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了個建議,讓醫生給她老公多注射一些鎮靜劑,讓他處於半睡半醒狀態,再多派幾個人架着護送,只是要多花機票錢。溫女士說只要能治好病,多花錢也認了,我把方剛在芭提雅的地址發給她,又說如果能治好你丈夫的邪病,至少要收十萬元人民幣以上,你有個準備,溫女士同意了。
在溫女士做準備工作的這幾天,我給方剛打電話問這件事他想怎麼解決,方剛說:“我已經聯繫了兩位阿贊,也去了古寺給高僧看過視頻,他們都說不太好辦。因爲普通的中邪者,在與鬼心通之後都是用母語來胡言亂語,包括眼中看到的幻覺發聲也是這樣,比如你中邪之後,如果經常看到有鬼和你說話,它用的就會是中文。可視頻中這個人居然說的是巴利語,說明他撞到的不是普通鬼神,只能見面後再瞭解。”
有這麼複雜,我對溫女士來泰國這件事開始心裡沒底,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溫女士估計也沒別的辦法可想,大不了怎麼來怎麼回去。
幾天後,我和方剛在曼谷接到了溫女士夫婦,同行的還有溫女士丈夫的兩個弟弟,兩個與她丈夫同樣高大強壯的男子。溫女士身材健美,一看就是經常鍛鍊的人,但臉色發白,可能是小產後還沒休養好。她丈夫和兩個兄弟倒是高大強壯,但她丈夫眼神渙散,被左右攙着。溫女士向我介紹說她丈夫家姓樑,兄弟四個,這次同來的是兩個弟弟。
方剛這次開了一輛七座的本田越野車,從曼谷向東南方向行駛,來到芭提雅市郊的一座古樸小寺廟前停住。
樑先生的三弟發出疑問:“田、田先生,這麼小的寺廟能有高僧嗎?我聽說芭提雅有個神殿寺,裡面的四面佛全泰國最大最靈,我大哥前年還在那個廟裡請過用高僧舍利雕刻的整塊四面佛呢。您說是不是真正的高僧都在那裡?”
方剛邊開車邊發笑:“泰國有成千上萬座寺廟,最大的香火最旺的不見得有高僧,很多寺廟都已經變了顏色,專門發外國遊客財的,尤其是中國人。你到神殿寺請一塊號稱舍利的小牌子就得一兩萬塊人民幣,哪裡有那麼多高僧舍利?這樣說泰國一天要火化多少高僧?那都是人造舍利!”
樑老三嚥了嚥唾沫,不再說話了。
我幫着梁氏兄弟把樑先生擡下汽車,在方剛的指引下進寺廟找到一位僧侶,看上去五十來歲,還抽着煙。可能這就是東南亞佛教和大乘的區別吧,我在泰國見過很多高僧都喜歡吸菸,而中國的出家人得守飢嫌戒,堅決不允許抽菸。
方剛告訴我們,這所寺廟在泰國已經有七八百年的歷史,歷代的住持僧侶都有很高深的修行,但因爲不在主要景區,所以極少有遊客知道這裡,也不知道這裡僧人的厲害,而這座寺廟的佛牌卻相當靈驗。
這名中年僧侶把我們請進前堂,讓樑先生躺在前堂的地面上,他拿出一個用細竹條製成的佛拍,在樑先生面前從上到下輕輕拍打,同時唸誦經咒。樑先生閉着眼睛,身體開始抽搐,越來越厲害,忽然他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句聽不懂的話,僧侶也用同樣的語言重複,來回幾次。過了幾分鐘,聽到外面有些騷亂,兩個僧人走進來,低聲在僧侶耳邊說了幾句話,那僧侶就停住動作,站起來對方剛說:“我幫不了忙,你們可以走了。”
方剛連忙問怎麼回事,僧侶說剛纔有人報告廟外右側的一排吊鐘忽然掉了好幾個,那都是亞洲各地的信徒歷年所贈,還有民國時期中國人送的。他又說,從與附在樑先生身上的邪靈用巴利語對話能看出,這個邪靈很神秘,似乎和柬埔寨的婆羅門教有關,以泰國僧侶的修爲已經無法解決,搞不好還會帶來災禍,所以只能送你們出去。
我和方剛面面相覷,沒想到樑先生的病居然這麼難搞,還是這僧侶故意不想給治?把情況告訴溫女士,她難過得直哭,僧侶可能是看她可憐,又對方剛說:“他們是在柬埔寨吳哥窟出的事,建議你們還是到那裡找高棉巫師去試試。”
在溫女士的強烈要求下,我和方剛只好帶着他們奔赴柬埔寨。先在芭提雅休息一晚,第二天辦好手續,從曼谷飛到金邊,再換乘長途汽車一直向北行駛,多次換乘後找到了方剛所認識的柬埔寨師父,此人名叫阿贊空,是一位專修高棉派的法師。阿贊空仔細檢查了樑先生的情況,說從他經常夢到骷髏骨架,應該是惹怒了拍嬰。方剛讓溫女士先給個五千元人民幣的紅包表示誠意,在溫女士的懇求下,阿贊空師父勉強答應,說要先去崩密列看看那尊石像再說。
溫女士可能是手術後憂愁再加勞頓,有些低血糖症狀,阿贊空得知後拿出一些糕餅給他她,又用手在她額頭摸了摸,溫女士臉色立刻有了好轉,當晚們就在阿贊空師父家的兩間空房間裡住下。我不得不佩服方剛這傢伙的人脈,在柬北居然也有這麼熟的師父,什麼時候我能達到這種地步,再加上對國內市場的開發,還愁不發家致富嗎?
第二天,我們租了一輛汽車從柬北出發直奔暹粒,要不是得用溫女士帶路,就讓她在家休息了。到吳哥窟的時候已經過中午,我從沒來到吳哥窟,方剛已經提前打電話,找了當地的一個熟人朋友過來接。這人又黑又矮,是柬埔寨當地人,名字叫什麼我現在實在記不清,據說以前幹過導遊。
從吳哥窟乘汽車到崩密列遺蹟的入口處,印象最深的是幾個精美的五頭蛇和七頭蛇雕像,當時還用手機拍了照片。往裡走的時候,溫女士告訴我,崩密列其實就是一個方形的巨大寺廟羣,邊長不過幾百米,但近千年的廢棄讓它成了廢墟,據說很多美國探險電影都在這裡取景,我第一次跟着導遊和隊伍進去才相信,裡面簡直就是探險家的天堂。到處都是坍塌的石砌建築,還有精美的浮雕,雜草和大樹把這裡完全佔領了,每個角落都像在拍探險片似的,十分對我胃口,只是我腳下的鞋太彆扭,爬上爬下太不舒服。我越發覺得方剛面子真大,這種差事別說阿贊法師,就連我都嫌累。
方剛問溫女士還記不記得當時的路徑,溫女士說問題不大,但當時做的路標已經消失,看來是被雨水給沖刷掉。樑先生的兩個弟弟一個扶溫女士,一個扶阿贊空,在導遊帶領和溫女士回憶下行走,走着走着溫女士也開始心裡打鼓了,說記不太清楚路線,走到一堵高大石牆的時候,她說當初記得是翻過牆探索的。可導遊對方剛和阿贊空說外圍地區可能有沒清除的地雷,比較危險,不建議翻牆。
但溫女士堅持說就是這條路,最後她撂下狠話:“我在前面帶路,大家在後面跟着,踩到地雷算我倒黴。”樑老三和老四堅決反對,但溫女士說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總不能打退堂鼓,就直接開始爬牆。
她這麼一來,大家也沒辦法了,只好都翻牆跟過去。雖然有溫女士在前面當肉盾,我們還是心裡打鼓,都仔細地看着她踩過的地方,生怕踩錯了,又不敢跟得太緊,怕她真踩了地雷把自己誤傷。好在外圍比較平坦,戰戰兢兢走了幾百米,溫女士大叫着指向前方,果然有個孤零零的尖頂建築,雜草叢生,兩棵大樹的根部幾乎已經把建築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