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神就像是徹底拋棄了平時的溫和麪具,聲音中充滿了貪婪,他的話音剛落,林澤就感覺包裹着自己的密閉空間密密麻麻伸出許多薄片,高速震動起來。
劇烈的摩擦聲在石球中匯合,甚至傳到了山城中,令人不安。
林澤的身體被數以千百記的石質薄片切割,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白印,只是它們在被石神分散了力量之後,並不能快速破開林澤的防禦。
“土系魔力是嗎?試試看能不能被內丹吸收吧。”林澤嘗試着像當初吸納火毒一樣抽取石質中屬於石神的魔力,他能夠感覺到石質上龐大的魔力產生微弱的趨向,卻被石神的意識牢牢束縛住。若是將吸納火毒的感覺比作是咀嚼一隻麪包,那嘗試吸納石神的魔力讓林澤感覺自己是在啃着一顆堅硬的青石。
“既然二重勁跟內丹都奈何不了你,那就只能試試這一招了。”林澤體內的內氣急速運轉,以特定的路線運行,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起來,龐大數量的內氣被聚集到雙手之上,壓縮着。
“寸星拳!”林澤在心裡大喝一聲,在他自己並不能察覺到的雙手位置,點點光輝憑空生成,氤氳流淌,旋即加速如同流光一般往四處飛馳。
這是長拳中的招式,只是之前在林澤看來並沒有太大的作用,畢竟從來沒有想過,僅僅將內氣濃縮、聚集卻又將其分散地包裹在雙拳之上到底有什麼用處,所以以往只試過一次便沒有再關注,此時想起,隱隱有些體悟。
“這是什麼招式?”石神心中微微不安,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也絕不可能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肥肉輕易放棄,只是將更多的魔力聚集到林澤所在的位置附近,巨大的石球體積逐漸縮小,濃縮,只留下原本的一半大小。
雙拳之上的流光越發明亮,幾乎舞成一團光罩,待到流光幾乎要穿透石質,林澤感覺時機已到,將雙手微微一震,包裹着他的雙拳的石質被聚合濃縮的內氣一衝,衝散了其上附着的魔力。
“可行!”
林澤不斷重複着這樣的動作,將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感視若無物,只是以寸星拳衝擊着。
林澤雙拳的位置空間越來越大,到此刻已經可以容納林澤將雙手張開,他的十指成爪,流光隨着林澤的動作分化,圍攏着他的十指,輕易便切入了包裹着他的石質,之後再以內氣衝散,空間擴大的速度再一次提升。
被劍氣切割的石質很快就能癒合,融爲一體,此時被寸星拳內氣衝散的石質卻像是風化許久的紙張,化爲細末,再也無力維持。
石神強做鎮定的聲音傳來:“這不可能!”
他乾脆將大量石質的薄片散去,除去困住林澤所使用的魔力,將全身其餘所有可以調動的能量盡數匯聚到最初的也是此時僅剩的那一塊薄片上,使它變得愈發鋒利、長度增加了一倍,抵在林澤身上滑動起來。
一個小小的豁口出現在林澤身上,林澤已經許久沒有品嚐到這種疼痛,竟然讓他有種懷念的感覺,反而增加了他的戰意。林澤的雙手不斷揮舞,將想要聚合上來的石壁盡數擊退,隨着活動空間的變大,他的效率也越來越高,也讓石神心中越發急切。
石神發現自己的攻擊雖然有了一些作用,卻只能造成一絲細小的傷口,若是以這個進度,就算到了林澤脫困之時,他也無法攻擊到林澤的身體。
“你真的是人類嗎?”石神疑惑,他注意到林澤身上的傷口過去不久便已經癒合,雖然不如他的族人那樣快速,卻也弱不了太多。
他沉思片刻,將石質薄片收回,把所有能量都用於維持加固困住林澤的石球:“來吧,看是你先耗盡氣力,還是我先維持不了傀偶。”
兩人一時間僵持下來,林澤消解石質的速度提升逐漸緩慢下來。
“跟我比持續力嗎?”林澤幾乎就要笑出聲,他體內的內氣數量足足有正常戰士的幾十甚至上百倍!已經凝成液體的內氣液,只一滴便抵得上別人一團的內氣。更何況他的內丹中也蘊含着數量龐大的內氣,而且內氣的回覆速度也極強,擁有如此種種優勢,他有信心自己能夠在耐力方面勝過絕大部分聖階——甚至掌控者。
林澤雙拳上發散的流光越發璀璨,逐漸聚攏成一團,繞着林澤的拳頭攏成一個怪異的拳套。
“飛星!”林澤雙拳微動,兩隻光線組成的拳頭從林澤的雙手之上脫離而出,落到石質上,飛快將其消解。
兩隻光拳並未一擊消散,而是在離開林澤的雙手之後,逐漸膨大,如同花火一般炸開,消去了薄薄一層石質。
“哼!”石神悶哼一聲,突兀地失去了一部分的魔力讓他有些愣神,“我就不信這樣的攻擊你可以隨意釋放,你就繼續做困獸掙扎吧!”
林澤有些奇怪石神爲何不與自己正面戰鬥,此前遇見的僞人們都擁有強悍的身體,特別是那兩隻雙頭僞人,無一不是強大的戰士。
“僞人中最強大的石神卻反而更像是法師嗎?也算是多虧了有寸星拳能夠將我的內氣聚合到一起,得到了強大的破魔效果。”林澤的內氣吸納過大量五種屬性的魔力之後,就像是變成了同時擁有五種天賦的術士,他曾經測試過,內氣在能夠吸納五種魔力的同時,也能夠藉助由此得到的特性壓制外界的魔力。
他的心思急轉,雙手也不間斷地釋放出一個個光拳,在石球中疊加着,照映得彷彿在裡面點亮了無數獸核燈。
終於,光拳將包裹着他身體的那一層石質盡數侵蝕消解,雖然仍有些狹擠,卻已經足夠林澤小範圍的活動身體。
眼見林澤釋放過數次高能量的光拳之後,卻仍然絲毫不見疲色,石神終於有些失態地喊了出來:“不可能!”他屬於防禦的一方,能量的消耗必然要比林澤作爲攻擊的一方要小的多,雖然此時石球仍然稱得上完整,不過貼着林澤身體的那一層石質卻是蘊含了他近半的魔力,只是看上去卻甚至都沒有令林澤感覺到疲憊。
石球中空氣稀薄,林澤說的話幾乎無法通過空氣傳播到石神耳中,不過他卻從林澤身體傳入石質的震動中明白了林澤想要說什麼:“你輸了!”
林澤將他內丹中存儲的內氣盡數爆發出來,雙手舞動的速度快到極致,幾乎消失,完全看不見它們的存在,只有無數拳頭形狀的光團以林澤的身體爲起點,密密麻麻地飛射向四周。
剩餘的石質雖然佔了整個石球的大部分體積,蘊含的魔力卻還不如方纔林澤身周的那一層,此時它消解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十倍不止,很快,漆黑一片的環境中突兀地出現了一絲容易被當成是錯覺的微弱光線。
林澤只覺得霍然開朗,整個石球轟然炸開,漫天的塵土洋洋灑灑地順着帶起的狂風捲上天空。齊君瞪大了眼睛,終於在無數塵土的遮蔽下看到了林澤的身影,他傲然站立着,塵土落到他的身上,被內氣盪開,絲毫沒有沾到他的身體。
“啊!”齊君只感覺心中激盪,一陣難以言喻的興奮情感在胸中縈繞不去,她緊緊摟住了黑貓,心中千言萬語,出口卻只發出一聲充滿了喜悅的尖叫。
“太好了!”巫蘭喜極而泣,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有些脫力地靠到了巫又芝身旁,“真是太好了,林澤他沒事!”
等到傀偶的殘渣、塵土隨風飛去,林澤將雙腿從堆積的泥沙中拔了出來,深吸一口氣,看向站在雙頭僞人身旁的石神。
“以你的實力,不應該能夠衝破我的傀偶,你到底做了什麼?”石神面色難看,不過倒是恢復了以往的作態,只是死死盯着林澤不放。
“如果你是同等級的戰士,若不定已經打敗我了。”林澤並不諱言,“你的傀偶很強,恐怕就連武聖被困進去都討不了好,可惜我並不懼怕這種依靠魔力的攻擊。”
石神沉默一會,開口說道:“將斑石還給我,我這就離開。我是奈何不了你,不過我若是想要對你身後的人不利,你也阻止不了,你應該知道的,你保護不了他們。”
像是在佐證自己的話,石神雙手一揮,遠處相隔上百米的兩個位置突兀地探出兩根尖銳的石刺,將地上生長的巨大樹木貫穿。
的確,若是戰士,林澤就算不敵也可以抵抗一段時間,足以讓齊君等人先行逃離,換成法師,就算林澤能夠將他打敗,卻也無法阻止對方攻擊齊君他們。
防禦,便無法攻擊,攻擊,便無法防禦,林澤分身乏術,他此時無比希望自己能夠自如地同時操縱內氣分身跟自身的本體。
“你要的那一隻雙頭僞人就在山城裡,我猜他們離開的時候也沒辦法將它帶走。”林澤站到齊君幾人身前,“這座山城並不大,我想應該不需要我爲你指路吧?”
“你只要不來干擾我就可以了。”石神平復下心情,甚至對林澤微笑了一下,“不用送了。”
他拍拍藍巖的腦袋,藍巖警惕地看了看林澤,邁步走向山城。
“林澤哥哥,我們又要離開了嗎?”齊君緊緊摟住林澤的手臂,擡頭問道。
“不,等他們離開之後,我們就回來。這裡並沒有他們需要的東西,他也奈何不了我,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他應該是不會再來的。”
林澤幾人看着藍巖巨大的身體進入山城,便朝山下走去,他們要去祈鎮待上一段時間。
幾人還未走出太遠,就感覺從山城的方向傳來一陣連續的震動,回頭望去,只見整座山城都被籠罩在一片塵埃中,灰濛濛一片。
“怎麼了?”
“在找那隻僞人吧。”
藍巖一動不動,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它的父親站在山城中央,散發出強烈的魔力波動,雖然比之前弱上一線,不過也足以讓它感覺到巨大的壓力,尤其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深深的寒意,它就不敢動彈。
無數石質的觸手拔地而起,甚至從那些還未構建防禦法陣的房屋中、牆壁、屋檐上探了出來,將整個山城都塞得滿滿當當。
隨後這些觸手一同拍地,幾乎一瞬間,所有的房屋都被擊中,轟然倒塌,只有幾座較大的房屋上出現法術防禦的護罩,勉強擋住了這些觸手。
石神隨手一揮,觸手失去魔力的支撐,流沙一般塌陷,只餘下一支,被灌注進更多的魔力,呼呼作響,猛地橫掃。殘存的房屋上,防禦法陣構建的護罩就像是被捅破的紙張,沒有一絲漣漪就消散於空氣之中,那幾座房屋也隨即倒塌,露出一個巨大的雙頭人形。
“父親大人。”它的雙手雙腳都被以散發着輝光的鐵索捆綁,鐵索頂端連接着巨大的鐵釘,貫入鐵築的地面,突然重見天日,不由驚喜地看着石神。
“救我父親大人!”被困住的雙頭僞人裂開長着細碎獠牙的大嘴,身體劇烈掙扎起來,整個地面震動起來,卻無法擺脫。
“斑石,你這個廢物!還得勞煩父親大人來救你。”藍巖忍不住嘲笑道。
石神臉上卻殊無笑意,腳下的石龍分出一道龍頭,探到斑石身前。
龍頭融化再次重塑,形成一柄石刀,流轉着琉璃色的光輝,發出一陣破風聲,斬向地面,卻是直朝地上的斑石而去。
噗呲,斑石的四肢被斬斷,血流如注,卻也脫去了鐵索的束縛,只留下一個碩大的身體。傷口開始快速結痂,肉芽蠕動着生長起來。
石刀再次融化,這一次卻是形成一條觸手,將失去了四肢的斑石捲起,舉到了石神面前。
“父親大人,請再一次將您的偉力賜給我,我一定會親手洗刷這份屈辱!”
“你讓我失望了,斑石。”石神的話語聽不出半點情緒。
斑石聞言渾身一顫,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