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厲豐年這次從歐洲回來之後,他就像是在我身上裝了監控一樣。我任何的一舉一動。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並不好受,我是一個獨立的人,就算是現在跟他在一起了,我也有權利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空間。
但是看着厲豐年眼眸下方的青黑。他現在正在事業的緊要關頭,這個時間點不太合適更他爭執這些事。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起身將藏在外套中的文件拿出來,“這是厲董事長讓我交給你的。”
厲豐年眼尾微眯。黑色的眼眸中寒光乍現,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打開文件夾取出裡面的a4紙,橫一下豎一下。將這份文件死撐了碎片。
“你……”厲豐年的動作太快,我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將撕碎了的文件扔進垃圾桶裡。
他撕碎的不僅是一份文件。還是厲旭成送來的臺階。
厲豐年斂了斂神色,冷漠而拒人於千里之外。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跟我說道,“以後要是厲旭成再找你,你不用搭理他。直接跟我說。”
“可是他是你的父親。”我有些心驚。厲豐年和厲旭成之間,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二十幾年的父子盡然會決裂到這種地步。
“呵呵,父親,他也配?”厲豐年冷笑了兩聲,“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這個人。”他斷然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我的眼神卻依舊眷戀在垃圾桶那些紙張上,憂慮的浮動在心頭,“那遠洋和杜氏那邊我們怎麼辦?”
厲豐年這麼驕傲的男人,如果在這件事情上吃了敗仗,我想想不出他該如承受住失敗,也不想他如此。
“你放心,我有解決的辦法了。”說這話,厲豐年已經將目光重新注視回了電腦上,“我今天不回去了,讓寧叔送你回去。”
我遲疑一下,厲豐年卻不在擡頭,我掃了一眼我帶來的食物,他甚至一動未動。
“你別忘了吃點東西,東西要是涼了,去茶水間熱一熱……”我叮囑着厲豐年,他或許是聽到了,或許是沒有,他都沒有給我任何迴應,我眨巴眨巴了眼睛,安靜的退了出去。
但是那時的我,曾未想過,厲豐年所謂的方法,竟然會是這樣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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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集團和er集團正式記者會那天,環球高層只要是經理級的人物,幾乎是全體出動。
記者會選在江城最知名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厲豐年帶着陸南和其他隨行人員離開公司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他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一身黑色的挺闊西裝,英俊如刀削般的臉龐,眼神深邃而令人着迷,與生俱來一般的王者氣息,讓人不禁想要臣服在他的西裝褲之下。
我也想看他在衆人面前昂首挺立的模樣,可是之前我才被推到過風口浪尖上,怕有眼尖的記者再認出我來,所以我沒有隨同一起去記者會現場,而是留守後方。
送厲豐年離開後,我剛回辦公室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
“您好,這是環球集團秘書處。”
“我是霍建元。”
“霍總,”我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並環視了一下週圍,大家都在忙碌手頭上的事情,我小心翼翼的問道,“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而且他爲什麼不打我手機,而是直接打到了辦公室裡的座機。
“有些事情電話裡談並不方便,臨夏,我們可以出來見一面嗎?”
想起厲豐年對我的行蹤的瞭若指掌,想起他對我三令五申的命令,“不準跟霍建元來往”,我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拒絕道,“霍總,我正在上班,可能不太方便。”
“是豐年不准你跟我來往?”
“嗯……”
霍建元好似在那邊笑了笑,“臨夏,我知道豐年去開記者會了,現在是最好的時間,豐年不在公司,而豐年派來盯着你的人,又以爲你在上班。我已經安排好一切,只要你到地下停車場,會有人接你過來。”
聞言,我心裡算是明白了,雖然霍建元是在“徵詢”我見面的意見,但是他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權力,而是一定要我出去。
“霍總,如此強人所難,不像是你的做事風格。”我內心嗤笑了下,難道我在他們這些人眼中,就是這麼容易任人擺佈嘛。
霍建元像是聽出了我話語中的溫怒,他緩了緩語氣,“臨夏,就算你不想見我,難道你就不想見一下清妍嗎?”
每次聽到江清妍的名字,我的心跳都會不由自主的加快,“江清妍回來了?”我又追問道,“她的病,好些了嗎?”
“臨夏,還是讓清妍親自告訴你吧。今天真的有話跟你說的,不是我,而是清妍。”
我拿着話筒的手僵住了,按照霍建元往日的做事風格,我心中隱約有種感覺,這是一個圈套,但是他現在是把江清妍拋出來當做了幼兒。
我愛厲豐年,而江清妍跟厲豐年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就算我抵死掙扎,最終還是在誘惑的面前敗下陣來。
霍建元也良久沒說話,給了我足夠的思考時間。
“好,我這就過來。”在思忖良之後,我最後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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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個理由離開了辦公室,偷偷到了地下停車場,有輛白色的現代車閃了閃車燈。
車上的人我認識,是宏達跟環球合作項目的負責人,叫做王暉,“宋助理,霍總派來接你的人是我。”
“那麻煩你了,王經理。”
我不得不佩服霍建元的心思縝密,因爲業務往來的關係,王暉時常會出入環球大廈,自然也不會太引起別人的注意。
而王暉將我送到的目的地,正式我之前住院過的那家醫院,他將車子開到醫院裡,繞過一個花園之後抵達住院病房。
“宋助理,病房號是1624,霍總在樓上等你。”
1624……
我默唸着房間的號碼,腳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的幾乎邁不開步子。
這家醫院是江城最好的私人醫院,這棟樓裡都是vip病房,每個病房的豪華程度,堪比裝修精良的豪華套房。
既然都已經來到自己離,就算再想退縮,我也不允許自己就這樣走掉。
搭着電梯上了十六樓,遠遠地我就看到了霍建元,他站在走廊的盡頭,微微低着頭,透過窗戶灑進來的陽光淡薄的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同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愁緒一般。
聽到我的腳步聲,霍建元隨即就轉頭過來,他原本溫潤的臉上,現如今陰鬱滿滿,曾經清雋的男人,竟然比連續加班了小半個月的霍建元更加憔悴。
霍建元對扯了扯嘴角,“臨夏,謝謝你能來。”
他帶着我往病房裡走,進去時,他叮囑我輕一點。
病房很寬敞,是一室一廳的格局,窗戶上擺着一束香水百合,淡淡的還可以問道花香。病牀就在一個白色屏風的後面,霍建元看了看,又回身過來跟我說輕聲地說道,“清妍睡着了,我們先坐一下吧。”
我也微微側頭,看了看屏風的後面,只是偷瞄的一眼,我卻被眼前的情景嚇大了。
在我記憶中,那個溫柔婉約,清理妍美的人,竟然會變成現在着模樣,雙頰凹陷,骨瘦如柴,面如死灰……要不是霍建元告訴我她只是睡着了,我幾乎都要以爲她已經是停止呼吸了。
轉身往回走,我的腳步顫了顫,左腳勾到了右腳,正要摔倒的時候,好在霍建元扶了我一下。
隨着他的靠近,我在他身上一樣聞到了很重很重的香菸味。
“我們還是外面說吧,”霍建元擔心的看了一眼江清妍,好在她沒有醒,他才鬆了一口氣。
我們又回到了走廊上,霍建元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正在抽出香菸的動作停了停,問我說,“介意嗎?”
因爲厲豐年最近的狀態,我對香菸的氣味十分敏感,嚴重的煙味就會有想吐的衝動,可是看着霍建元急需尼古丁慰藉的神情,我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讓他自便。
這是我第一次見霍建元抽菸,他雙指夾着菸蒂,眉峰緊縮,雙眼看似漫不經心的望着天空,煙氤嫋嫋朦朧在他的臉上。
這一刻的霍建元,像極了王家衛電影裡的梁朝偉,憂鬱而惹人沉迷。
氣氛過於低沉,我和霍建元誰也沒先開口,夾在他纖長手指間的香菸,在寒風的吹動下,燃燒的很快,菸灰結了半截,最後被冷風帶走。
霍建元又猛吸了一口,隨着菸圈一起吐出三個字,“是絕症。”
他幽深的雙眼轉過來,靜靜地看着我,“治不好了,清妍現在的每一天都過的很痛苦,像這樣睡着了,不用感受到疼痛的時間,已經是她最幸福的了。”
那一瞬間,有一股眩暈突然襲來,我旋即都以爲自己會站不住,這樣一個還處在最好年華的裡的女子,前一陣明明還好好的,不過是從秋天到了冬天,她的生命怎麼可能就這樣就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