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難過美人關,同樣的,美人也會因爲深愛的男子而備受影響,長久的相處之下,冷靈,或者說溫秀秀,她的心早已經不復之前的冷硬。以冷靈的身份,她嚐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巫又文的柔情,這讓她沉醉。
但是能讓林澤痛苦的機會,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就在眼前,溫秀秀並不想放棄。
若是能乾脆利落地出手,以她的實力,用不了多久便能將林澤的家人盡數斬殺,只是因爲巫又文,她瞻前顧後,反而導向了對她來說,最壞的結果。
林澤心中後怕,卻又有一些慚愧,巫家的兩人,巫寧跟巫又文,可以說全都是因爲自己而死,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巫蘭她們了。
齊君她們來的晚,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巫又文的屍體,還有巫蘭與巫又芝暈倒在地,不由得驚呼。
兩個羽人自不必說,冰女也是瞭解不多,不過齊君對巫、溫兩家跟林澤的關係有所瞭解,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讓旁人先離開。
一時間,院子裡寂靜無聲,雖然有不少人在,卻像是一座空房子一般。
輕嘆了一聲,林澤召出分身,將巫蘭跟巫又芝抱起,送回了巫家,並將分身留在了巫家,本體則是回到了院子裡。
巫又文已經是一具屍體,修復液的效果強大,哪怕他已經死去,仍然藉着尚未全部失去活性的細胞將他的身體癒合,只是心神散了,身體再完整也只是一具死去的空殼,一時間還未涼透的身體上,頭髮蔓延滋生,指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冰女,幫我把他的身體凍起來吧,不要傷到他。”
“嗯。”
冰女點了點頭,揮手一抹,寒氣憑空升起,將巫又文籠罩在其中,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冰棺,低溫下,巫又文的身體不再發生變化,安靜地躺在其中。
...
深夜,林澤的分身已經不在巫家,而是由他本體在一旁守護,他沒有做什麼,只是坐着,卻突然聽到巫蘭的喊聲。
他來到巫蘭的房間,看見巫蘭披頭散髮,坐在牀頭,數個小時的昏睡並沒有讓她的狀態有所好轉,反而讓她顯得越發疲憊。
看到林澤出現,巫蘭也沒有管爲什麼他會在這裡,顫聲道:“林澤,我夢見我爹死了,他死的很慘,爲什麼我會做這樣的夢呢?”
“蘭兒...”
“我要去看看!”
巫蘭從牀上翻身下來,就要往屋外走去。
林澤並沒有動她的衣服,巫蘭此時還是穿的白天那一套,只是在被薄被壓地有些變形,讓巫蘭看起來很是狼狽。
“蘭兒,你爹已經死了。”林澤攔住巫蘭。
巫蘭的身子一頓:“林澤,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嗎?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一點都不!”
說着說着,巫蘭神色俱厲,竟顯得有些猙獰,卻突然被擁進一個氣息熟悉而陌生的懷抱,將所有的話語打斷。
“嗚~”
巫蘭埋首在林澤懷裡,短暫的愣神之後,終於嚎啕大哭起來,哭聲被壓在林澤懷裡,低沉悶響。
與白天的悲痛相比,此時的號哭更像是一種發泄,林澤並沒有打斷她,只是不時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安撫着。
哭聲持續了很久,逐漸淡去,林澤的胸前早已經被淚水沾溼,而巫蘭也漸漸平靜下來。
“姑姑她怎麼樣了?”巫蘭的腦袋埋在林澤懷裡,沒有離開,她抽了抽鼻子問。
“她還沒醒,我帶你去找她吧。”
“嗯,我怕她會做什麼傻事,從小姑姑她就最喜歡我爹了,在主城的時候,卻爲了我差點跟我爹鬧翻,在祈山的這段時間,姑姑跟爹的兄妹感情卻比一開始的時候更好了,爹他...最難過的恐怕就是姑姑了。”
已經成爲戰士的巫蘭,此時表現的卻非常柔弱,大悲傷身,哪怕是休息過後,仍然讓她感覺身體失去了許多精神,不得不挽着林澤的手臂,才能穩穩前行。
新建造的巫家宅子並不大,隔着幾個房間,就是巫又芝的臥室,兩人來到巫又芝房外,只覺得房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林澤能夠感覺到,裡面的人並沒有在昏睡,他暗歎一聲,帶着巫蘭推門而入。
寂靜的黑暗顯得無比深沉,甚至顯得有些死寂,巫蘭輕聲喚道:“姑姑?”
“你來了。”
黑暗中傳來無比嘶啞的聲音,顯得毫無生氣。
“你爹呢?”
“巫伯父的屍體,我已經讓冰女冰凍起來,準備等你們下決定,該,該如何埋葬。”
“...”沉默許久,黑暗中才再次傳來聲音,“都已經死了,怎麼埋不是埋呢?”
“姑姑!”
“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又芝姐,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我又能如何呢?”
巫蘭猛地掙開林澤扶住自己的手,衝到巫又芝牀邊。
“姑姑,你不要這樣。”
林澤揮手,將房間內的燭火點燃,驅散了黑暗,也讓巫又芝的樣子顯露在兩人面前。
“姑姑,你,你的頭髮...”巫蘭顫聲撫上巫又芝的長髮,觸目驚心的是,那原本烏黑亮麗的長髮,已經染上灰白。
巫又芝的臉也像是染上一層死氣,灰敗,暗沉,她撩起一縷髮梢,嘴角擠出一絲笑:“白了啊。”
她就這麼坐在牀邊,不知道經歷瞭如何沉痛的心路,滿頭青絲換了顏色。
“我帶你們去見巫伯父吧。”
“...嗯。”巫蘭小心地看了看巫又芝的臉色,才答應下來。
巫又文的屍體就被放在院子裡,冰棺與地面連成一體,又有一支冰蓋般的大傘立在一旁。
“哥哥。”
白髮的女子踉蹌幾步,輕聲喚着,撫上冰棺。
冰棺冰涼,卻並不寒冷,所有的寒氣都被鎖在冰層內,足以保證巫又文的屍體不腐。
“我要把他帶回去。”
巫又芝拒絕了林澤的幫助,甚至不讓巫蘭插手,自己的雙手深深插入地面,將整座冰棺擡了起來。
她是初級戰士,能夠使用內氣,力量也遠超常人,只不過此時她的身體狀況糟糕,哪怕全力以赴,也在沉重的冰棺下微微顫抖,只是哪怕如此,她也一步一步,踩着地面,朝家走去。
“爲什麼會這樣...”看着姑姑離去的背影,巫蘭輕聲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質問林澤,緊接着,她便跟了上去,也沒有強行搭手,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冰棺後。
“是啊,爲什麼會這樣?”
第二天,通明猴回來了。
巫家大門緊閉,彷彿跟外面隔絕了一般,半點動靜都沒有傳出,通明猴站在大門外,抓耳撓腮,懊惱不已。
雖然是魔獸,不過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跟人類相處,自然也學會了人類的感情,也將巫又文的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它覺得,若不是它離開祈山,溫秀秀是絕對不會有膽量出手的。
良久,它終於鼓起勇氣想要上前扣門,大門卻突然被打開,巫蘭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看見通明猴,怔了一下,點頭示意,便錯身而過。
通明猴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走遠。
“你們要離開?”
林澤驚訝地看着巫蘭,心中其實卻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嗯。”巫蘭也直接將原因說了出口,“我知道,這並不怪任何人。一切都太亂了,若不是你,我們巫家可能早就已經在獸潮時便分崩離析,若不是你,溫家也可能還存在着,沒有一心復仇的溫秀秀。而溫秀秀能夠留在祈山,卻又是因爲你看在我爹的份上,我爹又爲了保護你的親人死去,誰的過錯更多一些我,我姑姑都已經分不清了,只不過我們在這裡,只會一次次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哪怕不能怪你們,不能只怪你們,我們的心裡還是會有一道過不去的坎。”
林澤只能沉默以對。
將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巫蘭彷彿解開了什麼心結,勉強笑了笑:“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說完,她就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林澤喊住了她。
“我不準備挽留你們,換成是我,我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過我有些東西要交給你們,我不希望你們遇到什麼意外,走吧,你跟你姑姑都有。”
“嗯。”巫蘭輕聲回道。
兩人來到巫又芝房中,冰棺被擺在她的房內,她自己則是在整理着行裝。
看到林澤到來,巫又芝點頭示意一番,便有將注意力放到衣物上。
林澤取出兩支藥劑,放到桌上,同時取出的還有一支注射器。
“把這個注入你們的體內。”
“這是什麼?”
“能讓你們擁有更強實力的東西,跟強化藥劑相似,但又不同,更適合你們這樣的中級戰士,離開祈山的大半年時間裡,我在路上找到一些藥草,調製成的。”
“更適合我們這樣的中級戰士,嗎?”巫蘭心中默唸,知道這應該是林澤特意爲她們,或許還有父親,三人準備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他們三人晉升中級戰士,只不過距離高級戰士,遙遙無期。
兩人並未拒絕,任由林澤將兩支藥劑分別注入她們的體內。
一陣溫熱的感覺從注入口處擴散,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只不過這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消失不見,若不是注射口處仍有細微的痛感,她們或許要將這一切當成錯覺。
“它會慢慢強化你們的身體,刺激內氣的生成,讓你們更快地成爲高級戰士,藥效會一直持續半年,極限是高級戰士,一旦突破,藥效便會自然消散。除此之外,還有這個。”
林澤取出一個袋子,裡面裝着許多圓球,半個拳頭大小,有細微的藍光在圓球表面劃過。
“這是炸彈,你們可以把它們當成是法術,一種能夠隨身攜帶,隨意投擲的法術,在擊中物體之後便會爆發。”
他取出一顆圓球,指着上面一處六邊形的凹痕。
“這個是激發器。”
他在凹痕上按了大約兩秒,圓球表面的藍光瞬間轉化爲醒目的紅光,林澤用內氣將圓球牢牢包裹起來,形成一個直徑一米的大球,閃爍着紅光的圓球在其中,就像是拳頭上的指甲一般。
從按下激發器,過去了五秒,內氣球中的圓球驟然炸開,發出耀眼的白光,哪怕是被林澤以內氣包裹起來,仍然有劇烈的震動感順着空氣傳出來。
“我已經在它們身上設置過,按下去兩秒,它們纔會在你們身旁炸開,這也是爲了以防萬一。若只是按下,你們需要把它們投擲出去,起碼十米,它們纔會順利爆炸。”
袋子很大,裡面足足裝了上百隻炸彈,是林澤讓林漸趕製的。
“你猜到我們要離開了?”
林澤苦笑一聲:“有備無患,若是你們願意再留在這裡,這些炸彈也可以留着以後再用。”
兩人沉默片刻,才說:“多謝。”
巫又芝的聲音仍然嘶啞,只不過已經不再像昨夜一樣乾枯。
她們將林澤送的袋子收起,一起的還有不少魔力晶石,有這些東西,哪怕是在魔力濃度不高的地方,她們也能夠以往常的進度修煉下去。
之後,便是離別。
齊君淚眼婆娑,不忍巫蘭跟巫又芝離去,不過她早已經被林澤交代過,並沒有說出什麼挽留的話。
裝着巫又文的冰棺已經被放進了儲物袋,跟巫寧一起。
在儲物袋內,她們放置了一些燈具,同樣是林澤所贈,由林漸製作,魔力到光線的轉化效率極高,一顆魔力晶石足足可以使用數年之久,如此一來,也不用擔心兩“人“在黑暗中度過。
冰女也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她耗費大量法力,將巫又文的冰棺加固,也令寒氣更加凝實,如無意外,數十年都不會融化,爲此付出的代價則是,冰女直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
最後看了一眼生活許久的地方,相處許久的人們,兩人終於還是邁動了腳步,朝遠處走去。
“蘭兒姐姐,又芝姑姑,一路順風!”
齊君大聲喊道。
遠行的兩人擺擺手,終於還是越來越遠,逐漸變成兩個小點,最終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