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那一剎,白虹貫日!
易水河畔的寒風以及高漸離的琴聲,令人心酸。
所有人都知道荊軻註定了是一個一去不回的人,但他將要去做的事情,卻是有可能在接下來改變整個亂世格局,乃至於徹底改變天下命運的事情。
秦王嬴政,當今天下最有權力的人。
同時,他還是最有實力的那人的弟子。
刺秦?
這一件事到底有幾分勝算,誰都說不好,但所有人都只能希望荊軻可以給他們帶來那最後的一線希望。
易水邊。
太子丹望着荊軻遠去的背影,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跪在了地上,以酒澆地:
“荊大俠,我燕國的命運,以及六國的命運,全都交在你和你手中的那把劍上面了。”
即便荊軻並沒有回頭來看他們一眼。
但,燕丹還是久久跪地不起,衆人都知道,他既是在跪拜荊軻,也是在跪拜天意,跪拜內心的那一線希望。
專諸刺殺吳王僚,聶政刺殺俠累,豫讓刺殺慶忌。
皆是在最無望的絕境之中,將希望拜託給一人一己之力,而得到了機會。
希望,一切也可以從荊軻手裡得到改變。
不管怎麼說。
今日的易水河邊,荊軻這一去,無論成與敗,他都一定會被史官寫入典籍歷史之中。
易水河邊的琴聲蕭瑟。
一衆人卻不知道,在遠距此地數千裡外的一座山上,姜太一盤坐原地,心神之上映照而出的那枚落在雪女身上的道種。
將易水河邊的這一幕。
盡收眼底。
其實在項少龍說到荊軻會刺秦的時候,他便一直在等待關注着這件事,畢竟荊軻是當年在酒肆一起陪着政兒、聶兒長大的孩子。
即便是姜太一,也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的人生轉折,纔會讓荊軻去刺殺嬴政。
一直通過雪女身上的魔種觀察到今天。
才隱隱明白了一些事情。
望着那魔種之上荊軻執劍離去的背影,姜太一能夠感受到荊軻身上的那股決絕之意,甚至濃烈到將魂光都凝縮出來了一股意志。
荊軻。
一個從小就親自領略過姜太一實力的孩子。
甚至還因爲姜太一的一劍,悟出了一門絕世驚天的劍招。
與蓋聶一樣。
在修煉這一門劍招的時候,當年的那一劍,將會是一直指引他的方向,是劍道的豐碑在那裡豎立着。
荊軻必然也是。
可越是他們去模仿着那一劍,便越會深感當年姜太一隨手那一劍的境界。
會敬心中的那一劍爲神。
這就可以肯定。
除非他們真的可以以一介凡人之身,於境界上超越姜太一,否則,當年的那隨手兩劍,不僅僅是蓋聶和荊軻兩個人的際遇,創造了他們今日的劍術。
同樣,也會變成兩個人身上的一座大山。
越是想要靠近,努力揮出如姜太一當年的那一劍,便越感覺到與那一劍的距離。
那是一種完全不在一個層次的壓抑和絕望感。
是以從某種角度來說。
荊軻和蓋聶,是最爲了解姜太一的境界到底有多高的兩個人。
但。
即便是如此。
荊軻依舊在明知道嬴政有他護着,秦國有他護着的,而他又是多麼強大的前提下,選擇了這一條路。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就因爲這一點。
姜太一在荊軻的身上看到了一股異常珍貴的人性品質。
不僅僅是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讓他感受到了荊軻身上的死氣,觸動了他的死亡道種。
關鍵在於。
荊軻敢於向他和嬴政挑戰的行爲。
讓姜太一感悟到了一種東西,眸光深邃起來。
“令人讚賞的勇敢。”
勇敢,其實是人類身上最珍貴的一種品質。
勇者,膽量也。
敢者,敢爲也。
當一個人被上蒼和命運推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需要人去勇敢的做出一個選擇的時候,人們是否真的會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勇敢?
正因觀察到了這一點。
讓他將出手阻止荊軻的想法打消了。
他已經感覺到,荊軻身上的這一股濃烈到極點的視死如歸的精神,將會給他帶來一場不一樣的觀道。
亦或者。
他望了一眼咸陽的方向。
有聶兒在。
也並不需要他來親自下場。
讓他唯一能夠升起出手興趣的,是給荊軻打造了這把劍,躲在背後的人。
姜太一本以爲在他逐安期生入海,拿黃石公入獄,鎮東皇太一之後,所謂的天下五大奇人當中,應該便就沒有了敢再對他和政兒出手的人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且還不在天下五大奇人當中。
這也能夠理解。
每一個世界當中,都有擺在檯面上人,以及不喜歡拋頭露面,躲在背後暗中隱秘修行的人。
安期生便就是例子。
在他從東海進入中原之前,世人也不知道他居然有天人般的實力。
“那太子丹身邊的方士身上,有安期生一脈的氣息……”
姜太一心中微動: “說不好,就是與安期生一脈有關的其他海外仙人,敢來捋我的鬚子。”
想到安期生。
姜太一的眸光便投射到了東海之上。
對於此人,當初之所以沒有將之徹底鎮殺,原因是因爲對方身上有那道家祖師李耳的手書忘情天書,有着貨真價實的化神大圓滿的規則護住神魂。
姜太一作爲摸到了返虛門檻之後,若是想要強行突破老子的天書護體之力,鎮殺安期生,也可以做到。
但那將要完全放開自己的修爲,意味着徹底的在這個世間來上化神級以上的大戰,真到那個時候,這個世間根本難以承受得住他全力出手的餘波,天下真的就是說滅就滅了。
所以才只是將安期生驅逐,就像是打跑一隻蒼蠅般。
但後來。
他對於安期生的想法,因爲韓非之死,則又變了一些,源於自己的獲得自韓非身上的“無情魔種”……
他一直在想這顆道種要去種在一個什麼樣的人身上,纔有可能生根發芽。
亦或者將自己變成爲一個無情之人。
但那顯然代價太大。
所以,便心中在想,修煉忘情天書的安期生,是不是比較合適作爲一個栽培‘無情天道’的爐鼎?
對於安期生這樣的人,必然是不可能甘願做自己的爐鼎。
所以需要考驗姜太一“種魔”的契機。
如何才能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將魔種種在安期生的道心當中,既要不爲對方所覺,還要與對方融爲一體,甚至還要有助於安期生的忘情天書修煉,直至最後,他真正修煉到了忘情天書的大成境界,便會是姜太一的收穫對方身上的‘無情天道’之時。
這個契機不好找。
只是姜太一看着燕丹身邊的那盧敖,隱隱感覺到此次荊軻刺秦,或許不只是有他所不知的仙人,也有安期生的無形影響在其中。
讓他感覺到,契機似乎上門了。
他所需要做的,便是等那柄天運神兵殘虹出鞘的一刻,便可清晰感受到其上與其糾纏的氣數,而後便可拔出蘿蔔帶出泥……
看看安期生是不是真的會主動撞進來。
姜太一坐在山巔上,就好似一個垂釣的人,目送着荊軻入秦,等待着接下來的魚兒上鉤,帶來收穫。
轉眼半月。
…………
荊軻就這樣平靜的來到了咸陽。
而當身處在咸陽宮內的嬴政,聽到了消息之後,神色微微一動:
“荊軻?是當年邯鄲的荊軻?”
蓋聶神色更是變化劇烈,眸內居然生出一絲意動:“荊軻?”
恍惚間,
思緒便被這個熟悉的名字,拉回到了當年邯鄲城的那個下午,馬車上對他探頭出來露出陽光笑臉的那個少年。
“蓋聶,我去其他地方學劍了,我們以後一定會再有比劍的機會的!”
清脆的嗓音,言猶在耳。
蓋聶神情也有些恍惚,道:“陛下與我,已經有二十年沒見過他了啊。”
雖然這些年來一直作爲大秦第一劍士,守護着嬴政的安全,但蓋聶的心中也是從來沒有忘記兒時那個最好的朋友。
以及,與他的約定。
甚至於,他這些年來也都在關注這個好友的消息,聽說他在齊國稷下學宮學有所成,還自創了一門驚世劍術。
趙高在嬴政左側微微躬身:“荊軻帶來了叛將樊於期的頭顱,進獻陛下,如今正在殿外等候,是否宣傳?”
嬴政面色平靜,道:“宣。”
他也想起了多年之前的兒時時光,珍貴的回憶,兒時的少年,如今前來投靠,又有驚天劍術在身,還幫他殺了成蛟之亂當中罪魁禍首之一的樊於期,怎麼能夠不見呢?
“宣荊軻進殿!”
一連串的內侍聲音,由外而內,便傳向了殿外。
殿上的羣臣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面無表情,正捧着一個紅木盤子,上面蓋着綢緞,來到了大殿之內。
“荊軻?”嬴政坐在高位上,看着緩緩朝他走來的荊軻,輕聲說道:“你是來投奔於我的……”
然而,在嬴政居高臨下說話的同時。
蓋聶卻於此瞬間,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只見荊軻手捧着木盤,已經越過了羣臣,僭越了好幾個身位,仍舊朝着臺階之上走來。
李斯趙高等人也皺眉。
當即,就有人大喝道:“荊軻,站在遠處,自有內侍將盤中之物呈上!”
豈料。
荊軻似若無聞一般,反而,繼續走向嬴政。
這個時候。
嬴政已然察覺到了不對勁,視線遞出,他與荊軻四目相對……
瞬間。
便看到了荊軻的那一雙眼神。
那是一股一往無前的眼神。
而在嬴政感覺到的時候,趙高面色已經大變:“六劍奴!速速護駕!”
而在他出聲之前一瞬。
蓋聶的動作比他還快,已經一閃而出,就到了荊軻面前,沉聲說道:“荊軻,退!”
然。
就在蓋聶剛好靠近到了荊軻的面前一尺之地後,荊軻平靜的嗓音浮現耳邊:
“這一次,伱保護不了他了。”
咫尺之間。
兩個人錯身而過。
屠龍之劍於盤底出鞘。
荊軻,已經一手握劍,越過了蓋聶,刺向了嬴政。
一瞬間。
整個大地上的百姓們都在瞬間擡頭。
便看着有一道白虹,貫穿向了太陽,一穿而過。
這一幕,像極了當年聶政刺韓王時的一幕。
而在天下所有精通望氣之術的人眼中,看到的卻是那貫穿大日的白虹,分明就是燕國氣數似一把利劍般,貫穿向了咸陽上的秦國黑龍氣數的咽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