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鬆清點了一下棺材數量，大手一揮：“繼續。”
“繼續？”
除了唐龍之外，其他人都用驚異的目光看着羅文鬆，怎麼說也是太平古鎮的商家，老闆本人更是早就化作厲鬼，您搶了一次還要來第二次，就不怕對方衝出來跟你玩兒命？
“他出不來的。”似乎是看穿了衆人在想什麼，羅文鬆冷笑一聲，“鬼街中這些老闆乖乖地守着小攤，還能留下最後一絲意識，保留個還陽的希望，但如果他們敢離開自己的店鋪，那麼最後一絲意識也會被厲鬼侵蝕，徹底復甦，再也沒有了還陽的可能性。”
“還陽？”
這就是讓羅文鬆意識復甦的好處了，親身經歷過那個時代的老傢伙，肯定知道民國時期的大多數情報，現在的羅文鬆可不僅僅是七老級別的恐怖戰鬥力，更是一部百科全書。
“唉，現在的後生，對靈異圈的瞭解怎麼還不如我們那個時代的一條狗。”老羅雖然嘴臭，但卻是撣了撣長衫坐在一口棺材上，看起來是打算來個歷史小課堂。
某種意義上，他跟何銀兒很像，就是個傲嬌。
“如果你說的那條狗指的是鬼夢，我們可能還真比不上。”唐龍心裡默默地吐了個槽，豎起耳朵傾聽。
“這太平古鎮的大掌櫃，那可真是沒的說。”提起鬼貨郎，就連極少夸人的羅文鬆，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就連大哥對他都是讚不絕口。”
他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張洞，也就是說鬼貨郎活着的時候，是個讓洞天帝敬佩的存在。
“當靈異剛剛復甦，厲鬼頻出的時候，那個年代的馭鬼者們，和現在你們這羣后生一樣，恐慌且迷茫。”
羅文鬆陷入到回憶當中，而就在這個時期，太平古鎮建立了，帶頭之人就是大掌櫃的，沒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誰，只知道就連最桀驁不馴的馭鬼者見到他，也要恭恭敬敬，尊一聲大掌櫃的。
“因爲，那個時期的太平古鎮，完全是免費幫助所有馭鬼者壓制厲鬼復甦，並且幫助他們將厲鬼製作成靈異物品的。”
光是這一點，就讓衆人肅然起敬，在場的隊長們幾乎都經歷過無法複製的恐怖靈異，這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正因如此，他們才知道可以對馭鬼者無償提供幫助的人，是何等存在。
首先，這個人自身的靈異就要很強，強到誇張的程度。其次，這個人的心澄徹無比，簡直是近乎於聖人的存在。
“當時太平古鎮的創立者有三位，爲首者自然就是大掌櫃的，其二則是大鴻中藥鋪的老闆，張伯華那個老傢伙的父親，張重清，其三，是一個雕刻墓碑，說話陰陽怪氣的老傢伙，蔡元常。”
“以他們三人爲根基，又吸引來許多馭鬼者加入，組建起了鬼街，在最爲興盛的那個時期，你幾乎可以在鬼街中買到一切馭鬼者需要的東西。”
“後來，過了很久很久，大掌櫃的沒能親眼看到靈異終結的那一天，他和張重清太老了，老到和幾個月前的張伯華一樣。”
“爲了將這份傳承留下去，大掌櫃的聯合所有商戶，開了家錢莊，又埋葬下大哥的生母，塑造出鬼湖，並且將讓自己最忠心的跟班擔任招魂人，負責看守那片湖，將鬼錢和鬼湖達成了別樣的循環，用以壓制厲鬼，但沒有人知道，鬼錢的真正作用遠非如此。”
他掃了衆人一眼：“你們可知道，爲何鬼錢如此珍貴，如果只是拿來送給厲鬼保命的話，有很多靈異物品都可以做到，爲何偏偏這些鬼錢卻可以買到幾乎所有靈異物品？”
這個問題倒是問到了關鍵點，唐龍心中也早有疑惑，太平古鎮也好，白水鎮也好，似乎所有商戶都格外青睞於鬼錢，但他們拿到鬼錢做什麼用，卻是無人知曉。
其他店鋪的人還可以說是死後買一口棺材，那麼棺材釘的鬼錢又要用在哪，那些店鋪或者攤位的老闆明明已經死了，爲何卻還能維持店鋪正常營業？他們到底是鬼還是人，如果是擁有人類意識的厲鬼，那麼這羣異類一起出山，應該早就把靈異時代徹底壓制了吧。
見到衆人齊齊搖頭，羅文鬆緩緩開口：“所有的靈異物品都是厲鬼，鬼錢當然也不例外，它能有如此龐大的數量，是因爲有一隻厲鬼被肢解得過於誇張，變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模樣，再用其他靈異排版，印刷，這才變成鬼錢。”
“爲何錢莊最後會倒閉，那是因爲，厲鬼就算是身體可以通過靈異變得無窮無盡，但其總體靈異是不變了，只能肢解出那麼多來，所以最終鬼錢的數額也是不變的，只有那麼多，錢印完了，錢莊自然也會倒閉。”
“原來是這樣。”唐龍現在算是明白了錢莊倒閉，以及鬼錢越來越少的理由。
總量是固定的，又時不時有鬼錢流落到厲鬼，或是沉寂到鬼湖當中，當然越來越少。 “那隻被做成鬼錢的厲鬼，能力未必很恐怖，但一定能勾起人的貪慾。”此時，何銀兒也開口了，她畢竟是在太平古鎮長大，對這裡有着深厚的理解。
“沒錯，那隻鬼被我們稱爲……”羅文鬆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活鬼。”
“活鬼？”衆人從未聽過這樣一直厲鬼，不由得都被勾起了興趣。
“活鬼，顧名思義，讓人活下去的鬼。”羅文鬆淡淡道，“白水鎮的亡魂路去過沒有，那裡可以看見死去的亡魂，如果能帶出來的話，死人就會復活。”
其他人頓時驚駭異常，沒想到世間居然還有這種地方，只有唐龍微微點頭：
“聽說過一些。”
“亡魂路的靈異，就是因爲關押着一半的活鬼才會產生的。”羅文鬆繼續說下去，“這就是活鬼的能力之一，讓死人復生。”
“一半的能力。”唐龍目光動了動，“那另一半能力，或者說，印刷成鬼錢的那一半活鬼，應該是可以讓活人永生吧。”
“沒錯，就是如此，並且還是讓活人保留有全部記憶，意識乃至感情的永生，和異類那種失去情感，變得越發靠近厲鬼的狀態完全不同。”
羅文鬆哂笑道：“不得不說，這隻鬼真的很聰明，將人性的貪婪和慾望掌控得淋漓盡致。”
“這樣的誘惑，你們居然都能抵抗住嗎？至少要嘗試下吧。”唐龍皺了皺眉，“別的不說，你們七人當中隨意的哪個若是能駕馭這半隻活鬼，不說終結整個靈異時代，至少可以守護相當長久的一陣平穩時間，等陳歌回來。”
“你說的沒錯，問題也正出在陳歌身上。”羅文鬆笑道，“我剛剛說過，這隻鬼很聰明吧，它不是普通的厲鬼，而是陳歌最大的敵人，詛咒醫院的院長。”
“好傢伙，原來那傢伙在這兒等着呢。”唐龍心中一驚。
“所以它纔會多人心中的貪與惡掌控的得心應手，只是可惜遇到了我們。”羅文鬆驕傲地擡起頭來，“對於活鬼開出的條件來說，不管是永生還是復活死去的親人，誘惑是有的，但絕對不足以讓我們七人動搖，大掌櫃的自然也是如此。”
但他深知人心之惡，擔心自己死亡後，古鎮當中的那些商戶們不受約束，離開鬼街甚至是在外界作威作福，因此……大掌櫃的選擇反過來利用這一點。
“他打造錢莊，印刷鬼錢，並且直言不諱地告訴所有商戶鬼錢的來歷，如果能極其所有鬼錢，就可以有機會駕馭活鬼，獲得永生！”
“與此同時，他在死前也利用活鬼的特性，製造出一批詛咒契約來，告訴那些商戶們，就算壽數耗盡也沒關係，他們可以化身擁有部分意識的厲鬼，和自己的商鋪化爲一體，繼續在商鋪當中做生意，早晚可以攢齊鬼錢，重新還陽。”
說到這裡，羅文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些商鋪老闆們各個實力出衆，桀驁不馴，野心勃勃地想要掌控太平古鎮，或是趁着亂世稱王稱霸，結果卻都被大掌櫃的用一紙詛咒給束縛在這鬼街當中，永遠無法離開！”
“當然，理智的，不貪的人也有，所以今日這鬼街當中纔會有許多關門乃至倒閉的店鋪。那些化作厲鬼看守店鋪的傢伙們，都是貪求永生中了詛咒，哪怕死後也不得安息，只能在這裡按照契約上面的規律看守店鋪，所以現在我就算把整個棺材鋪都給搶了，那老奸商也走不出店門半步。”
“而大掌櫃的自己，則同樣藉助這詛咒保留了小部分意識，卻關閉了錢莊，反而離開太平古鎮，遊歷四方，化作尋找傳人的鬼貨郎。”
羅文鬆的話，將太平古鎮的和鬼貨郎的歷史給展開在衆人面前，曹洋要繼承的擔子，赫然來自於一位不管實力還是人格，都絲毫不遜色於七老的前輩。
“既然如此……”
好不容易放着百科全書在身邊，唐龍乾脆把自己的另一個疑惑問了出來：“被關押在白水鎮那間木屋中的老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