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軒想阻止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可是還是不及這突然出現的女子。
粘膩的紅酒順着我的臉頰、髮絲往下滑。溼漉漉有冰冷的感覺讓我一陣惡寒。我用力睜着眼睛,透過粘溼的視線往上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女子長相清秀絕麗,雙目杏圓黑亮,她剪了一個利落的短髮,更襯的臉蛋兒小巧精緻,如果不是她的眼眸裡燃燒着熊熊的火焰。不然她真的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
我確定自己並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是看着她的臉。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潑酒的戲碼,顯然是一場鬧劇的開端。更何況我們這一桌子兩女一男,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帶着世俗的譴責和諷刺。
短髮女郎將空了的紅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注視。怒視着我說道,“就憑你這樣一個做小姐出身的骯髒女人,也想進我們厲家的大門。你別做夢了!”
隨着短髮女郎一句“我們厲家”說出口,我瞬間就明白了。她應該就是厲豐年的妹妹,本應遠在國外的厲皓月,他們兩兄妹在眉宇之間。長得特別的相似。我剛纔是被嚇到了,纔會一下子沒聯想在一起。
“厲小姐,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就如此無禮的行爲,這就是‘你們厲家’的禮教嗎?”我接過楚明軒遞上來的毛巾,一邊擦着臉上的紅酒,一邊說。
“哼,禮教是留給朋友的,不是留給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的。”厲皓月譏笑着諷刺道,“宋臨夏,這只是開始,只要有我厲皓月在,你一輩子都別想嫁進厲家。你記着我的話,識相的最好儘快離開我哥,不然我有你好看。”
厲皓月在拋下戰書之後,目光鄙夷的掃了我一眼,也不等我的回答,正轉身要走,楚明軒卻飛快的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楚明軒站了起來,一米八幾的身高比穿着靴子的厲皓月高了大半個頭,隨着他擰眉,強大的壓迫感油然而生,“我不管你是誰,做了這樣的事情,在離開之前難道不應該先道歉嗎?”
厲皓月眯着眼,跟厲豐年如出一轍的冷厲而高傲的目光斜睨着楚明軒,她紅脣微啓,“你這麼緊張,難道是她的恩客嗎?想在這個女人面前表現自己的男友力?”
聽了厲皓月的話,楚明軒眉間的褶皺疊的更深了,我看得出來他想替我出頭,可是以厲皓月的態度來說,就算解釋再多,也是蒼白無力。
我起身拉住了楚明軒的手臂,“楚明軒,放手吧,我沒事。”
“她這樣信口雌黃的污衊你,你怎麼會沒事?”楚明軒義憤填膺道。
我搖了搖頭,“也不是第一次,我早就習慣了,要是這樣就受不了,我可能早就得了抑鬱症自殺身亡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感受到兩束目光,一個是楚明軒,一個是厲皓月。
厲皓月繼續冷笑着,“宋臨夏,真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善解人意’、‘寬宏大量’啊,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吧。”
厲皓月畢竟是豪門千金,還撿好聽的詞彙反諷着,比起以前聽到過張口就是罵人婊/子和賤人的,她的話不知好聽多少倍。
我拉着楚明軒緊繃的手臂,搖了搖頭,用眼神說着算了。
楚明軒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鬆開了手。
“算你識相!”厲皓月冷聲道,然後轉身就走。
我目送厲皓月離開,卻在視線的遠處,看到一個正笑的傲氣的身影——沈明珠。
一下子就恍然如悟了,怪不得厲皓月這才一回國,就知道了我和厲豐年的關係,還知道我曾經的背景,看來是有人添油加醋的不知說了多少了。
“臨夏,你還好嗎?”厲皓月離開後,楚明軒擔憂的問着我。
“我沒事,不過要去洗手間整理一下。真不好意思,明明是我請你吃飯,卻讓你看到這樣的場景。”我抱歉的笑了笑,臉上的紅酒粘液正難受的殘留着。
“你別說了,快去洗手間吧。”楚明軒催促道。
“嗯。”
我起身往洗手間走去,一路上,周圍客人的目光赤/裸裸的緊盯在我的臉上,要是以前,我或許會羞愧的擡不起頭,可是如今我卻覺得,我問心無愧,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隨便你們怎麼看我。
到了洗手間裡,水龍頭嘩啦的開着,我手捧着誰往自己臉上撲,連帶着臉頰兩邊的頭髮都洗了一下,洗乾淨了粘膩的觸感,卻洗不掉紅酒的果香。
我帶着溼漉漉的水汽一擡頭,竟然在偌大的洗手間鏡子上看到一抹突然出現的人影。
“被人潑酒的感覺怎麼樣?”沈明珠雙手環胸的斜睨着我,一臉的訕笑。
她明顯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我以前竟然會覺得這個女人自信高傲,是我向往成爲的對象,我真的是瞎了眼了。
我沒有搭理沈明珠,抽了紙巾擦乾了臉上的水汽之後就想走,可是沈明珠一個伸腿,將我的去路擋住。
“宋臨夏,難道你以爲厲豐年敢解除婚約,你就可以目中無人了。”沈明珠憤憤地說道。
解除婚約?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着四個字,凝視着沈明珠臉上藏不住的憤怒,我馬上聯想起來兩天前,在厲家的別墅裡,;厲豐年和厲旭成那場不愉快的爭執,難道當時厲豐年是跟厲旭成說了要和沈明珠解除婚約的事情?!
我心裡既震驚,又驚喜着,同時又覺得惶恐不安……
厲家四個人,厲旭成和厲皓月顯然是不同意厲豐年解除婚約,而厲兆年是等着看厲豐年出醜的,他這樣做……要承受的壓力、輿論、非議實在是太大了。
“厲皓月你剛纔見到了吧,她可是厲豐年最疼愛的妹妹,如果是皓月要求的事情,厲豐年絕對不會拒絕的。皓月可是跟我說了,她一定會把你從厲豐年的身邊趕走的。”而她沈明珠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繼續穩坐厲豐年妻子的寶座。
看着沈明珠的得意洋洋,我目光憐憫的看着她,“沈小姐,你的如意算盤可能少算了一個環節,豐年早就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讓人左右的男人了,他既然能在厲董事長面前提出解除婚約,就算多了一個厲皓月又怎麼,他一樣會堅持到底。因爲他愛的人是我!能成爲他妻子的也只能是我!”
這些話,我從來都不曾說過,甚至連想都不曾想過。
今天第一次說,就是故意說給沈明珠聽得,這個激將法是厲兆年教我的,我相信沈明珠既然上鉤一次,肯定也會上鉤第二次。
“沈小姐,你上次送給我的喜帖樣式我很喜歡,到時候我跟豐年的婚禮,我就選這個樣式的,一定將喜帖親、自、送到你手上。”看到沈明珠氣到不停顫抖的眉毛,我繼續往上添油加火着。
“宋臨夏,我看你能囂張多久,我既然能讓你流產,我也一樣可以弄死你!”沈明珠氣急敗壞着,選擇了最刃的劍,直直的刺向我。
她卻不知道這是一把雙刃劍,傷了我也傷了她。
是她……兇手真的就是這個人!就是她殺了我的孩子!
我的臉上一下子就沒有了一點兒血色,蒼白如雪,雙眼用力的撐大,怒氣森森的瞪着沈明珠。
見我之前囂張的神色一下消失殆盡,沈明珠變得更加的得意了,“你肚子裡的雜種也配生下來,別妄想了!早在一個月前,你就應該跟你肚子裡的野種一起死的!”
“是你,真的是你,就是你殺了我的孩子。”我一下子就抓狂了起來,像是瘋了一樣,上前緊緊地抓住了沈明珠的衣服,我已經氣到渾身顫抖的程度。
沈明珠連連後退着,精緻妝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宋臨夏,你是瘋了嗎?快放手,就算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你有證據嗎?”
“你這個兇手,你這個兇手,你這個兇手!”我不停喃喃着這句話,腦海中空白一片,只知道不能鬆手,不能放她走!
就在我和沈明珠僵持不下的時候,洗手間的門被打開,厲皓月走了進來。
“皓月,這個女人瘋了,她竟然想殺了我。”沈明珠先發制人道。
“宋臨夏,你還不放手!”厲皓月在一邊疾言厲色,可是這個時候的我,哪裡聽得進去她的話。
厲皓月緊蹙着眉,毫不猶豫之下,就擡起手臂想朝我臉上揮巴掌——
就在這個時候,洗手間裡又走進了另一個人,楚明軒居高臨下的又一次扣住厲皓月的手臂,他沉聲道,“你們想對她做什麼?”
“是這個瘋女人想做什麼吧!”厲皓月掙扎了下,可是她的力氣怎麼敵得過楚明軒。
楚明軒掃了一眼當下的情況,他上前握着我的手,將我往後拽,“臨夏,我們先放手。”
“不能放她走,不能放她走,”我說着,眼淚最終還是潰堤的往下流,“是她,就是她!是她害我流產的,是她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
我的手指直直的只向沈明珠,其他的三人的臉色一下子都變了。
“宋臨夏,你是瘋了纔想往我身上破髒水吧,我連你什麼時候懷孕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會害你流產。你以爲亂說話就沒有法律責任嗎?要是你拿不出證據來,我可以告你誹謗的!”沈明珠睜眼說瞎話,叫囂着,同時她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厲皓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