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林澤上山的時候,絕大部分的法師便都已經死絕,他們的實力都不強,只不過全力防禦之下,倒是堅持了不少時間。
帶隊的也並非是荻華以爲的白麪,異變者們的實力雖強,卻也不能在法術效果提升的情況下,打破法師們合力運轉全身魔力,一同構建的法術護盾。
只不過沒有戰士護衛們幫忙,法師們很快就耗盡魔力,在法術護盾破碎之後,被輕易屠殺一空。
等到林澤趕到,便只看到惶恐站在一旁,手中兵刃都收在鞘中的戰士們,與滿地的法師屍體。
林澤本想將異變者們抹殺,卻意外瞥見,不少戰戰兢兢躲在角落裡的侍從,他們身上並沒有半點魔力或者內氣的波動,顯然是普通人,而讓林澤停手的,則是他們眼中的快意。
這些侍從看着滿地的屍體,心中的喜悅似乎更大於恐懼。
如此一來,這裡的職業者們是什麼樣子的人,林澤心中便多少有些數了。
一拳威懾了異變者,林澤才順着血腥氣走到房中,找到了那兩具侍女的屍體。
雖然看不分明,房外的戰士們並不十分清楚荻華髮生了什麼事情,不過聽聲音也猜到,山主多半已經是喪命與這幾人之手了。
“拜見山主!”
有人突然高呼一聲,衝着林澤幾人鄭重地行了大禮。
其餘人這才恍若大夢初醒,山呼起來。
在他們想來,這樣一處魔力聚集地,偏僻是偏僻了一些,魔力濃度也不算太高,不過再怎麼樣,魔力聚集地畢竟是魔力聚集地,不管是什麼類型的,都是寶貴的資產,林澤幾人肯定不會放過這樣一處無主的寶地。
在他們眼中,難以抗衡的異變者,僅僅因爲林澤的示威便落荒而逃,心驚之餘,也很是振奮,若是能夠投入到這樣的存麾下,未來不可限量。
只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對待這樣的人,林澤並不是第一次了,他沒有理會忐忑不安地低着頭,卻偷眼打量自己的戰士們,而是對着那一羣躲在牆角的侍從們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聽到林澤的問話,他們一個激靈,收斂了眼中的幸災樂禍,生怕循聲望過來的戰士們看到。
他們有些不明所以,猶猶豫豫,支支吾吾說的話不清不楚。
“大人問你們話呢!”突然,戰士中有人高聲喝道,見林澤看向自己,討好似的笑了笑。
被他這麼一訓斥,侍從們才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被人逼到九木山上來的,當然只有一個人小聲如此嘀咕,卻沒想到被林澤聽清楚了,其他人則都遮遮掩掩地說,自己是被僱傭到九木山上來的村民,如此云云。
這些人是被九木山上的戰士們,威逼利誘,帶到九木山上來作爲侍從的,當然,與各大主城中的侍從意味完全不同的是,他們在九木山上做的侍從,更像是奴隸。
林澤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方纔訓斥侍從們的那戰士倒是又上前幾步,湊到林澤邊上:“一個一個來,你們這麼吵,讓山主怎麼聽的清楚!?”
亂糟糟的人羣突然安靜下來,如同被人暫停了時間,戰士滿意地點了點頭,指着一個侍從轉身,對林澤說:“山主大人,您先問他吧,他機靈一點。”
被戰士指着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看面貌不過十七八歲,臉上還帶些稚氣,林澤認出來,他正是方纔在人羣中嘀咕,說自己是被這裡的人強逼着成了侍從。
見戰士指着自己,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撞到了身後的同伴,他停下腳步,掙扎似的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我是黃木村的村民,被,被僱傭到九木山,當侍從的。”
僱傭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略帶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林澤饒有興致地問道:“我剛纔怎麼聽你說,你是被強逼到這裡的?”
少年張大了嘴巴,不確定林澤是不是在誑自己,他剛纔嘀咕,在人羣的吵鬧聲中,就連他自己都沒聽分明。
而在一旁的戰士們則如同炸開了鍋,一個個叫罵着,更有甚者,一個滿臉猙獰的中年戰士從人羣中走出,罵罵咧咧地走向少年。
“山主大人,這小傢伙滿口胡言亂語,我替您把他丟出去!”
說的是丟,他卻將手中的大錘提起,滿身凶煞,嚇得少年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就在大錘高高揚起的時候,中年戰士突然頓住了,他的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血洞,他的雙手無力鬆開,大錘一下子落到了他的腦袋上,將他整個人砸趴了下去。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侍從們不明所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其他的戰士們卻分明看到,一道黑線從林澤身上直射而出,穿透了中年戰士的腦袋。
“說吧,不用擔心旁的,我只想知道事實。”
少年因爲自己身前的屍體,整個人都呆滯了,過去的一年間,死在九木山上的普通人並不算少,只不過卻沒有一個是死在他的面前,而方纔異變者們來襲的時候,他們這些普通人一早就躲的遠遠的,血腥氣以及屍體的慘狀根本看不分明,何曾像現在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位置,突然變成屍體。
他此時有些恍惚,外界的聲音都彷彿是從天外傳來。
臉上沾了些血液,少年伸出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猛地醒悟過來,不再猶豫,將九木山上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此時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知道,就算他不說出來,因爲剛纔的事情,這裡的戰士們也不會放過他,乾脆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林澤,聽得一旁的戰士們的臉,忽青忽白。
誰知道這個新山主是怎麼想的!在衆多魔力聚集地,也有不少人是對欺壓普通人的事情深惡痛絕,若是因爲過去發生的事情,跟地上的中年戰士一樣,丟了性命,那可真的是倒黴到家了。
其實這裡的大部分戰士都是出自普通人家,只不過,成爲戰士之後,他們反而產生了自己高高在上了的感覺,有這樣的人,自然也有因爲自己本來只是普通人,在自己成爲職業者之後,對普通人關照的戰士。
這些戰士們心中暗自祈禱,希望林澤是前一種。
聽完少年的話,林澤發現,九木山上的大部分戰士,對普通人的態度其實並不算太惡劣。
當然,也絕對算不上友善,只不過,在九木山上死去的普通人,大多都是在荻華手中丟了性命,除此之外,便是剛纔那個被林澤殺死的中年戰士了。
中年戰士手中也有人命,他的性格暴躁,也是因爲如此,懂不懂便與人武力相向,也因此,他才被從原來待着的組織被驅逐出來。
而對與普通人來說,他的暴躁,意味着的,便是丟命。
好在並不是每次發火都有侍從在一旁,也好在他發火來的快,去的也快,死傷不過一掌之數。
跟死在荻華手中的人數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荻華有一個很惡劣的愛好,喜歡聽人,特別是女子慘叫,或者表現出痛苦的神情,以往他一直壓抑着這份衝動,到這裡成了萬人之上的山主,他便不再剋制壓抑自己。
死在他手中的女子,絕對有不止十人。
“不過,這是我自己猜的,因爲沒見過屍體,山主,哦不,荻華,他跟我們說是她們請辭回家了。”少年說的口乾舌燥,抿了抿嘴,繼續說道,“我們這一整年都沒有下山過,親人到山上進不來,所以不知道她們到底是死了,還是真的回家了。”
林澤看向剛纔兩次出聲的戰士,他的面色微微一僵,乾笑一聲,“山主大人,我們也不清楚這些事情啊,不過荻華的確是,搞出過不少人命...”
他沒有說謊,林澤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之後,便是喜聞樂見的審判階段了。
劣跡斑斑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多數都罪不至死,最後,林澤一共選出十人,這些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了血腥。
“你以爲你在扮演正義使者的遊戲嗎!”一個心知自己必死的戰士高聲喝道,“這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我們有什麼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正義?正義與我無關。”
說話的戰士一怔。
“我只是見到令我不快的事情,努力糾正,念頭通達而已,與正義又何干?”
林澤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正義使者,只不過不平之事發生在他的面前,他看不慣,便出手解決,如此而已。
“哈!念頭通達,念頭通達...”
劍氣一閃,這人已經分屍兩段。
“跑!”有人斷喝一聲,自己卻沒有動身,而是等到有人因爲這一聲斷喝率先動身飛奔,他纔跟着動了起來,朝反方向逃去。
“倒是聰明。”
可惜並沒有什麼用,烏光一閃,逃跑的幾人便都撲倒在地。
一道黑色停留在林澤身旁,人們這纔看清楚,這是一根髮簪一樣的東西,被一層薄薄的內氣籠罩,沒有沾上半點血跡。
“至於你們。”
林澤看向剩下的幾人,此時這裡的戰士只剩下二十人不到,聽到林澤的話,一個個不敢亂動。
“我不會待在這裡。”
這話一出,侍從們便面色燦白,特別是方纔那少年,整個人搖搖欲墜。
“不過,我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回來,除非你們有把我打得過我,不然最好不要變成他們的樣子。”
“是是是。”十幾顆腦袋一通亂點。
“至於你...”林澤看向那少年,“我帶你離開這裡吧,若是真有人一心要殺你泄憤,之後逃跑,我也沒什麼辦法。”
除了這少年,其他人並沒有招惹這些戰士們,只要他們還想在這一處魔力聚集地待下去,就不會再視之若草芥。
如此一來,勉強也算是解決了。
臨走前,少年卻對最初那個兩次出聲的戰士道了謝。
這人是這麼多戰士中,少數善待普通人的戰士之一,對他們多有關照,此時想來,他剛纔兩次出聲,也像是爲了不讓他們觸怒林澤。
不過,這些跟林澤都沒有什麼關係了,他帶着少年下山,到了他家。
他家就在九木山幾裡地外的村子裡,父母幾年前在山上出了意外,雙雙去世,只有一個六歲的妹妹,被託付給鄰里照看。
少年不重,很瘦,並不會對御劍造成任何負擔,至於那個六歲的妹妹則更是如此。
在石劍上,兩人很快就放開了,在短暫的因爲一年時間分別產生的隔閡消除之後,兄妹二人便嘰嘰喳喳地對之前發生的一切說個不停,又對自己在飛這件事表現出了極大的興奮。
“我也要成爲戰士!”少年心中暗道。
林澤並不準備將他們帶太遠,在一座小鎮上,林澤將他們留了下來。
送佛送到西,林澤直接用岩石泥土塑造了一個小屋送給他們,並留下了少許財物,最後,在少年的懇求下,傳授了一套武技與他。
“恩公走好!我叫羅傑,我妹妹叫羅秀兒!我們一定會去找您的!”林澤站上石劍,聽着風中少年的聲音,微微一笑,帶着齊君跟冰女御劍而飛。
之後,他們並沒有遇到什麼事端,很快,三人就來到了距離魚人族駐地不遠的海岸。
如今的林澤今非昔比,他可以輕易地在水中形成一個空氣層,在黑貓幾乎要炸毛的情況下,三人邁步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氣泡”中,快速朝海底行去。
很快,一片巨大的冰層遠遠地出現在三人面前,邊上還有些小黑點遊動。
“嗯?”
林澤眼尖,看到那些遊動的黑點,竟然是一個個魚人。
“他們出來了?”林澤加快速度,離的近了,卻發現這些魚人中,有人在試圖開鑿冰層,其餘人則像是在監守這一片冰層一般。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巨大的氣泡很顯眼,很快就有魚人注意到這邊,分出幾人遊了過來。
“林澤哥哥,他們說什麼?”
“他們在問我們是什麼人。”
林澤反問道:“你們又是誰?爲什麼在菲希族的駐地?”
“菲希族?”那幾個魚人面色微微一變,卻是頭也不回地朝遠處游去,一邊遊還一邊大聲呼喊,通知同伴離開。
“...林澤哥哥,你說了什麼,爲什麼他們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