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勉強笑笑,接受了齊君跟巫蘭在主城遇到曾經的好友,準備在朋友那裡住一夜的說法,至於他的真實想法不得而知。
“文興大哥呢?”林澤掃了一眼擺宴的客廳,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倒是飯菜早早就擺上了。
“唉,上次也跟你們提過,他對於我愛好美食勝過修煉的事情很不理解。我跟他平時都是分開用膳,要是跟上次一樣聚在一起,反而容易產生衝突,所以就沒有把他叫過來。這一次只有我們,倒是趁着這個機會,可以將你引薦給我裴家的武聖。”
“武聖?”
“是啊,雖然過去的半個月你沒有再問,不過畢竟我是用我裴家武聖的名頭讓你安心在裴府住下,所以我與武聖提過好幾次,這一次他終於同意見你了,到時有什麼修煉上的疑問儘管提出來。”
“那就多謝裴伯父了。”
“呵呵,不用謝,我們先吃飯吧,來。”
裴成將兩人引到飯桌上,之間桌上擺滿了各類時蔬、肉食,比之上次的晚宴更加豐富,只不過沒有白豕肉。
“不要客氣,吃吃吃。”裴成將下人揮退,率先夾起一口菜塞進嘴裡,動作彷彿刻意慢了一拍,林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將這一口菜細細咀嚼吞嚥下去。
林澤也跟着動了筷,只有冰女還未下筷子,裴成也只當沒有看到,笑呵呵地勸林澤多吃一點。
“裴府內人員離開許多人。”
林澤耳旁突然傳來林漸的提醒,他心中一緊,筷子隨之一頓,之後便不動聲色地繼續吃了起來,心裡卻是確認裴成對自己有些不懷好意。
只不過爲什麼呢?也從未露出財帛,是什麼讓他想要坑害一個自己兒子的朋友呢?
“信號...發...被幹擾...收發信...”林漸的聲音突然中斷。
干擾?
林澤隨意打量了四周一眼,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倒是冰女拉了拉林澤的衣袖。
唔,如果這是用來隔絕武聖們的感知,這麼說來反而更安全一些,到時候只要將這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干擾打斷,再散發氣勢,既然他們不想讓主城武聖們發現,那反其道而行之就好了。
他與裴成各懷心思,面上卻是吃得盡興,冰女則是有些不安地靠近了林澤,她也對隔絕有些感應。
嗯?
突然林澤感覺腹中傳來一些不適的感覺。
是毒?能讓我感覺到不適...
冰女!
他看向冰女,卻見她並沒有什麼反應,反而對他突然的動作有些不解。
林澤狐疑地看向裴成,卻見他笑了笑,說道:“算算也差不多時候了,來,林澤賢侄,我來替你介紹我裴家的武聖!”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桌旁,施施然坐下。
瓷白的骨質面具,略有些違和的身形,隱隱還有一絲古怪的氣味發散出來。
咚
冰女突然失去了意識,一下子撲倒在飯桌上。
在怪人氣機的籠罩下,林澤並沒有輕舉妄動,他可以憑藉過人的感知得知冰女只不過是睡了過去,氣息平穩。
“放心,她沒事,只不過我可不想有人干擾到我們之間的談話,雖然她吃的東西很少,不過勉強還是能湊夠昏睡的種類。”
“你想做什麼?”
“哦?你果然不凡,中了我下的混毒居然還能說話。”
就是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的那個東西?
林澤古怪地想到,些許不適早就已經隨着內氣的運轉消失不見。
“其實我對你沒什麼惡意。”
“這就是你沒有惡意的表現嗎?那若是有惡意又會怎麼樣?”
“有惡意...我好歹也是武聖,若是一位武聖對一個高級戰士有惡意,你覺得會怎麼樣?哪怕這個高級戰士已經成爲巔峰。”
“...”
“呵呵,”透過骨質面具,裴武聖身上傳來嗡嗡的聲音,“其實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不,是請求,你畢竟是我裴家的客人,我自然不會強逼你,不過這段日子在我裴府吃喝開銷都由我裴家承擔了,少不得會讓你的這位女伴在裴府多逗留一些時日,我想文興會很喜歡的。”
林澤的話有些生硬:“什麼要求。”
“是請求...”裴武聖再次強調了一遍,“我想知道你如何毀掉林府的秘密,是武器沒錯吧?”
“你已經成爲武聖,對這些東西還有興趣?”
“個人實力歸個人實力,若是能加強裴家的整體力量,我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邊上的裴成臉上木然,眼中卻流露出一絲不以爲然。
“可以。”
“哈!我就知道林澤你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那麼,可以交出來讓我看看嗎?”
“當然。”
林澤作勢將手伸進衣襟,裴武聖身體微微前傾,卻是毫無徵兆地出手,右手成刀直刺向林澤的心口。
噗,他的半隻手掌都沒入了林澤的身體,一觸即退,在林澤反應過來之前便退到一旁。
林澤嘴角流下血來。
“咳,爲什麼?”
裴武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上面的血跡:“你沒有中毒吧?若是中了我的混毒,能說話就已經是抗性極強了,而你卻能自由行動。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避開的,不過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不過呢,我本來也是想這麼做的,什麼武器,什麼裴家,我只知道,我變得更強就足夠了!”
“看來你的實力也不算太強,用這些宵小手段。”林澤的聲音顯得非常虛弱。
裴武聖手上的動作一頓。
“的確,我現在被稱爲武聖,但其實跟一般武聖的戰力還有不少差距,不過對付你們這樣的巔峰,這點差距又算的了什麼呢?”
“我們?”
“你不會以爲你那麼特殊,需要我專門對付吧?”
“原來如此,葉心的血煉是嗎?”
裴武聖訝然看了一眼林澤。
“我倒是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我還知道你跟我說這麼多,是想讓你用手放到我體內的毒劑深入臟腑,你...其實很弱吧?”
裴武聖掩藏在面具之下的面上顏色一陣變換,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
“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你已經是我砧上肉,口中食,還怕你飛了不成?”
林澤血污遮掩的胸口,被手刀撕裂的傷口已然幾近癒合,肉芽在修復藥劑的作用下快速蠕動,相互連接在一起。
“你不擔心驚動主城內的武聖們?”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
裴武聖似乎在等林澤自己倒下,卻見林澤問題一個接一個,絲毫沒有身中劇毒的自覺,就連裴成都察覺到不對勁了。
“你...你沒中毒?”
“你終於發現了啊。”隨着話音,林澤一劍斬開了身前的飯桌,切口猶如打磨過,光滑如鏡,連同其上的飯菜、碗筷分爲兩邊,被帶起的劍風一吹,應聲向兩旁倒去,冰女則被柔勁一帶,斜靠在了坐椅上。
裴武聖聲音中飽含着驚怒:“還敢反抗,真以爲我這個武聖是注水的不成?若不是不想動手引發傷勢,你以爲你之前能有那麼長時間的日子活命不成?”
他感覺自己胸口又在隱隱作痛了。
“是你逼我的!”
在林澤的注視下,裴武聖將胸前放置的薄板取出,小心地放到一旁,露出胸口的大洞,激盪之下,其中露出的臟器跳動地越發急促。
很快,他胸口蔓延出一絲黑氣,逐漸擴張,將整個胸口覆蓋,形成一張如同皮膚的黑色薄膜,隨之而來的是驚人的氣勢,林澤還好,一旁的裴成卻是悶哼一聲。
“廢物!”
裴武聖嘴上這麼說着,卻是一揮袖將裴成卷出了客廳。
不禁出入嗎?還是由他控制?林澤仍不能接收到林漸的信息。
“也罷,許久沒有動彈,正好用你祭劍。”裴武聖從儲物袋中抽出一柄絕劍。
林澤同樣非常興奮,他早就想與武聖一戰,這一次正好圓了他的念想,瞭解自身與武聖之間的差距。
若是不敵便帶着冰女逃離,以他五行合一的內氣,破去禁制不難,一旦破去隔絕氣息的禁制,滿城武聖都會知道裴武聖的存在,就算不知道他修煉的路子,一個在主城中肆意發散氣息的武聖也該驚動他們,到時候逃跑的多半就不是林澤了。
只不過冰女...
冰女突然陷入昏迷倒是他沒有想過的情況,還沒等他想出些頭緒,裴武聖便已經發起了攻擊。
他的攻擊很有意思,帶着黑幕,如同一層黑色的霧氣隨着劍勢捲動,被捲入其中的東西發出呲呲聲,表面很快就會出現一層被腐蝕的殘留。
不過這黑幕的範圍並不算大,只是附着在絕劍上,將它包裹得像個大棒槌。
“暗屬水行,你成爲武聖之後只領悟了一樣次級屬性嗎?”
林澤的話如同尖銳的針刺進裴武聖心口,他藏在面具下的臉抽搐似的扯了扯,沉默不語,只是劍上黑幕更加凝實。
趁着他心神有些動亂,林澤瞥見他左手握着一顆晶石,在緩緩輸入內氣。
看來這便是他控制禁制的東西了,這倒是個好東西,能隔絕林漸跟我的聯絡,可比法師的隔音法陣強多了。
裴武聖怎麼也想不到林澤膽大包天,此時居然打起他手中隔絕法陣的主意,強忍着身體傳來的陣痛,發起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只是面對林澤盡數轉換爲水屬性之後的內氣,暗屬性發揮的效果十去其一,奈何不得。
很快他就發現了這個現象,心中一口惡氣如何也咽不下去,也慢慢浮現一絲疑惑。
正常武聖的內氣中都包含一正一副兩種屬性,正即爲五行中的一種,副則是五行之下各種次級屬性之力的一種,只是他稱爲武聖走的捷徑,卻是隻有一種副屬性,即暗屬性。
而走捷徑的代價極大,除了留下的後遺症之外,獻祭耗費的材料也是極多。
幾乎是整整一個裴家!
“除了阿成跟他的兩個兒子,所有裴家的血脈都已經被我血煉,卻只得到這個結果嗎?!我不服,我不服啊!!!”
裴武聖怒吼,手中不斷加力,卻看到林澤眼中的一絲疑惑。
你在奇怪我爲什麼會這麼弱嗎?
你在奇怪我爲什麼只有暗屬性之力嗎?
你在奇怪什麼?!
黑霧一下子膨脹起來,將他整個人吞沒。
黑暗中,他彷彿看到無數裴家血親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來,卻被他再一次斬滅。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我早就已經離開裴家,是他們對不起我,我沒有錯,就算擁有同樣的血脈,他們也不過是外人罷了,給我滅!
黑暗驟然散去,只不過並非由他自行分開,而是林澤一劍將它劃成兩半。
一滴血順着森冷的面具滴落,隨之而落的是被沿中間被分開的面具,露出一張剝皮人臉。
裴武聖下意識撫上了臉,這才感覺到臉上一痛。
“啊!!!”
去死
去死去死
...去死...
他仿若癲狂,完全放棄了防禦,與林澤搏命。
“可憐。”林澤輕嘆一聲,他發現眼前這個自稱爲武聖的傢伙,真實戰力還不如自己,枉費他方纔陪他一起演戲。
不知道此時真正的武聖實力如何,但是眼前的裴武聖卻只是擁有了可以使之顯形,發揮其效力的屬性之力,而這也是林澤所擁有的。
他的內氣固然也比巔峰層次的戰士更強,跟深厚,卻還要差林澤一線,甚至因爲林澤的肉體加成,他的力量還在林澤之下。
這也是林澤覺得他可憐的原因。
血煉得來的武聖,或許這樣才正常吧。
結束了。
林澤輕聲道。
兩人交錯而過,林澤手中劍鋒掠過對方的身體,對方的下半身立刻撲倒,而上半身卻隨着慣性,按原來的姿勢往前飛去。
沒有血。
切開的傷口處涌出大量黑霧,上半身滯留在空中,他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處境,低頭看了一眼。
裴武聖的剝皮人臉上驟然炸開一蓬血霧,無數肌肉盤結,他眼中露出滿溢的怨毒之色,轉向一旁的冰女。
林澤面色猛地一變,裴武聖距離昏迷過去的冰女位置太近,他只能看着裴武聖面露瘋狂之色,朝冰女撲過去。
“不!”
林澤的心彷彿被一把攥緊了,巫寧死去時候的景象猶在昨日,歷歷在目,令他喘不過氣。
快啊!林澤將內氣鼓動到極限,卻還是不能及時攔住裴武聖。
眼看就要再一次經歷那樣的事情,就見冰女的眼睛突然睜開,露出冰藍的眼眸,止不住的寒氣從中涌出。
“不!”裴武聖的聲音絕望中帶着驚恐,他的身體被突然浮現的寒氣完全凍結起來,他的上半身停留在揮舞絕劍的姿勢上,很快便連同身上的黑霧一起被封入冰層之中。
咔
巨大的冰塊失去黑霧的支持,落地,碎成三大塊,血肉中還在冒着森冷寒氣。
林澤的心落地,重重舒了口氣。
“冰女?”他見冰女無事,準備將她扶起來,卻發現她的眼神淡漠,生人勿近。
冰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