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目光觸及那將襯衫布料染紅的殷色血液,我嚇得目瞪口呆。小聲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震驚的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前一刻楚明軒明明跟我說是小傷,只是子彈擦過了肩膀。如果只是小傷,怎麼可能會流這麼多的血,這一切都只是他不想我擔心,所以說了善意的謊言。
“楚明軒,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嗎?你這不是小傷。是子彈整個都穿過了你的肩膀,在你的肩頭留了一個大窟窿。你說我不是你的主治醫生。但是你忘記了嗎?你的病例就掛在病牀上,上面寫着必須休養一個月。而且是絕對不準動右手!你竟然拆了三角帶,還敢偷偷地逃出醫院,你的右手是不想要了嗎?”
喬寶兒加重了語氣,喋喋不休的數落着楚明軒。她真的是被楚明軒的行爲氣到了,連“學長”都不叫了,而是直呼其名着。
我從喬寶兒的話語中才知道楚明軒受的竟然是這麼重的傷。眼前浮現出他的肩膀被打出一個洞又鮮血淋漓的樣子,身體裡不禁竄起一股惡寒。
“學妹。你太小題大做了,我什麼樣的傷沒受過,不過是留一點血。又不會沒命。”楚明軒一邊安撫着喬寶兒。一邊偷瞄了我一眼,十分歉意的的對着我笑了笑。
“是不是等你右手廢了,你纔會覺得我不是小題大做?”喬寶兒說着,眯着一雙美眸狠狠地瞪了楚明軒一眼,眼神中除了憤怒更多的卻是埋怨和心疼。
“是我錯了還不行嘛……我跟你道歉,你別生氣了。”
“身體是你的,我纔不在乎你跟不跟我道歉。”
楚明軒正岔開腿站着,壓低身體方便喬寶兒檢查他的傷口,喬寶兒跟他靠的極近,深深的擰着眉,面色擔憂。
我靜靜地凝視着眼前的這兩人,從我的方向看起來,喬寶兒就像是依偎在楚明軒身前一樣,兩人男才女貌格外的契合着。
或許一樣都是警校培養出來的精英,我記憶中的喬寶兒跟楚明軒有着一些相似的地方,比如無論是多危急的情況下,她依舊可以鎮定自若,最快的想到解決的辦法。
而今天,會緊張,會擔心,會大聲說話,會埋怨反駁的喬寶兒,是我第一次見到的。
這或許就是關心則亂吧……
“你的傷口又裂開了,必須馬上回醫院縫合。”喬寶兒在仔細檢查後拋出定論,她臉上的凝重不減,“學長,我不是要禁止你的人身自由,但是希望你下一次可以量力而爲,幫助朋友是好,但是也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她並沒有看向我,但是我卻覺的她後面半句話,是故意說給我聽得。楚明軒是爲了幫我,所以才從醫院裡偷溜出來的,說到底罪魁禍首應該是我纔對。
楚明軒繼而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出了我神色上的愧疚,他瞥了一眼喬寶兒說,“學妹,你說什麼呢,偷溜出醫院是我的個人行爲,跟別人又沒關係。”
“哼。”有沒有關係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喬寶兒冷哼了一聲,“我在車上等你,最後再給你五分鐘,要是超過五分鐘,我就打120,到時候救護車來了,看你怎麼跟秦部長解釋。”
她說完這一句半警告半威脅的話,就轉身往前走,上了一輛停在餐廳門口的白色雅閣。
“你的傷明明是這麼嚴重,怎麼不跟我說,我可以去醫院看你的。”我慚愧的看着楚明軒,其實在吃飯的時候,我就應該注意到他的傷根本就不是什麼小傷。
“我不跟你說,就是怕看到你現在擔心的樣子。你別聽學妹瞎說,其實根本沒那麼恐怖,沒什麼好擔心的,而且醫院裡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盯着我,有些話不方便說。”就算已經被我看到了傷口,楚明軒還是妄圖遮掩着什麼,不想再加重我的心理負擔。
我看着他故作輕鬆的模樣,眼眶格外的酸澀着。
“臨夏,我能跟你說的都告訴你了,接下來就算是事情不順利,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好嗎?”楚明軒斂了斂神色,跟我嚴肅道。他守着警察的界線,也重視着我們之間的情分,所以意有所指的給了我最後的暗示。
“你才應該照顧好自己,快上車去醫院吧,喬醫生還等着你呢。”我也學着他的樣子,裝作無所謂的吐槽着他。
楚明軒擡着無礙的左手跟我揮了揮,之後快步上前,坐上了喬寶兒的車。
看着楚明軒離開的背影,我的思緒劇烈地翻騰着,之前一次次的被他所救,在我最悲傷最難過的日子裡帶我離開江城,給了我一個安靜的世外桃源,這一路走來,楚明軒對我的幫助,還有他對我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可是這輩子,我都還不起了。
……
叭叭!叭叭!
正在我陷入沉思中時,馬路上傳來尖銳的喇叭聲。
我皺着眉轉過頭去,正想在心裡罵一句是哪個這麼沒公德心的人,竟然在鬧城區亂按喇叭。
可是一回頭,看到的居然是厲豐年冷然又英挺的臉,我心裡的話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喉嚨有些發癢。
我摸了摸鼻子上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看着厲豐年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說,“陸南呢?他怎麼不在?——”今天你怎麼親自開車了……
我最後的一個問題還沒問出口,厲豐年已經俯身過來,他的臉突然的放大在我眼前,就算他長得再英俊,我還是會被嚇到的。
“你幹什麼?”我捂着胸口驚呼。
厲豐年神色微沉,“難道那個傢伙就比我重要嗎?”
那個傢伙……“你說的是陸南嗎?”我問說。
厲豐年緊抿着脣,沒吭聲,眉尾揚的高高的,眼神中寫着毋庸置疑,
我先是僵楞一會兒,緊接着就爆發出轟然的笑聲,“哈哈哈哈哈,你是在吃醋嘛,連路南你都不放心?他怎麼可能比你重要,你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我笑的樂不可支,雙手順勢捧住他醋意滿滿的臉頰,湊過輕啄一下,又說了一遍,“你是最重要的。”
“這才差不多。”厲豐年傲嬌道。
一個猝不及防的親吻,像是一盆傾盆大雨,一下子就澆熄了厲豐年胸口上的熊熊火焰。
不過pass了陸南,可還要一個要算賬人。
“晚上跟誰一起吃的飯?”厲豐年一面將車駛入車流中,一面問我說。
“你都來了,難道還不知道是誰嗎?”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因爲上一次沈明珠的意外,季世軍主動請辭,在下一個人選到位之前,我身邊暫時沒了保護皆監視的人,但是這個對厲豐年掌握我的行蹤,顯然是絲毫都不受影響。
“嘴皮子練的越來越溜了嘛。”厲豐年的聲音十分低沉,語氣有些滲人,但是微揚的嘴角泄露了他真實的心情。
“還不是因爲吃你的口水吃多了。”我笑着說,臉頰微紅,雙眼裡閃着blingbling的光。
厲豐年沉黑的眼眸飛快的掃了我一眼,眼神中閃着野獸的貪婪。
簡單的玩鬧過後,我不得不結束這輕鬆地氛圍,畢竟楚明軒是冒着風險,將一些不能告訴我的事情告訴了我,我必須讓厲豐年也重視起來。
“豐年,沈明珠被警察抓了,你知道嗎?”我說着,雙眼灼灼的注視在厲豐年的側臉上,看着車窗外的燈光,一閃一閃的從他臉頰上飛快掠過。
“知道,”厲豐年的下顎緊了緊,眼神裡透着一股陰狠,“要不是警察先下手,她現在說不定已經落在我手裡了。”
這個女人竟然敢動他的人,一樣的把戲還敢用第二次,難道當他厲豐年是傻子嗎?使用不入流的手段,不是他們沈家的專利,他厲豐年一樣有能力做的人不知鬼不覺,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我並不意外厲豐年知道這件事,畢竟孫柏銘可以查到的事情,厲豐年一定也查到了,我緊跟着問道,“那你知道沈明珠名下百分之八的股份,現在是落在誰手裡了嗎?”
厲豐年頓了頓,冷冷的說出那個人的名字,“霍建元。”
我不由得也跟着呼吸一緊,“豐年,你們曾經是最好的兄弟,真的沒辦法回去了嗎?如果霍建元願意支持你,後天的股東大會,你獲勝的可能會大很多。”
“難道你希望我跟江清妍冥婚嗎?”
“你知道?”我驚愕道,沒想到厲豐年竟然連這件事情都知道。
前面路口紅燈的時候,厲豐年轉過臉來,摸了摸我的發頂,溫柔道,“別擔心了,厲氏集團是厲家的,我姓厲,厲兆年一樣也是姓厲的,只要不是落在外面的手裡,最後無論是我,還是厲兆年得到厲氏集團,我都無所謂。”
“你……你……”
聞言,驚愕的情緒不斷擴大着,厲豐年彷彿在一夕之間變了,他一下子就褪去了身上所有的枷鎖,他竟然連厲兆年的仇恨也放下了,難道他忘記了方蘭芝最後的遺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