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高雄能找到的人,基本都算報了仇,找不到的那也是命運安排。看着高雄落寞的神態,我這才知道他爲什麼會是現在這副生活態度。之前我經常會想,高雄這種人辦事只認錢,鐵石心腸,對客戶毫不同情。賺錢之後只知道花天酒地,卻從來不存錢,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在生活,既沒聽他提起過家庭,身邊更無親人。而且他還說過在泰國沒有朋友,只有生意夥伴。現在我覺得應該明白,經歷過那些事,高雄變成這樣的鐵石心腸毫不怪。
大家邊喝邊聊,慢慢都躺在墊子睡着了。
賺完胡老師的錢之後,我在泰國沒呆幾天又回到北京。每次我都會帶不少泰國土特產回來,什麼榴蓮幹、芒果肉、冰糖燕窩和風溼蛇油膏,分給羅麗一些,剩下的寄回瀋陽給家裡和朋友同學。羅麗把我帶的這些東西都鋪在牀,一樣一樣地分配,告訴我哪個留下,哪個寄給我父母,哪個分給同學。我指出不同意見,她卻完全不管,一定要讓我按她的意思來。我笑着說:“大姐,爲什麼非得聽你的?”
“因爲你這種分配方式不對啊,”羅麗分別把東西裝在大塑料袋裡,繫好袋口,再用膠帶纏好,“錯的得聽對的,這還用問!”我還要說什麼,想起之前高雄說過的話,又咽了回去。他說羅麗對我有那層意思,我始終都將信將疑,別的不說,羅麗我都高,長得也不差,身體豐滿健美,這種姑娘算沒那麼搶手,也不至於找我這窮矮醜吧。當然,現在我沒那麼窮了,但還是覺得不太般配。我覺得,羅麗喜歡插手我的事,應該是性格使然。
這天,馬壯又來了,穿着筆挺的西裝,皮鞋好像剛打過油。我問:“你成天穿成這樣,也不嫌板得慌。”
馬壯笑着說:“形象很重要,這可不能馬虎,姐夫你看。”他從皮包裡掏出大日記本放在桌。我說你能不能把姐夫這倆字給去了,有這麼難改嗎?馬壯說叫姐夫田哥順口得多,時間長了容易忘。我也懶得跟他講,覺得這小子是故意的。他做保險好幾年,人又精明,不可能這麼糊塗,估計是想套近乎。國人這樣,總覺得親戚熟人好辦事,做什麼都得扯關係,覺得這樣才託底。
他的大日記本記得密密麻麻,我說你讓我看什麼,馬壯翻到間某頁,指了幾個條目給我看,說都是他覺得較有潛力的,也聯繫過客戶,對方表示很感興趣,還有兩人是北京的,一個很巧之前來過佛牌店,離此不遠,隨時能來面談;另一個單位在懷柔,不但遠,而且平時工作忙,下班基本都在八點以後,再從懷柔來三里屯關店了。
“那沒關係,實在不行我可以午到他單位去拜訪拜訪,雖然有點兒遠,但只要對方是真正想請牌,別隻是隨口打聽。”我回答。
馬壯說:“田哥你放心,我聯繫過的客戶都是有誠意的,那種三心二意、可買可不買的都讓我給過濾啦!”我點了點頭,在這事我是唯一相信馬壯的,這小子賺錢心切,那種沒誠意的客戶他也不太可能會去浪費時間。讓他聯繫這兩名身在北京的客戶,一個來店裡談,另一個約時間我午可以過去。
他立刻在店裡打電話聯繫,最後確定下來,那客戶稱下班後來,因爲今天是週六,另一個客戶讓我後天午到懷柔汽車站跟他碰面,趁午吃飯的時候聊聊。
傍晚時分,之前來過店裡的那客戶來了,因爲馬壯還有事,早先走了,我坐在休息區跟這人聊聊。他是在北京做站的,建站兩年沒什麼起色,想關停,投的錢又不捨得扔,想轉讓又找不到下家,於是問我有什麼能迅速提升事業的佛牌。談來談去,我向他推薦的幾款佛牌卻都嫌貴,又有些懷疑效果,讓我有些失望。通常客戶不成交最關鍵的原因只有兩種,一是錢,二是假。這兩點都不好解決,價格都是一口價,沒優惠,又不能分期付款,更不會讓客戶賒賬。效果方面更難說服客戶,沒請到手的東西,你說得天花亂墜有時候也沒用。此客戶兩者都有,所以我覺得基本不可能成交。讓他先回去好好考慮,想好了隨時過來,這話相當於在送客,此人也很知趣,起身告辭走了。
隔天是禮拜一,我十點出發,乘長途汽車到懷柔汽車站下車。這客戶姓呂,沒說單位在哪,只讓我在汽車站等他,大概午十二點十分的時候,呂先生到了,我看到他是乘出租車來的。大概二十多歲,挺年輕,其貌不揚,從到下沒任何特點,扔進人堆裡找不到。大老遠我到懷柔拜訪客戶,當然要他請客吃飯,雙方寒喧過後,呂先生熟練地在前面領路,帶我進衚衕後七拐八拐,最後進了家小飯店。門臉非常不起眼,我心想這人也夠摳門的,看來是想省錢,心裡有些不爽。不是爲了想大吃他一頓,懷柔這地方不北京市內七區,消費水平肯定低得多,算找個等規模的館子,兩人也是花個百十來塊,至於這樣?
這飯店是賣酸辣粉的,還有涼麪和肉夾饃等菜。現在已經是秋天,昨天還下過雨,今天很有些涼意,我心想這天吃涼麪,也是服了。店內不大,分成前後兩部分,應該是客廳改的。呂先生特意坐到裡面,現在是飯點兒,但這店位於居民小區,所以食客很少,外面也只有兩個人,裡面是空的。
坐下後,呂先生十分大方地向服務員要兩份酸辣粉,我連忙阻止,說不怎麼愛吃辣,還是涼皮和肉夾饃吧。北京全國各地的人都有,各路菜系都能在北京找到很地道的,來北京近半年,光涼皮和肉夾饃的連鎖店我吃過好幾家,味道都不錯。而這家小店的味道卻很普通,甚至讓我難以下嚥,只好放慢吃的速度。心想這種店還沒關門,除了店租便宜我想不出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