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我只能呆傻着看着厲豐年遠去的背影。他手臂上的肌肉都緊繃隆起着。像是得到了自己最珍愛的寶貝一樣,緊緊地抱着江清妍。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濃烈。有憤怒,有不甘,也帶着濃濃的疼惜。
厲豐年並不是一個喜歡感情外露的男人,除了偶爾的幾次憤怒,幾次情到濃時的噴張。我幾乎不曾見過,他如此情緒外露的模樣。
這一切。都只因那個女人叫做江清妍。
厲豐年是恨這個女人的,但是同時也是愛她的。恨她。所以一開始就沒有給她好臉色看,甚至想拉着我直接走人。愛她,所以當江清妍受傷的第一瞬間,他比霍建元更快的走到了她的身邊。因爲她的傷口而擔憂。
激動的情緒,是厲豐年內心真實想法的最好表現,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無法掩藏。
俗話說,哀莫大於心死。就是我此刻的最好寫照。
我怔愣的站着。腦海裡一片空白,我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個木頭人,看得見周圍人的好奇探究的臉。聽得到熙熙攘攘的說話聲。但是我麻木的沒有任何感覺,連自己的小腿上,也是一樣被玻璃碎片劃傷了也沒有察覺到。
或許在聽到厲豐年在歡愛高/潮時喊出“江清妍”的名字開始,我的心裡早就知道了會有這麼一刻的到來。
這個在厲豐年心裡留下最深最深烙印的女人,是我最大的隱憂,她一定會再一次出現在厲豐年面前的。
шшш◆тt kǎn◆c ○ 所以面對厲豐年如此厚此薄彼的反應,我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我沒想到,這樣的畫面居然是如此的刺目,如此的讓人心哀。
霍建元將我失神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他原本溫和的笑容不見,雙脣抿的緊緊地,漆黑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你還好嗎?”霍建元凝視着我開口道,聲音中竟然還帶着一絲關懷。
我不好,非常不好,心痛的根本無法呼吸,可是自己連哭泣的理由都找不到。
乾澀的轉動雙眼,我散亂的目光聚焦在霍建元的臉上,他此時看着我的表情,倒像是真的擔憂我的模樣,我卻冷笑了起來:“霍先生,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
霍建元驚詫的揚了揚眉,他應該沒想到我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臨夏,我也沒想到豐年的反應會這麼大,事情都已經過去三年了,我以爲豐年起碼會放下一些,而且他的身邊已經有你了。”
“霍先生,聽你這麼說,我應該高興嗎?”我嘲諷的冷哼着,面無表情,用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霍建元,“您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看得起我,我就算跟在厲豐年的身邊了有如何,我也不過是他的一個情婦而已,一個只要花錢就能被別人掌控在掌心裡的女人而已。我唯一的用處,可能就是一個跟原本主人長得比較像的充/氣娃娃。”
我的生意不輕不重,甚至沒有情緒上的起伏,我在嘲諷霍建元的同時,也是在諷刺自己,誰讓我當初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飛蛾撲火。
霍建元看着我此時的模樣,他的神情越來越嚴峻,“臨夏,我不准你這麼說,你對豐年來說絕對不是這樣的——”
我根本不願再聽他這種話,直接打斷道:“當初設局把我帶上游輪的是你,我和厲豐年的關係,就是在那個時候打上了死結,就算我想離開也走不了。好不容易我的生活安定了下來,可是把江清妍帶來的也是你。霍先生,你能不能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隨着我一句句的揭露,臉上漸漸地浮現怒氣,看着他的目光裡也充滿了憤恨,雖然我一直在社會的最低成掙扎存活,但是一步一步都是我自己摁下的腳印,不需要他霍建元來撥弄我人生的軌跡。
“臨夏,你先冷靜一點,清妍的確是我帶來的,但是我的目的並不是想讓你跟豐年分開。”霍建元妄圖還想跟我解釋些什麼,可是我根本不願意再聽他道貌岸然的廢話!
“霍先生,其實你跟我的前男友根本沒有差別。你之前就調查過我,你應該知道吧,他不僅劈腿,而且還爲了自己能升職,居然把我送到上司的牀上被人玩弄。怪不得宏達願意跟華晨合作,你們兩個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都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我憤恨的職責根本沒有停過,將我對厲豐年無情的傷痛都化成了對他的怨恨,霍建元這樣的天之驕子,恐怕從來沒有人居然敢這麼大膽的呵斥他,他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看着霍建元難堪的神色,我咧着嘴笑了笑,可是心裡卻沒有一絲暢快。
宴會廳裡的氣氛,就像是外面的烏雲一樣,壓得低低的,讓我喘不上起來。
我挺直了脊背,揚了揚下巴,姿態高傲的從霍建元和其他客人的面前走過,不想讓他們看出我的一絲狼狽。
霍建元卻在我轉身離開時,看到了我小腿上的傷口,傷口只是短短的一條在小腿肚上,可是血液已經順着白皙的肌/膚往下流,劃過了腳踝落在鞋子裡面。
“臨夏,你受傷流血了。”霍建元眉峰緊緊地一皺,剛纔因爲我難聽的話語而勾起的怒意全消,十分緊張的喊住了我。
我低頭看了看,的確是看到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可是那又如何,又不會有人爲我心疼,“沒事,反正我又不暈血。”我喃喃着,繼續往前走。
霍建元重重的腳步聲從我身後穿來,他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逼我停下了腳步,“宋臨夏,你就算在傷心,也不應該拿自己的身體置氣。”
聽着霍建元慷慨激昂的說教,我心裡的憤怒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像是受傷的野獸一般嘶吼着:“我的身體是我的,我要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反正又沒有人會在乎,就算我今天把血流乾了,也沒有人會在乎。”
厲豐年不會在乎,他的眼裡只有江清妍一個人。
說着,說着,我的眼眶酸澀的噙滿了眼淚,從厲豐年轉身離開後開始壓抑的悲傷,像是被戳了一個小洞的氣球,所有的情緒都從那個小洞裡傾瀉出來。
我咬着脣,倔強的瞥過臉,不想讓霍建元看到我失聲痛哭的模樣。
可是他還是緊緊地拽着我的手不放,深黑的雙眼裡像是有波濤在洶涌,一下一下重重的拍着海浪。
我一直就看不透霍建元這個男人,他一直都是一面利用我,一面又關心我,就算我是他的棋子,可是今天我當衆揭穿了他,而且還說了這麼多難聽的話,他依舊不改對我的關心照顧。
就算是假裝自己是一個好人,也不需要把戲演到這種地步吧?
“跟我走。先去處理傷口。”霍建元不容我拒絕的說着,就拉着我走。
說來也可笑,我明明是跟厲豐年一起來,可是厲豐年帶走了霍建元的女伴,我卻被霍建元拉走,難道今天的主題是交換伴侶嗎?
霍建元跟酒店的服務生要了一間休息室,然後還命人送醫藥箱來。
“霍先生,這一層樓的醫藥箱已經被人拿走了,我到樓下給您拿個新的吧。”服務生不好意思的說着,醫藥箱是被誰拿走的,我和霍建元都心知肚明。
霍建元將我按在沙發椅上,然後穿着工整西裝的高大男人在我面前蹲了下來,他將我的小腿側放着,小心翼翼的握住我的腳踝,脫下銀色的高跟鞋,用沾了水的小毛巾,一點一點的擦拭着,從小腿肚一直擦到腳背上。
“只是輕微的劃傷,傷口有點深,但是不是很大,也沒有碎玻璃殘留在裡面,所以你不要擔心。”霍建元一邊擦一邊跟我說,像是在安撫我一樣。
我呆愣出神,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反而是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你說,厲豐年現在是不是也像你這樣,替她處理着傷口。”
屈尊降貴的蹲在一個女人的面前,愛如珍寶一樣捧着對方的小腿,小心謹慎的處理傷口,還要一遍一遍地親身安慰受驚害怕的女人,最後是不捨得將她抱進自己的懷裡,用體溫和雙臂溫暖她。
我的眼前,彷彿就浮現了這樣的畫面。
索性服務生來的很快,打破了我們之間無聲地尷尬。服務生將醫藥箱送到之後,霍建元給了他一百的小費,對方驚喜的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霍建元默不作聲的替我處理傷口,擦酒精消毒時,我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擡頭看了看我,然後動作更加的輕柔。
我看着霍建元黑色的發頂,沒了剛纔的囂張傲氣,而是懇求道:“霍先生,我已經掉進了你的圈套了,你能不能不要在爲難我了,剩下的事情讓它自由發展好不好?”
霍建元沒擡頭,但是低沉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不能了,一切都開始了,說不定我以後會後悔自己這樣做,但是現在停不下來了,我們只能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