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莫扎特給的曲子不是《致夏青黛》這樣的鋼琴奏鳴曲,也不是《安魂曲》這種用拉丁文填詞的帶點宗教風格的音樂,而是一曲特別抒情、委婉、纏綿的小夜曲。
無論命運給了什麼,莫扎特的作品從來不會呈現出負面的情緒,永遠都是快樂的、輕鬆的、充滿希望與光明的,新創作的這首曲子也一樣。
聽這首小夜曲的時候,夏青黛的腦海裡會自動冒出一個畫面——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夏夜,一位打扮騷包的青年,抱着個吉他,對着心愛女子所在的窗口傾情歌唱,述說滿腔愛意。
不知怎地,夏青黛聽着聽着就把目光移到了歐文的身上,腦海裡甚至已經幻想出歐文憑窗而立、對月當歌的模樣,嘴角不知不覺就露出了姨母笑。
歐文的餘光看到夏青黛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笑容,感受到她此時快樂的情緒,頗爲不是滋味,眉頭不知不覺就皺了起來。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今夜就開始閉門創作,等女神下一次回到這個世界之時,一定要給她送上一首更甜蜜的小夜曲。
莫扎特一曲表演完,一向不愛表現的歐文開口道:“我也來給大家彈一首曲子吧。”
“好啊。”莫扎特毫不介意地讓出了位置,滿臉都是真摯的笑容。
歐文一坐下來就彈起了海頓的《驚愕交響曲》,輕巧流暢的第一樂章之後就是感情強烈猶如奔雷的第二樂章,一瞬間就把之前莫扎特演奏小夜曲帶來的綺思撕扯乾淨。
本來只是坐在角落裡聽着音樂、幹着編織的活的康妮,被歐文彈奏的強烈的鋼琴聲嚇了一跳。剛剛她都差點被前面舒緩的音樂催眠了,下一秒反差竟然如此之大。
“這是什麼曲子?怎麼有點像惡作劇?”康妮都傻眼了。
“啊哈哈哈哈……”思維向來異於常人的莫扎特,像被點了笑穴一樣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夏青黛看看眉峰微微蹙起的歐文,再看看笑得樂不可支的莫扎特,忍不住道:“難道這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嗎?”
反正她是沒有找到這首驚愕交響曲的笑點在哪裡。
晚餐前的時光,就消磨在了音樂之中。
“莫扎特先生,你今天來的非常巧哦,我們這兒剛招聘了一位意大利的廚師,所以今天你可以品嚐到來自意大利的美味。”入席後夏青黛笑着對莫扎特說了一句。
在飲食方面,英國和德國屬於是難分伯仲的地獄使者,而法蘭西和意大利則是天堂的雙子星。
既然身處18世紀,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沒道理只請法國廚師而錯過意大利的美食。
多養幾個小人對夏青黛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更何況是養美食的製造商——宮廷廚師!她不僅要請大廚本人,還要連他們的學徒和弟子一網打盡。
這樣她就可以在十八世紀盡情地滿足口腹之慾,在現代吃一餐法餐,她只捨得挑最便宜的套餐,連四位數的都不捨得。
可是在小人國就不一樣,她可以享受私人特供的宮廷菜,這可比現代的米其林餐廳還有更牛一點。
也多虧了這次是在倫敦這種歐洲唯二的大城市裡,不然想要招到一位出自意大利宮廷的御廚,那還真的很有難度。至少在浮翠山莊這種鄉下之地,是肯定遇不到這種人才的。
今天晚上的晚餐有最正宗的意大利麪,純手工的粗麪條充滿了嚼勁。每一根麪條上都裹着均勻的醬料,並用松露做點綴,每一口都代表了奢侈。
然後還有必不可少的那不勒斯披薩,餅皮帶着麥香味,邊邊脆中間軟,扯一塊披薩還能看到上面流動的濃郁湯汁。咬一口下去,番茄湯汁和芝士、羅勒葉混合的味道在嘴裡爆開,味蕾瞬間得到極致享受,厚而勁道的披薩餅,口感根本就不是必勝客這種快餐廳裡面的預製品可比。
“哇,原來好吃的披薩是這個味道的。”夏青黛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只覺得好吃到要哭了,幾分鐘就幹掉了半個披薩。
歐文慢條斯理地扯着披薩,細嚼慢嚥了一口,聽到夏青黛的喃喃自語,他的脣角忍不住輕輕一揚。
看,比起聽音樂,還是他找的廚師更得女神歡心吧!
他就知道女神肯定會喜歡這位來自意大利的御廚,果然不出他所料。
雖然夏青黛沒有明說,但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歐文心中篤定,相比音樂,他的女神對美食更感興趣。
他的直覺告訴他,女神對於音樂和雕塑的喜歡似乎帶着一點功利,其實本身並不是很懂,更在乎創作者是誰。但對於美食,她卻是出於純粹的愛,並不在乎美食製造商的身份。
每次吃到好吃的,她的眼睛就會像月牙一樣微微眯起來,那可比聽到好聽的音樂時反應更可愛。
他們這次到倫敦小住,第一個被夏青黛點名要帶上的人,就是前幾個月被招到浮翠山莊的法國御廚,第二個被點名的則是由夏青黛親自調教出來的廚娘莉莉。至於其餘的人,那全都是讓歐文看着安排,夏青黛都沒有費心。
這次晚餐之後,歐文很確定,以後這位意大利餐的主廚也會跟着他們來回跑啦!
歐文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趁着出使華夏的機會,招聘一位華夏的廚師回來。
夏青黛自己倒沒有敢想這件事呢,畢竟現在的大清是乾隆當朝,華夏人還做着天朝上國的美夢呢。誰會願意背井離鄉,到西方這種蠻化之地呀?
18世紀可不是現代,出國對於華夏人而言跟流放又有什麼區別?
一頓美美的晚餐吃完,夏青黛都吃撐了,不過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腸胃,因爲本體而言,這點食物不過就是滄海一粟罷了。
但爲了消食,她還是很快就告別了衆人,來到樓上,然後直接穿越時空回到現代。
英國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下午的大雨早就停了,莫扎特在夏青黛上樓之後也提出了告辭,仍是騎着他那輛拉風的山地車。
夏青黛目送莫扎特的身影消失在玻璃缸的地圖上,然後才趕緊回到浮翠山莊老本營,爬上牀睡覺。
現代的天就要亮了,可供她睡眠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