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顧辰風就站在窗邊沒回頭，深邃的五官上朦朧這一層比冬天更涼薄的寒冷。
樑帆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看着顧辰風的身影微微皺了皺眉。默默地說了一句，“她走了。”
簡單的對話之後。房間裡陷入了無聲的安靜。
空氣都凝結着，連微微的起伏都感受不到。
靜默中，顧辰風背在身後的手越收越緊，他雖神色淡漠，然而手背上卻青筋凸起。
她真的走了。明明主動說喜歡他、愛他的女人，盡然就這樣離開了！
一時間。充斥在他胸膛裡的是憤怒和撕裂的疼痛。
顧辰風真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抓回來，然後狠狠地打她屁股一頓。好好訓斥她爲什麼會如此輕易的選擇放棄。
爲什麼連跟他對質都沒有！
爲什麼不在多等他一段時間，他相信，再過不久，他一定會處理好跟溫亞茹的關係。
其實顧辰風兩天前就發現了。她似乎是恢復記憶了。
他不清楚她到底想起來了多少，不過肯定不像之前那麼空白。
“已經派人跟着林小姐，要帶她回來嗎？”樑帆又問。
顧辰風的心口緊了緊。低沉的吐出兩個字，“不用。”
對於顧辰風的答案。樑帆稍顯驚愕，可是細細想來也是，如果顧辰風真的要留林沫然在身邊。也不會放任她如此輕易的離開。
樑帆在思忖後說。“顧總，我在林小姐的病房裡找到了一樣東西，或許是你感興趣的。”
“什麼東西？”顧辰風說着，緩緩地轉過身來。
“是一張照片。”樑帆將照片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來，遞給顧辰風看，“應該跟林小姐恢復記憶有關。”
顧辰風沒接過照片，只是淡淡一垂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他放在辦公室裡的照片，而且早就被燒燬了，怎麼還會出現在林沫然的手裡。
顧辰風神色一沉，語氣果決道，“你現在去公司，把我辦公室前走廊的監控錄像全部都調出來，就查近一個月的，看看除了日常訪客之外，有什麼其他的人進過我的辦公室。”
“是的，顧總。”樑帆將照片放在就近的茶几上，“我立刻就去執行。”
樑帆正欲轉身離開，顧辰風卻又叫住了他，“她這幾天曾經離開過醫院，你順便一起查一下，她去過哪裡？見過哪些人？”
樑帆一一都記了下來。
他第二次正欲離開，顧辰風再一次叫住了他。
“樑帆。”
“嗯？顧總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顧辰風的目光突然直直的看向樑帆，仔細的打量着這個由他大哥一手培養出來的得力助手，“樑帆，你不用回家過年嗎？”
這是顧辰風第一次關心起了樑帆的私人生活。
“我已經和我的親人不再來往了。”樑帆平淡的回答說，但是話語中多少還是帶着一絲傷感。
“爲什麼？”顧辰風蹙眉，他可不像林沫然，一涉及別人的私人生活就停止話題。
樑帆聳了聳肩，“小事而已，六年前，我跟家裡人出櫃了，我的父母比較保守，將我趕出了家門，之後就斷絕往來。”
小事？被趕出家門？和親人斷絕往來竟然是小事？
顧辰風被樑帆的這個回答給怔住了，頓了頓才說道，“你是同性-戀？”
“是的。”樑帆點頭道。
顧辰風旋即又仔細大量樑帆一番。
樑帆長相斯文，清秀但是不娘，而且性格拘謹，自律嚴苛，跟一般別人影像中稍顯娘炮的同性-戀完全不同。
所以相處多年，顧辰風雖然沒見過樑帆跟女人在一起，但是也從沒猜測過他竟然是一個同性-戀。
樑帆也觀察着顧辰風的神色，問道，“顧總恐同？”
顧辰風說，“我不是。性取向是你的自由，而且你是不是同性-戀，也不會對你的工作能力造成影響，對此我沒意見。”
樑帆笑了笑，緊張已經淡去，“顧總，我這就去辦你交代的事情。”
就在樑帆走到房門口的時候，顧辰風第三次叫住了他，“樑帆等一下。”
樑帆回身，“嗯？”
顧辰風問道，“那我大哥呢？我大哥知不知道這件事？”
樑帆握緊門把的手用力的收緊着，漆黑的眸子避開了顧辰風看過來的目光，“他知道。顧沐陽顧總是個謹慎嚴密的人，從我做他助理的第一天起，我所有的個人資料都在他手裡，包括我的性取向。”
提到顧沐陽，顧辰風和樑帆說話的聲音都自然的低沉着。
顧辰風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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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帆前腳剛走，溫亞茹後腳就進來了。
“辰風，公司的事情真的有這麼忙嗎？現在還在正月裡呢，怎麼就讓樑助理每天都來，也不留他吃飯？”溫亞茹剛跟楊惠茲烤了餅乾，手裡端着一盤，送過來給顧辰風。
顧辰風沒吭聲，溫亞茹嘴角僵了僵之後，繼續笑說，“我和媽剛烤的餅乾，正香這呢，辰風，你快嚐嚐看，好不好吃。”
“亞茹，夠了。”顧辰風推開了她伸過來的手，“因爲是過新年，我不想壞了爸媽的心情，但是我要離婚的絕心，是從來都不曾改變的，你不需要再做這些。”
離婚，又是離婚！
溫亞茹的明眸裡閃過一抹異動，又飛快的掩藏了起來，“辰風，顧氏集團跟政府的內購合同纔剛剛簽署，後續還要驗廠驗貨。你真的想現在就將我推開？”
她的話語中，隱隱的含着威脅的成分。
“如果合約失敗，我會個人承擔全部的損失，然後從顧氏集團離職。”顧辰風回說，語氣堅決。
“你甚至想從顧氏集團離職？！”就爲了林沫然那個女人？
溫亞茹的氣急敗壞再也藏不住了，她上前緊緊地抓住顧辰風，“辰風，你可要想清楚了，汽車工廠可是你大哥的夢想。”
大哥……又是大哥……每到這個時候，他們都會用大哥來將他束縛住。
“我對不起大哥的地方，我會死了之後再跟他道歉的。”而現在，他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不再被他人所左右。
“你……你……”溫亞茹不可置信着，她沒想到對顧辰風如同萬能金丹的“顧沐陽”也有失效的一天。
顧辰風繼續勸這溫亞茹，“亞茹，你也早點放棄吧，我大哥已經死了六年了，就算你真的還愛他，就算你給他‘生’了孩子，他也不會死而復生的。”
“不！”溫亞茹突然撕心裂肺的怒吼，“我的事情還沒做完，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要是這樣就結束了，我曾經受到的屈辱算什麼？！”
屈辱？
顧辰風聞言，疑惑的看向溫亞茹。
她神色慌亂，眼神散亂的彷彿失了焦點，嘴上還自言自語着，宛如一個失心瘋的病人。
“亞茹？”顧辰風擔心的靠近。
溫亞茹一轉身，飛快的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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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是特別的日子，所以人手不足，很多事情只能樑帆自己親力親爲，光是那一疊的監控錄像，他就看了三天，終於讓他找到了蛛絲馬跡。
而且同樣的，他找到了當初林沫然乘坐過的計程車，也知道了她去過的那家咖啡館，從而調取了咖啡館的監控錄像，他竟然看到了同一個人——溫亞茹。
兩個監控錄像裡同樣出現的人都是溫亞茹。
他將視頻的重要片段剪輯出來，交給顧辰風。
“竟然是溫亞茹……”顧辰風也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自從上一次跟溫亞茹奇怪的對話之後，顧辰風開始留心注意她。
一個被丈夫堅決提出要離婚的女人，竟然還能在公公婆婆面前將好媳婦的形象表現的滴水不漏，跟顧啓蘇下棋，跟楊惠茲插花，她彷彿無所不能，又無孔不入。
這樣的她，真的會是爲了愛而癡狂，連戀人的弟弟都願意結婚的女人嗎？
顧辰風猶疑了……
“還有其他的線索嗎？”顧辰風追問樑帆。
樑帆說，“有些相關機構還沒正常上班，這已經是能取得的全部信息了。”
顧辰風點了點頭，將那些視頻又看了一遍，心中突然閃過一些想法，“樑帆，等假期結束之後，你請最好的私家偵探來，我要查一件事。”
“什麼事情？”
“六年前，我大哥出車禍前，他跟溫亞茹之間真的已經是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嗎？這件事情，我要好好地再查一遍。”顧辰風說着，眼神裡閃着堅決的光。
樑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凝視着顧辰風，“顧總是在懷疑什麼事情嗎？”
顧辰風薄脣微楊，露出一抹淺笑，“我大哥的品味我還是瞭解的，如果溫亞茹真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知性大方，大哥的確有可能喜歡她。不過……她如果是一個虛有其表，內心腹黑的女人，大哥肯定能看出來，不會選她的。”
長久以來，他的心裡一直盤亙着對顧辰風的愧疚，因此很多人事物，在沒看清楚的情況下，就先入爲主的認定，從而有些偏頗。
顧辰風暗忖，如果六年前的事情真的可以查出來，他說不定就能順利離婚了，也就能接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