後生手裡接過了鐵鍬,緊接着敢爲衆人先,率先一鏟子下去。
幾名特工也紛紛跟上,不出一會兒的功夫,便把這墳給刨開了,露出了裡面纔剛剛下葬不久的棺材。
沉重的棺材被幾人合力搬了上來,趙啓擡頭看了看月光,隨後又叫村民,從各家拿來了傘,打在棺材的上面,這才下令開棺。
教授們看着這個畫面,也紛紛好奇地坐直了身體。
有人對此提出了異議,不明白爲何還要給這棺材打上傘?
一位一直沒有說話的老教授,此時冷不丁的開口:
“很多民間傳說裡都提過,帶有怨氣的屍體,見了月光就很可能會屍變。屍變後的屍體,就會變成殭屍……”
“這個好像沒有什麼科學依據吧?”
另外一個較爲年輕的教授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但坐在他旁邊的教授卻是深深的嘆了口氣:
“從剛纔到現在,咱們看到的這些有哪件事是有科學依據的?”
“是啊,民俗文化已經傳承了幾千年,科學大爆發纔不過百年,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很顯然在場有不少教授的固有觀點,已經悄然發生了轉變。
眼前這個堪比於電影的詭異畫面,確實此時此刻正真實發生在郡北山村裡的真實情況。
教授們個個面色古怪,神情複雜。
“咔!”
隨着一聲脆響傳來,棺材被撬開了一道縫隙,緊接着張靈淵幾人合力將這棺材蓋兒推開,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溼腐氣。
村長和後生們一直站在較遠的位置,遲遲不敢靠近。
趙啓朝着棺材裡看了一眼,隨後便回頭看向了村長說道:
“來吧,你再好好看看,這究竟是男是女?”
村長哆哆嗦嗦的湊上前來,看着脖子朝裡看了一眼,緊接着‘媽呀’一聲坐在了地上。
棺材裡赫然躺着一具已經腐壞嚴重的女屍,和他們記憶中的男屍樣子完全不同。
趙啓揮了揮手,特工們強忍着這股刺鼻的味道,重新將棺材合上。
“你們之前是被鬼遮眼了,以爲下葬的是李達,但實際上李達的屍體依然在河裡。
你們村子裡有沒有什麼類似於義莊的地方,這口棺材不能埋在這兒。
等把李達的屍體撈上來之後,給這女人也挖個墳,將二人同時下葬,也算是落得圓滿。”
村長擦着額頭的汗水,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說話都已經不利索了:
“倒是有個廢棄了很久的義莊,離我們村大概5公里,可以先把這個棺材送去。”
一邊說着話村長一邊指揮着幾個後生,他們從村子裡開來了農用拖拉機,並將棺材搬到了拖拉機上,將其送往5公里外的義莊。
直到做完了這一切,村長依舊沒有回過神來,他哆哆嗦嗦的扶着樹站着,好像一鬆手就會再度跌落在地上似的。 “行了,沒什麼好怕的,抓緊按照我說的準備,天一亮就開始撈屍。”
聞聽趙啓所言,站在身旁的陳雪有些不解:
“趙局,直接叫打撈局的人過來不就行了,還用得着這麼麻煩?”
“不行……”
趙啓搖了搖頭。
“從那份風水地圖上來看,這條河穿行龍脈而過,形成斬龍之勢,在風水上自成困局。
換句話說,這條河就是整個困龍局的核心之地。
尋常的打撈手段不可能找得到屍體,否則先前那個女人溺亡也不會不了了之。
眼下只能用撈屍古法,尋香定屍!”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的村長也終於意識到了此事不同尋常,天還不亮,他就叫來了很多村民在村委會開會。
在得知從河裡打撈上來的人,實際上是三個月前溺亡的寡婦時,所有人都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但在村長的催促下,他們還是扛着斧頭上了山。
這一代並不生長竹子,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砍伐一些木頭製成木筏。
所謂人多力量大,天才剛亮,一個木筏便已經被村民們製成合理的拖到了河邊。
這時候很多村民都聽到了風聲,紛紛好奇的跑過來,想要看看熱鬧。
但特工們很快便形成了一道防線,將村民們攔在外面,如此一來,他們只能遠遠的看着站在河邊的趙啓幾人。
“你們就在岸邊等我,我會把李達的屍體帶回來……”
趙啓一邊說着話,一邊朝着木筏走去。
由於這木筏只能容納一個人,因此陳雪雖然有些擔心,但也只能按照趙啓所說的辦。
伴隨着初陽,趙啓點燃了一打黃紙,隨後拿着這黃紙,朝着四方拜了拜。
這是撈屍人撈屍前的祭天儀式,這一行講究頗多。
古代並沒有什麼打撈局,也沒有先進的科技,溺死之人的苦主,就只能尋求撈屍人的幫助。
撈屍人就會乘着小小的竹筏,在波濤洶涌的江河之中,用特有的方式找尋屍體,並將其帶回給苦主。
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因此也形成了幾條行業內的禁忌。
最知名的就是撈屍人有三不撈:直立在水中的屍體不撈;下暴雨時不撈:以及打撈三次都失敗的屍體不撈。
這個行當世世代代都遵循着行業內的規矩,因爲稍有初犯就可能是生命之危。
不過隨着時代的發展,科技頂替了很多勞動力,撈屍人這一行也已經銷聲匿跡了,直到今天,在趙啓的手中將再現撈屍古法。
會議室內,一些曾經做過對於撈屍人這一行當學術研究的專家教授,情緒激動了起來。
一位專家指着屏幕中的趙啓,語氣急促的說道:
“這應該是撈屍人撈屍前要做的祭天儀式,據說是要祭拜四方,方能得天助。
一艘木筏一竹竿,穿行汪洋過千帆,是對於那個年代撈屍人的最佳寫照。
但這種古法我也只是看過文字記載,沒想到還能看到有人踐行此事。”
“快看,出發了!”
這幾位教授紛紛站起身來,湊近了屏幕,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幕。
他們這些人都將學術視爲自己的生命,此時能看到那些片面文字後的生動行爲,對於他們而言,是莫大的驚喜。
只見趙啓在祭拜過四方之後便走上了木筏,最後右手中登竹竿,用力一推,竹筏就漂浮在了河面上。
值得注意的是,趙啓在木筏的前端放着一個香爐,香爐內點着一直香。
看着香飄向的方向,趙啓便會控制着木筏轉動跟隨着香的方向前行。
“這柱香名爲引路香,也是撈屍人在汪洋中尋路的法子。
我研究了很久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是什麼,更沒明白是什麼原理?
但好像撈屍人能夠跟隨着引路香找到要打撈屍體所在的位置。
這太神奇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幾位教授個個神采飛揚,他們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屏幕,生怕會錯過哪怕一秒鐘的畫面。
趙啓逐漸來到了河中央,可就在此時,那一柱原本燃燒的香竟突然間攔腰折斷。
在趙啓皺起眉頭的那一刻,幾位教授也瞪大了眼睛。
一位教授趕緊打了個電話,對着電話里語氣急促的說道:
“小劉,是我,別問別的,趕緊把我那片關於撈屍人的調研論文發給我,馬上!”
在收到這份文件之後,教授趕忙打開查找。
片刻之後,他面色古怪的擡起頭來:
“香斷,在民間一直被認爲是凶煞之兆……”
就在這教授話音落下之際,河面上開始狂風大作。
不知從哪裡來的一片烏雲將太陽遮住,原本平靜的河面也開始翻涌了起來。
趙啓微皺着眉頭,站在這搖晃的木筏之上,隨時都將面臨被掀翻的可能。
但趙啓並沒有過多驚慌,而是迅速從香爐內抓起了一把香灰攥在手裡。
隨後他控制着握拳的力度,讓香灰一點一點的撒出來,漸漸的在木筏上形成了一個頗爲複雜的圖案。
“這是什麼東西?”
教授們對此紛紛感到不解,但那一直沒有出聲的道家協會的老道長卻是一眼認了出來。
“這是道符!但我沒見過這種,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說來也怪,在大風中,這些香灰卻好像粘在了木筏上似的,根本吹不散。
而趙啓所用的手法名爲撒沙成字,起源已經古老到無從追溯,但後來也曾被跑江湖的人借進去,用白沙在地上寫字,搭配上小調,來賺取些吆喝。
就在這個道符形成的那一刻,木筏好似重了千斤似的,竟然在大浪之中,平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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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