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靠着枕頭,半起着身子躺在牀上。我合着雙眼休憩着。雙眉緊緊地擰在一起,臉上寫滿了痛苦的神情。
右手放在被子外面。袖子被高高拉起,喬醫生伸手拍了拍,發出啪啪的響聲,青色的經脈映在雪白的肌/膚之上,顯得十分的悲慼。
當喬醫生按着冰涼的酒精擦拭着我的肌/膚時。因爲寒冷,我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泛着銀光的針頭戳破皮膚。順着經脈深入,我咬着下脣悶哼了一聲。將所有的痛苦全部吞嚥回去。
因爲懷孕的關係,有些藥品沒辦法使用,喬醫生給我配的藥劑,大多是安神作用。她也說了,這些藥劑本身的作用不大,更重要的是我自己能平心靜氣。不要太激動。
只要能保住孩子,無論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做。可是人的情緒,又怎麼可能是我的理智可以隨意掌控着。
林生一直坐在牀邊,冷冷的看着喬醫生給我打針。要不是他請的一聲還沒來。林生根本不會允許喬醫生給我注射。
當我剛纔悶哼出聲的時候,他的目光瞬間就變成了銳利刀子,狠狠地戳在喬醫生的背上。
注射之後,林生拉開喬醫生,他動作溫柔的拉着我撩高的袖子,用手掌溫暖着我冰冷的手指。他的氣息明明溫熱,但是我的心中卻依舊是一片冰冷,不敢向他依靠,所以一直合着眼,閉目養神。
“臨夏,這是厲豐年的孩子?”林生試探的問着我,我的眼皮顫了顫,他瞬間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繼而接下來的語氣中,又多了一絲寒涼。
他說,“臨夏,你不能要這個孩子。”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聞言,心中一個冷顫,手指也抖了抖,飛快睜開眼,雙眼中淚光閃動,“這是我的孩子,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應該由我來決定。”
我雙手保護性的護在肚子上,直直的對上林生的眼睛,沒有一絲猶豫的向他傳遞了我的堅持,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林生的神色瞬間變得更加冷冽,眼眸中除了冰冷又多了一抹瘋狂,“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厲豐年,厲豐年都不要你了,你竟然還想生下他的孩子?”
我的臉上飛快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林生怔了怔,沉默一會兒,繼而有開口道,“臨夏,把孩子打掉。”
那冰冷的聲音中一絲溫度,還帶着不容置喙的嚴苛,這應該就是林生對待其他人時的態度,因爲我懷孕的事實,徹底的摧毀了他對我的溫柔。
林生已經瀕臨理智崩潰的邊緣,我就算跟他爭執,也不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
我淚流滿面,對着林聲說道,“你要是逼我打掉這個孩子,你就連我也一起殺了吧。”
我將自己的命,跟這個孩子的命綁在一起。
我跟林生走時,就想過了他會逼我打掉這個孩子的可能,也想過了最壞的結果,而我最後的底牌就是我自己。
如果林生真的對我還有一絲感情,他絕對不會允許我死的。
“你敢!”林生冷聲道。
我揚了揚下巴,眼神是那麼的堅韌,“一個決心要死的人,絕對可以想到千種萬種的方法去死,就算你讓人二十四小時盯着我也沒用。”
他的手還貼着我的掌心,我翻手握住他,“阿生,我跟厲豐年已經情斷義絕了。但是我肚子裡的孩子,它是活生生的一條命,無論它的爸爸對我做過什麼樣的事情,都跟它沒有關係,我只是想把‘我的’孩子生下來。”
說話的時候,我可以的家中了“我的”連個字的音量,儘量讓林生忽略厲豐年。
可是面對我這樣的說辭,林生一直沉着臉,久久都沒有給我答覆。
喬醫生在他身後冷笑了下,她嘲諷道,“以她的身體狀況,你現在讓她打掉孩子,不就等於逼着她去送死。孩子跟母體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孩子沒了,身體也垮了,宋小姐就一輩子當一個羸弱的病人吧。”
林生飛快地轉頭,目光冷冷的對上喬醫生,我可以感覺到他手掌蘊着勁,手背上的筋脈緊繃着。
雖然喬醫生是想幫我,可是敢這樣激怒林生,我真心是佩服她的膽色。
“阿生,”在看到林生連太陽穴都在憤怒的抖動之時,我旋即將他的注意力又引回來,“你會幫我一起照顧孩子的對不對?”
這一刻,我知道我是卑鄙的,我明知道林生對我的感情,我恰恰是利用了這一點,用這樣的話,承諾了一個不清不楚的未來,讓林生以爲我會一輩子留在他身邊。
林生沉着臉,房間裡一片靜寂,沒有給我正面的答覆,但是也沒再提打掉孩子的事情。
林明很快帶着另一個醫生敲門進來,新來的醫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林明說他是江城裡最權威的婦產科醫生,姓李。
李醫生一進門,喬醫生就叫了他一聲“老師”。
李醫生旋即就笑了笑說,“有我最出色的學生在這裡,你們又何必再請我這個老頭子來。”
就算是這樣,林生還是讓李醫生重新檢查了一遍我的身體。
“孕期不滿三個月,正是最危險的時候,雖然暫時沒什麼大問題,但是也必須多加註意。還有就是孕婦的身體太差了,孩子是依附着母體活着,要是孕婦本身體質不好,就算是出了三個月,也可能會保不住。”李醫生對着我和林生忠告着,他或許是把林生當成了孩子的父親,所以又專業又威嚴的跟他說了很多注意事項。
林生地臉色忽青忽白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意外的沒有阻止李醫生的話。
末了,李醫生又說,“懷孕不是孕婦一個人的事情,你作爲孩子的父親,更加應該注意和關心孕婦的狀況,我說的這些事情都記住了嗎?最好帶孕婦去醫院做一個詳細的檢查,檢驗一下各種數據,這樣你們也會更安心。”
林生的眉眼在李醫生的注視下抖了抖,他不會是想對李醫生也做什麼吧?我緊張的想開口解釋,說林生並不是我孩子的父親。
可是林生卻在沉默良久之後,突然開了口,“謝謝李醫生,林明,送李醫生回去。”
“老師,我也一起送你。”
因此,喬醫生和林明都走出了房間,就剩下我和林生兩人。
林生又在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他嚴肅又認真地問我說,“臨夏,你真的想留下這個孩子?就算厲豐年對你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你也不在乎?”
林生動搖了,我終於看到了希望,點頭如搗蒜,“我這一輩子,除了外婆,都沒有受到過家人的疼愛。我現在終於有了自己血脈相承的孩子,一定會竭盡全力的照顧好它,愛它。”
見林生的神色斂了斂,我以爲自己已經成功的說服了林生,怎麼也沒想到,林生的心裡正醞釀着一個更大的計劃,來的讓我更加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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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事情解決了之後,我又在別墅裡休息了兩天,第一天的時候,喬醫生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第二天她才離開,因爲她的假期結束,要回醫院上班。
我很感謝喬醫生這一陣子對我的照顧,喬醫生卻依舊清冷的叮囑我必須按時產檢,和各種飲食均衡的問題。
我看着跟我講訴各種醫學知識的喬醫生,覺得她彷彿是一個天使,專門來幫助我和我的孩子的。
送走了喬醫生,我因此更加關注美心的事情,第五天,林生終於給了我準確的信息,說美心的手術結束了,我可以去醫院看她了。
我的臉上這才浮現了久違的笑容。
當天是林明送我去見美心的,但是我沒想到美心所在的醫院,竟然就是江清妍住院的那一所,而且還是同一棟病房。
“宋小姐,這是江城最好的醫院,生哥吩咐了,一定要美心接受最好的治療,連她住的病房,也都是最好的。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你一切都可以放心。”林明如此跟我說着。
我怎麼會不知道這裡是江城最好的醫院,又怎麼會不知道這裡病房的豪華程度堪比五星級酒店。
可是我一直坐在車裡,遲遲都沒有下車。
當時江瑞說江清妍就剩下三天的生命,我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而厲豐年會在醫院陪着她嗎?我會遇見他嗎?
雖然這樣的情況微乎其微,但是我仍然是在害怕……害怕萬一遇見厲豐年,我該如何自處。
“你今天要是踏出這道門,就別想再回來了。”
離開的那天晚上,厲豐年決絕的話還在我的耳邊,如今我們就算是擦肩而過,也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了。
光是想象一下這樣的情景,我心中已然悲慼寒涼。
“宋小姐,你怎麼了?”林明從前座轉頭過來問我。
“沒、沒什麼。”我飛快的裹上圍巾,下了車,林明也跟着我一起下車。
林明是林生的左右手,而他現在是林生派來監視我的人,無論是別墅裡,還是別墅外,我的一舉一動,全部在林生的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