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朝顏的話,我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再轉頭打量着像孔雀一樣炫耀着的妮娜,我們兩臉型相似,五官都是小巧精緻型的,特別是一雙水靈靈的杏仁眼,極爲相像。
只是妮娜的妝容一向都是濃墨重彩的風格,跟我的清新自然迥然不同,所以也沒人把我們倆聯想在一起。
可是如今聽朝顏這麼一說,連我自己都覺得我跟妮娜的確有幾分相像。
龍爺來的前五分鐘,莉姐吆喝我們所有的小姐都下樓去,在一樓的入口處站成一排,等候他老人家的大駕光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陣仗。
妮娜扭着豐/滿的屁/股往前面擠,恨不得可以跟莉姐並排站,我對這種事情沒興趣,就站在隊伍的最末尾,反倒聽到旁邊兩個小姐小聲說着八卦。
其中一個小姐說:“我那天伺候了一個龍爺的手下,聽他說莉姐年輕時候好像是龍爺的情婦,當時那麼多富商老闆捧着錢給莉姐贖身,莉姐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因爲龍爺不放人。”
另一個說:“誒喲,那也太慘了,年輕時候當小姐,老了還要當媽咪,豈不是一輩子都被捆住了。真可憐,還不知道以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兩個小姐面露憐憫的搖着頭,但是在莉姐眼神瞥過來的時候,瞬間心虛的閉緊了嘴巴。
我倒是覺得有些好笑,說別人可憐,明明自己纔是最受制於人的可憐蟲。
我們鴉雀無聲的等着龍爺進門,然後齊刷刷的鞠躬說“龍爺好”。
龍爺跟我想象中的一樣,是那種港臺片裡,個子不算高大,貌不驚人,但是看起來相當精明睿智的模樣,連寬哥都相當恭敬的跟在他後面。
龍爺先是站在前面跟莉姐說了幾句,然後在莉姐的陪同下往裡面走,走過妮娜旁邊的時候,只見妮娜一個“腿軟”,居然撲了出去,而且角度相當精準,就撲在龍爺的懷裡,像剛出爐的白麪饅頭一樣的雙/峰,就柔柔的貼在了龍爺的身上。
“龍爺,真對不起,一看到你威風凜凜的氣勢,我就有些腿軟。”妮娜膩在龍爺懷裡,嬌喘着說着話。
我們其他的小姐,幾乎是一樣的目瞪口呆,只差沒有噗嗤一聲笑出來,妮娜這蹩腳的演技,可笑的劇本,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啊。
莉姐擰着眉想把妮娜拉開,龍爺擺擺手,示意沒事兒,親自扶着妮娜站穩了,還摸了摸她的臉蛋兒,然後一臉笑意的上了三樓的包廂。
那一天,我們所有的小姐都知道,妮娜沒多久就被龍爺帶出臺了,化妝間裡,沒有人不再議論這件事情的,就算你不想聽,還是避也避不掉。
慢慢地開始入秋了,空氣中的炎熱漸漸消散,沒有空調的出租屋也不再那麼難熬了。
有一天早上,我抱着枕頭睡的正香,突然聽到隔壁牀的小沫尖叫了起來,嚇得我渾身一抖,驚慌的坐起身來,還以爲是地震了。
只見小沫抓着手機在牀上跳來跳去的,她一臉興奮的說着:“真的嗎?真的嗎?阿磊,你說的是真的嗎?”
三四秒後,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小沫又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阿磊,我實在是太高興了,阿磊,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小沫的眉眼都飛揚着,滿臉的喜悅,瘋狂的尖叫吶喊着。
她又跟她男朋友聊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掛斷了電話。
小沫的雙眼眯成了兩輪彎月,她看我醒了,一個跳躍就到了我牀上,然後抱着我左搖右晃的,壓抑不住興奮的說着:“臨夏,臨夏,我的小夏夏,我好開心啊好開心啊。”
我被她那模樣噁心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小沫抱着我饒我的癢癢,我被弄得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只能連連求饒:“小沫,你饒了我吧,我可不是你男朋友,別跟我撒嬌了,先告訴我發生什麼好事?”
小沫依舊抱着我不撒手,把頭靠在我的脖子上,一臉嬌笑,“臨夏,我男朋友要回來了,他終於要回國了。”
我忙轉過身去看小沫,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小沫堅定的衝我點了點頭,她說:“阿磊說他的學分提前修完了,畢業論文也交了,最多隻要再兩個月,再兩個月他就可以回國了。”
我看着小沫興奮的模樣,也跟着笑了起來,然後跟着她一起尖叫,因爲我知道如果小沫的男朋友回來了,她就不用再在夜場賣笑陪酒賺錢了。
我們兩人癲狂的吵嚷,惹得隔壁頻頻敲牆壁來抗議。
小沫高興的睡不着,然後窩在我的牀上,抱着我說着小話兒:“臨夏,我在天上人間做了兩年零六個月了,無論再辛苦再難受,我都熬過來了,終於看到希望的曙光了。我堅持不出臺,就是想證明自己還是乾淨的,想把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給阿磊。等阿磊回來了,我會勸他離開江城,去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城市,然後跟阿磊好好過日子。”
“還要生一羣小孩,跟在你屁股後面喊你媽。”
“臭臨夏,你以爲我是母豬嗎?”
那一天,在清晨的曙光中,我和小沫一起幻想着她美好的未來。
***
我跟往常一樣,半個月就往夏紀梅的賬戶裡匯五千塊錢,但是今天錢剛匯出去,夏紀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心口一驚,該不會是外婆的病情有什麼變化吧。
“媽,錢收到了嗎?外婆還好嗎?”我忙不迭的追問着。
“錢收到了,明天又要付醫藥費了,你匯的正是時候呢。”夏紀梅簡單的跟我說了一下外婆的現狀,外婆依舊吃的不多,但是精神還算好,她催我手術還是儘快做的好,越拖下去,外婆的身子越吃不消。
我咬了咬脣,說知道了。
“臨夏啊,醫生跟我說,省醫院進了一種國外的特效藥,對外婆的病特別有幫助,如果我們有需要,他們可以跟省醫院去申請。”夏紀梅說了一半,就沒再說了。
我開口問道:“要多少錢?”
“一個療程兩萬塊。醫生說了,我們這樣拖着不做手術,一定要吃這個藥,不然拖不了多久的。”
兩萬塊,我拿着銀行卡的手緊了緊,指尖因爲用力泛着白,今天匯完錢,我看過卡里的餘額了,只剩下一萬五,而且這個錢是我存着的手術費。
夏紀梅見我沉默了良久沒說話,緊接着說:“臨夏,你要是沒錢,我……我跟醫生說一聲,我們不吃這個藥。只是外婆不知道還能熬多久……”
夏紀梅一軟一硬的,我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事關外婆的病情,我當然不能跟她置氣。
“藥還是要用,你給我三天,三天內我一定匯錢給你。”我的牙齦咬的緊緊地,口腔裡一陣泛酸。
“好的,臨夏,我就知道你最孝順外婆了,我等你的錢哈。”
啪嗒一聲,夏紀梅就掛斷了電話。
我聽得嘟嘟的聲音,渾身上下沒了一點溫度。
三天,兩萬塊,我應該怎麼辦啊……
一個初夜五萬塊,莉姐跟我說過,像我這樣沒有一點名氣的小姐,這已經是天價了。就算我現在願意出臺了,可是初夜都已經賣了,又怎麼可能三天就賺到兩萬塊。
我搜腸刮肚想着,想起來曾經在化妝間裡聽其他小姐說過,做我們這一行的,是有賺快錢的方法的,像是出去做私人伴遊這種,時間短,賺的又多,就是人生安全沒辦法保障,就算你被玩殘了也沒地方說理去,而且這種私人伴遊,提成全是外圍經紀人抽走的,所以會所是不允許小姐們擅自接單的。
我想來想去,能介紹這樣工作給我的也只有莉姐了,她在這一行混的久,肯定有關係有門路。
莉姐聽我說完了之後,就臭罵了我一頓。
她嘴裡叼着煙數落着我:“當初厲豐年要上你,你給他上不就好了,別說兩萬塊,二十萬說不定都給你了。”
我低着頭不說話,我知道莉姐說的在理,可是一切都晚了,我拒絕了厲豐年,像他那樣的男人,絕對不會再給我第二次機會的。
“莉姐,我真的需要錢。”我繼續低低地哀求着。
莉姐擰着眉,抽着煙問我:“就算我不給你介紹,你也會找其他途徑去接單子吧?”
我點了點頭。
莉姐又狠狠抽了一口煙,我看着菸頭猩紅的亮點,看着她眯着眼,往空氣中吐出一個又一個的菸圈。
沉默了好一會兒,莉姐抽完煙開口:“出去等我消息。”
莉姐算是答應了,我連連道謝。
隔天莉姐就給了我消息,私人伴遊的工作不是說有就有的,但是她姐妹那兒有個飯局,有老闆招待客人需要幾個能說會道的小姐,一個一萬塊,不出臺也沒關係,要是合約籤的成,每個小姐還給三千提成。
這種飯局恐怕是其他小姐搶破頭的,莉姐卻給了我,我幾乎是感謝的說不出話來。
莉姐覺得我入行時間太短,不放心我一個人去,正好小沫想在她男朋友回來前多存些錢,就答應陪我一起去。
我們跟會所請了假,裝扮了一下往老闆訂好的飯店包廂去。
包廂門一打開,我就僵住了,因爲包廂最中間的男人,居然是我的前男友裴明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