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琛被緊急送到了醫院,宋清月一直在外面等着。
“清月,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爺…”宋清月一直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沈慶宗一來,她就站起來了,“是我…都是因爲我,他纔會受傷的…”
看到眼圈泛紅,跟丟了魂兒一樣的宋清月,沈慶宗嘆氣安撫着她,“不怪你。先別急,這不是還沒出來嗎?”
“你放心,肯定不會有事的。”
“嗯…不會有事的…”她一直在發顫,身體通涼沒有溫度,心悸的厲害。
“先前有產婦大出血所以現在血庫庫存緊張,傷者失血過多,現在急需要輸血,你們誰是b型血?”
沈屹琛的血型跟他母親是一致的,沈家人都是a型血,宋清月蹭的站了起來,“我是o型血,我可以輸血的。”
護士看了她一眼,“那你跟我來。”
宋清月跟着護士去採血,沈慶宗則是和耿郴等在手術室門外。
她躺着,看着天花板出神。
不會有事的…
肯定不會…
到現在還能想起來手摸到的溫熱血液,她見多了生離死別。
女人生孩子就等同於是從鬼門關走一趟,有些人躺下了就再也沒有起來過。
可是今天,一向對生死淡漠的宋清月突然間害怕,怕沈屹琛真的會出不來。
她想她一直在告誡自己要警醒,可是其實她心底還放不下沈屹琛。因爲過去太痛苦,所以她一直隱忍着不願意靠近他,也不想去誤會他對自己做過的事。
一直告訴自己,沈屹琛只是覺得新奇才會改變態度,她怕等她真的心軟了,得到的不是他的珍惜,反而是再一次的拋棄和漠視。
眼前暈開了重影,斑駁的光圈折射出了瑰麗的色彩。
宋清月閉上了眼睛,暈死了過去。
“清月?清月你好點了嗎?”
她暈暈乎乎的醒過來,迷濛的睜着眼睛,斷片的大腦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運轉。
宋清月掀開了被子就想起來,問道,“他怎麼樣了?”
“別急別急!慢着點兒!”
沈慶宗將她按下,滿目慈愛的看着她,“喏,他在那邊。”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沈屹琛正躺在隔壁病牀上,牀頭還掛着輸液袋。
“爺爺,他怎麼樣了?”
“他沒事,只不過傷口很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哦…”宋清月懸着的心臟終於落了地。
“清月。”
“爺爺,怎麼了?”
“傻孩子,你怎麼懷孕了還去輸血?護士來說你暈倒了,快嚇死爺爺了。”
“懷孕??!”宋清月猛地一驚,乾巴巴的扯着嘴角。“不可能的,是不是醫院搞錯了,我跟沈屹琛,我們…”
“沒搞錯,你就是懷孕了。醫生都幫你檢查過,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粗心?懷孕一個多月了,你還一點察覺都沒有?”
一個多月…
恍惚想起來一個多月前她和唐少寒去外地的時候,沈屹琛也跟過去了,他們…
怎麼可能一次就中,運氣會不會太好了點?
手搭在小腹上,宋清月心底複雜至極,這孩子來的真不巧…
“清月?”
宋清月猛地回神,沈慶宗拍了拍她的手,“清月,你懷孕了就別在醫院多待,你跟耿叔回去,這裡我來守着。”
“爺爺,您年紀大了,還是我來守着吧!”
“好孩子,聽話。”
拗不過沈慶宗,宋清月醒過來後就跟着耿郴離開了醫院,回去的路上,她也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
上個月沒來月經,她還以爲是因爲身體沒調解好,加上事情忙到她根本沒時間去管這種小事,沒想到自己竟然又懷孕了。
爲什麼?難道要她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跟沈屹琛好好過日子嗎?
秀眉擰成了死結,她做不到…
“少奶奶您別擔心,少爺他沒事的,很快就會醒過來。”
“…”宋清月牽強的扯了扯嘴角。
她不是在想沈屹琛的死活。而是在煩憂肚子裡這個不該出現的孩子。
醫院內
沈慶宗在一旁守着,沈屹琛醒過來是半夜裡的事了。
他一醒來,看到在一旁守着的人不是宋清月,眼底的失望遮掩不去。
沈慶宗冷笑了一聲,“怎麼?看到爺爺就這麼不高興?”
“爺爺,她呢?”
“她回去了。”
沈屹琛斂下眸,遮掩下眼中的失落。
“醒了,別擺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是爺爺讓她回去的,她幫你輸血暈倒了。醒過來我就讓你耿叔帶她回去休息了。”
“暈倒?那她還好嗎?”
“不好,醫生說她肚子里長了怪東西。”
沈屹琛驀地擡眼看向沈慶宗,神情冷峻,“長了東西?嚴重嗎?”
“不知道對你來說算不算嚴重,反正十個月後,這東西就會出來了。”
“…”沈屹琛的臉色緩和了些許,頗爲不敢置信,“爺爺是說…清月懷孕了嗎?”
“是啊,她懷孕了,一個多月了,你們倆怎麼都這麼粗心,今天這孩子還莽莽撞撞的跑去給你輸血,還好沒出事。”
一個多月?
沈屹琛眼中掠過一抹亮色,難道是在南川的那次懷上的?
“是爺爺小看你了,看你們鬧的這麼僵。清月還非要給你離婚,爺爺還以爲啊!這輩子都抱不到孫子了,沒想到你這臭小子不聲不響的動作這麼快,就給下了套。”
沈慶宗說了什麼,沈屹琛一句都沒聽進去,只滿腦子想着宋清月懷孕了,這下她逃不了了。
以後他們兩人之間有隔不斷的樞紐,這個孩子也許會是他們關係緩和的最重要利器。
……
第二天一大早,宋清月就提着家裡煲好的湯過來醫院換班。
才進病房就看到沈屹琛靠坐在牀頭,沐浴在晨陽中的側顏如畫,宋清月略凝眸,擡步進去,將保溫桶放到了牀頭櫃上。
冷着臉,悶聲不響的去倒湯水,而後遞給了他。
沈屹琛去擡胳膊時。扯到了腰側的傷口,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他忍着沒吭聲費力的想去接碗。
瞟了他一眼後,宋清月索性坐到了牀邊,捻着勺子在碗裡劃圈,舀了一勺後遞到了他嘴邊。
“你不喝?”
“我不餓。”
宋清月冷淡的回答讓沈屹琛皺起長眉,彷彿昨天她的緊張和痛哭都只是他的幻覺。
喉結輕滾,“清月,你…”
“你到底喝不喝?”
沒耐性的冷聲問了一句,沈屹琛硬是將話憋了回去,低頭喝了湯。
見宋清月喂完了自己就想走,他忙喊住了宋清月,“我們談談。”
背對着他的宋清月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她才轉過身來,拉開了牀邊的椅子坐下,“好,你想跟我談什麼?”
“爺爺已經跟你說了吧?我懷孕的事。”
“嗯。”沈屹琛點頭。
宋清月舔了舔乾澀的脣,“我想了很久,沈屹琛。我覺得這個孩子他來得不是時候,我們兩個人不適合共同孕育一個小生命,我沒辦法做到跟你一起若無其事的生活。”
聞言,沈屹琛的臉色徒然一冷,“你想怎樣?打掉他?”
“我原以爲你有多愛孩子,沒想到你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能這麼狠心!”
“沈屹琛…”宋清月垂下眼瞼,“我曾經是很希望能有一個小生命到來的,可是現在我已經想清楚了,與其讓他成長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還不如趁早讓他離開。”
“夠了!”沈屹琛一激動就扯動了傷口,脣色泛白,“我告訴你,我的孩子還輪不着你來做主,你要是敢打掉這個孩子,就別怪我挖了你父親的墳!”
“你!”宋清月蹭的一下站起來,沒想到沈屹琛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剛想走就被他緊緊拽住了手腕,他咬牙切齒的說,“你要是敢走出這裡一步,我現在就讓人去挖墳,你也不想你爸死了還不得安生吧?”
“你是不是瘋了?!”
重眸陰鷙沉沉,他拽着宋清月的手腕力道不減,因爲過激的舉動,腰側縫合的傷口已經完全裂開,鼻翼上、額上冒出了冷汗。
“沈屹琛,你…”宋清月眼尖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頓時一驚,想上前查看時被他推開了手,沈屹琛喘着粗氣,“別來假惺惺的,你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嗎?”
宋清月手一僵,沒跟他爭,側身去按了護士鈴。
醫生來幫他換藥,他也仍舊固執的不肯鬆開她的手,看到好不容易處理好的傷口又裂開,醫生看他們兩人的眼神裡也多了幾分責備,“我不是都說了要靜養嗎!怎麼又弄成了這樣?”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他。”
見宋清月溫順的道歉,醫生也不好再多指責什麼,只說讓她好好照看着病人。
醫生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兩個人之間都是維持着這種尷尬異常的安靜。
“昨天的事…謝謝你。”
沈屹琛冷着臉沒說話,宋清月小心翼翼的瞟了他一眼,復又問,“你想要這個孩子?”
他還是不肯說話,直到宋清月站起來時,那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緊了幾分,沈屹琛才終於肯開金口,冷眸凝視着她,“你要去哪兒?”
宋清月僵硬的掀脣不大自在的說道,“…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