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百貨。
喝完平價奶茶後，林洛和小青驅車趕到了陳氏集團所在的漢正街。
看了看時間，還只是早上七點，陳氏集團大門緊閉，於是兩人來到公司對面的新世紀百貨，準備給林洛買一套西服。
一進商場，兩人就直奔七樓的精品男裝區，這裡林洛以前陪姐姐逛街的時候也來過，衣服都是出了名的貴。
但現在麼，不差錢。
乘坐手扶電梯上樓時，林洛和小青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不過剛到七樓的時候，兩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兩個和尚。
一個十五六歲，斯斯文文，另一個約摸四十開外，膀大腰圓，滿身肥肉。
本來，和尚逛商場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但這兩人的造型委實有些別緻——
灰色僧袍，黑色僧帽就不說了，和尚標配，關鍵是他們的鞋，竟然還是草鞋，而且是綁腿的那種。
如果這還不算誇張，那還有更離譜的。
那個斯文些的年輕和尚，手裡提着一個上世紀買菜用的橢圓形竹籃，籃子裡盛放着幾大塊長着黑斑的臭豆腐，還有一些臭魚爛蝦，刺鼻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嗤……
擦身而過的瞬間，和尚竹籃裡一條沒死透的魚忽然打了個機靈，臭水濺到了小青身上。
“和尚，這裡是買衣服的地方，買菜就去菜市場，請不要影響其他人。”小青教訓道。
斯文的年輕和尚性格應該有些內向，聞言頗爲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姑娘，我們也是來買衣服的。”
“買衣服就把這些臭烘烘的東西放在外面！這麼臭，別人那還有心情買？”小青柳眉一豎，指着年輕和尚手裡的籃子說。
“這……”年輕和尚下意識的握緊籃子的提手，頗爲猶豫。
“莫名，你跟她廢話作甚？我們想怎麼進來，就怎麼進來，難道這商場是她開的不成？”
胖和尚插嘴了，盯着小青：“不就是濺了點水嗎？要不要賠一件給你？”
“算了，青兒，小事。”林洛走過來，拉着小青向右手邊一家品牌店走去。
小青兀自不服氣，回頭狠狠的瞪了胖和尚一眼。
“別惹事啊，兩個普通人而已。”林洛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他擔心小青私下報復。
“本來就是他們不對，喜歡吃這些臭氣熏天的東西，就自個兒吃去，這裡是公衆場合。”小青反駁道。
“我沒說他們是對的，不過爲了這麼點小事，大費周章不划算。”
林洛朝店面裡的衣服努努嘴：“看衣服唄。”
………………
“先生，你好，請問需要什麼樣的衣服？”銷售員笑容滿面，彬彬有禮。
林洛隨意瞅了幾眼：“打折嗎？”
“全場九折。”銷售員回答。
“哦……”
林洛轉身：“我先去別處看看。”
………………
“呃，請問你們打折嗎？”第二家店，林洛重複着同樣的話。
“8.8折。”
“我先去別處看看。”
連續問了五六家店，每一家都在打折，從五折到九折不等，但林洛都沒有買。
而這一切，也全都被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個和尚看在了眼裡。
“莫非師兄，他在幹嘛呢？”年輕些的，被稱作莫名的和尚，低聲問。
胖和尚莫非毫不避忌的大聲嚷嚷道：“窮唄，還能有什麼？五折都不買，也好意思上來。”
他的聲音很大，小青自然也聽見了，當場就要發作，林洛卻又把她拽走了。
“請問，你們這裡打折嗎？”
這一次，林洛詢問的店面比前幾家更大，也更氣派，而銷售員，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
商場內的店面基本都是對門對戶，所以林洛先前的言語，銷售員自然也聽見了，聞言她壓根沒動，現在原地，一臉傲氣道：“不好意思，我們家的衣服，從來不打折。”
“是嗎？那我看看。”
林洛笑着走進了店面，隨意逛了一圈，最後指着店門口的塑料衣模說：“我要那一套。”
“全……全套？”銷售員明顯愣了愣，門口模特那一套，是今天剛到的新貨，西服、襯衫、領帶、皮鞋再加上皮帶，要十一萬多。
銷售員古怪的表情立刻就引起了胖和尚的注意，他快步走到模特面前瞄了兩眼，陰陽怪氣道：“哇！有錢人！嘖嘖……打折的不買，非要買不打折的。”
他這話說的有點水準，如果林洛沒錢，那當然是被他嘲笑了，如果有錢買，也沒用，就是個人傻錢多的凱子而已。
“我也不是一定要買打折的，只不過他們的衣服本來就便宜，打完折，更不值錢了。
說來挺慚愧的，長這麼大，還沒穿過十萬塊的衣服，想試試是什麼感覺而已。”
說着林洛掏出身上的附屬卡：“結賬！”
“莫非師兄，我……我們也去買衣服吧。”見自己師兄處境尷尬，莫名急忙走過來。
“知道了。”
胖和尚一邊走，嘴裡還是喋喋不休：“裝什麼呀，有錢了不起？誰知道怎麼來的。”
“先生，您這張卡，是我們老闆的附屬卡，按照規矩，不用付錢，可以直接拿走。”
在林洛正確輸入附屬卡密碼後，銷售員又在電腦上仔細查詢了一番，最後畢恭畢敬的把卡遞了過來。
“你開的？”
林洛看着小青，一臉無奈：“怎麼不早說？”
“忘記了。”小青聳聳肩。
隨後銷售員將衣服打包，林洛和小青離開了新世紀百貨，留下了像雕塑般的莫非和莫名。
………………
“師兄，沒想到……沒想到這商場，真是她開的。”良久，莫名小聲說。
莫非擡頭望天：“總有一天，我也要出人頭地，像他一樣裝逼！”
“那咱們還買衣服嗎？”莫名問。
“買，怎麼不買？陳氏集團門口貼着呢，不穿正裝，不讓進。”莫非說。
“可咱們是去捉鬼的，跟保安說一下不就行了？幹嘛非穿正裝？”莫名叫屈道。
“你懂什麼？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時代在變，凡事也要講個包裝。”
莫非指着莫名偏瘦弱的身體：“你看看你，面無四兩肉，進了陳氏集團，哪個會用正眼瞧你？”
“我瘦，跟我捉鬼有什麼關係？”莫名反問道。
莫非用力拍了師弟的肩膀一下：“又到師兄教你做人的時候了，你想想，現在是什麼年代？啊？那些有錢人，個個怕死怕得要命。
家裡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和尚、道士，風水先生，就輪番往家裡請。”
“那又怎麼樣？”莫名不解道。
“怎麼樣？富啊！咱們這行富啊！離寺前我特意請教了大師兄，現在不流行瘦的像排骨樣的仙風道骨了！
你瘦，說明你沒本事，你穿的破，說明你賺不到錢，這樣的大師，哪個有錢人會請？”莫非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後，說。
“喂！注意點衛生行嗎？我們這還要做生意。”銷售員走過來，教訓了莫非一句。
莫非一臉不服氣，隨即奪下莫名手中的竹籃，又把後者往銷售員面前一推：“師弟，交給你了！”
隨後他提着竹籃，一溜煙跑到拐角處偷瞄。
這一邊，莫名被師兄推了一把，差點和女銷售員撞了個滿懷：“對……對不起。”
“幹什麼？你們有病？”銷售員大吼。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莫名有點緊張，向銷售員鞠了個躬，隨後急匆匆的就要走。
哐當——
忙中出錯，他寬大的僧袍不小心把店門口的衣模給帶倒了。
衣模落地，腦袋掉了下來。
莫名當然也看見了，本想彎腰扶起來，但忽然想到些什麼，終究還是沒扶，硬着頭皮準備走。
銷售員不幹了，抓住莫名的僧袍：“站住！你還有沒有點知識？”
“你讓我走吧。”莫名懇求道。
銷售員更生氣了：“馬上扶起來，否則我就喊保安。”
莫名無奈，只好快速將衣模扶起，又把腦袋撿起來遞給銷售員：“滿意了？”
“裝上去！”銷售員惡狠狠的說。
莫名沒辦法，嘆了口氣，只好將腦袋往衣模身體上裝。
也不知道是心煩意亂，還是莫名對衣模不熟悉，反正裝了一分多鐘，愣是沒裝好。
“很……很難裝嗎？要不要我幫你？”莫名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嘭！
莫名心中咯噔一下，手裡的衣模腦袋也嚇得掉在了地上，他機械般的轉動身體，看向身後的女人。
女人就是銷售員。
只不過她現在的樣子，和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裝不上，就不裝了。”銷售員柔聲安慰道。
“我先走了。”莫名面色一沉。
“不要走！”
銷售員抓住莫名的手，面色微紅：“小哥哥，不要走。”
“你要幹嘛？”莫名問。
銷售員用力抿了抿嘴脣：“加個微信好嗎？”
“沒有微信。”莫名一甩手，急步離開。
“不要！”銷售員尖叫，從身後抱住莫名的腰。
“鬆手。”莫名掰開銷售員的手。
銷售員又撲過來，抱住莫名的大腿，哀求道：“不要走啊！電話！電話也行。”
莫名沒有再說話，一咬牙，用力將腿抽出來，終於脫離了銷售員的魔掌。
……………………
“莫非，你太過分了！我要回去告訴師父！”離開新世紀百貨後，莫名將竹籃緊緊的抱在懷裡，斥責師兄道。
莫名取下僧帽，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訕訕道：“開個玩笑嘛……”
“很好笑嗎？你知不知道商場有多少女人？”莫名餘怒未消。
莫非從沒見師弟發過這麼大的火，一時倒也不敢狡辯，過了兩三分鐘，才小心翼翼的問：“師弟，你這個能力，從小就有嗎？”
莫名偏頭，賭氣不看莫非。
“師弟，師父常常教導我們，要尊師重道，你對師兄，就這種態度？”莫非渾圓的肚子一挺，說。
“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一定翻臉。”莫名警告道。
“保證！絕沒有下一次！”
莫非煞有介事的舉起右手，旋即又湊到莫名身邊：“說說唄，從小就有？”
“嗯，出孃胎就是這樣，起先把我爸媽嚇壞了，以爲是被什麼狐狸精上了身，抱着我去找師父救命。”
“後來呢？師父怎麼說？”莫非追問。
莫名回答：“師父也找不出原因，只說我身上有種特別的氣味，能讓所有女人對我產生好感。”
“這麼牛？”莫非訝道。
莫名點點頭，回憶道：“其實現在還稍微強了一點，你剛纔也看見了，那個銷售員，過了兩三分鐘才被我吸引。
小時候更誇張，我記得五歲那年，有個大媽給寺裡送菜，正好遇見我，非要帶我下山。
後來師父出面阻止，她竟然操起菜刀，要跟師父拼命。”
“不是吧？這麼多年，你咋還沒被女人拐跑？”莫非吃驚得張大了嘴。
“你這不廢話嘛，寺裡哪有女人？”
莫名嘆了口氣：“當年師父給我算了一卦，說我命裡可能會和三百個蘿莉有糾葛，我爸怕我吃槍子，還沒滿月就讓我出家了。”
莫非點頭：“確實挺嚴重的，那這次師父怎麼會讓你出來？這年頭，如狼似虎的女人太多了。”
“這十幾年，我精研佛法，情況比以前好了很多，只要不靠近女人一米，接觸時間不超過三分鐘，就沒事。
還有，出來前，師父幫我配製了一顆避氣丸……”
說到這裡，莫名又橫了莫非一眼：“還不是你？非要拉着我去買什麼燒鵝仔，擠來擠去，避氣丸也掉了，只好將就着用臭豆腐。”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回到寺裡，我讓師父給你配十顆，行吧？”莫非承諾道。
莫名搖頭：“那現在怎麼辦？我剛纔想了，總不能真提着臭豆腐去陳氏集團吧？”
“這有什麼？你剛纔不是說了，不靠近你一米，就不會有事？
就算真有，你三分鐘內跑開不就行了？還怕她把你綁着還是怎麼着？”莫非說。
“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要不，你一個人去吧，我先回寺裡。”莫名提議道。
“不行！你怎麼能走？有你在，陳氏集團的事，我們已經成功了一半。”莫非眉開眼笑。
“爲啥？”
“女鬼，不也是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