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慧塵老和尚，果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只是一個雜役僧。
他或許真的是“掃地僧”級別的存在，只不過，不是在武功上，而是在佛法佛性上。
也就是說，也許慧塵真的有資格，能夠安排自己離開藏經閣，進入證道院。
但是……
“大師，我不想去。”蘇橙說道。
“什麼？”
慧塵大師一愣。
他本以爲，法藏聽到了自己的話，會立刻興奮不已，表示自己願意。可是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畢竟，那可是證道院。
證道院是少林寺研究佛法的最高機構，無數高僧，都是從證道院中脫穎而出的。就連方丈玄慈大師，對證道院也是十分的恭敬。
雖然證道院的僧人不修武學，可是，地位卻是極高。幾乎可以說，只要進了證道院，就是衣食無憂，受人尊敬，只需要研修佛法就好了，其他的，少林寺都會替你擺平。
法藏來到少林寺，也已經接近一個月的時間了，何況他今天也親自去證道院聽講了，所以對這一點不可能不瞭解。
但即使如此，卻仍舊要拒絕自己？
“法藏，你爲何不想去證道院？”慧塵不由得有些疑惑。
面對慧塵的詢問，蘇橙說道：“研修佛法，不一定非要去證道院。在藏經閣，一樣能夠研修。甚至就算我在凡俗鬧市，只要心懷佛性，處處便都是菩提。既然佛祖安排來到了藏經閣，那這，便是緣法，何必要違逆呢？”
“正所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慧塵聞言，枯槁的容顏突然煥發了幾分，雙眸也變得更加明亮了，不由得喃喃着：“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好，好一個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他被這四句佛偈震撼到了。
這四句話，將無爲法和有爲法清晰地闡述到了極致，可以說是化繁爲簡的至高境界！
看他的樣子，蘇橙不由得心中有些惴惴。這個世界難道沒有禪宗六祖？這麼經典的詩，但慧塵大師好像是第一次聽說一樣……
當然，這個其實不重要。
重要的是，蘇橙可不想離開藏經閣。
去證道院，在別的僧人眼中，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在蘇橙的眼中，可就沒那麼好了。
證道院的和尚雖然衣食無憂，專門研究佛法就可以。但是，每天卻有必備的功課。也即是“唸經禮佛，持齋靜修”。
說不定每個月，都還得記錄心得感悟。
那不是要了自己老命了嗎？
再說了，研修佛法什麼的，蘇橙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的志向是成爲“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的紅塵俠士！也不想永遠當和尚。未來，肯定是要離開少林寺的。
唸經禮佛什麼的，他表示不適合自己。因爲他本身就對武學更加感興趣，說辭固然能夠瞞得過慧塵老和尚。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佛祖，那自己肯定是騙不過佛祖的。
而且加入了證道院，人多眼雜，也不利於自己偷偷修煉。
所以無論從哪裡說，他都不願意去。
就在這時，慧塵老和尚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即，身上的氣質變得淡薄了許多：
“法藏，你說得對，是老僧着相了。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你回去睡覺吧，今天的事情，就當老僧沒有說過。”
“是，多謝大師。”
蘇橙聞言，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總算，矇混過關了。
看來這幾天修煉的時候要注意點，即使是在藏經閣，畢竟這裡不是自己一個人做主。什麼事情，都不能做得太過火了。低調，纔是王道。
……
……
在蘇橙走入草屋之後，慧塵大師突然轉過身去，不知何時，一個大約七十歲左右，身穿袈裟的長眉僧人，出現在慧塵的身前。
那僧人看向慧塵，眼中露出了幾分敬仰，雙手合十，誦了聲佛號：“慧塵師叔，好久不見了。”
“阿彌陀佛，老僧在藏經閣中已然忘卻時間歲月，輩分什麼的，也早已經如同浮雲飄散，你直接稱呼老僧的法號即可。”慧塵說道。
“玄慈不敢。”
那長眉僧人，竟然是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師！
玄慈方丈乃是少林寺之中，數一數二的強者。一身修爲早早便達到了先天九重，甚至已有突破的跡象。僅次於“慧”字輩的幾個傳說已經突破先天境界的高僧。而且他不僅僅是在武學，在佛法方面，也是造詣極深。
但是，他對慧塵，卻很是尊敬。
這種尊敬，就像是對證道院首座玄苦大師的尊敬一樣。即使慧塵只是一位雜役僧。
“玄慈，你看法藏如何？”慧塵問道。
玄慈想了想，隨即淡淡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這句偈語蘊含大智慧，可爲經典。此子機敏聰慧，佛性深厚。若心性也能沉穩，日後必定成爲一代高僧。”
“只可惜，我剛剛暗中又對此子探查一番。發現他體質特殊，雖然陽氣極盛，但全身經脈竅穴都連成一片，命宮、元見、氣海三穴一片熾白。聽玄悲師弟說，此子經脈極窄，三穴封閉，想來的確是沒有修煉武學的資質。恐怕就算是易筋經、洗髓經，也無法扭轉。”
慧塵點了點頭。對於武學方面，他雖然無法修煉，但活得年歲大了，對這些當然也有一些瞭解。
武學是看天分資質的，像玄慈剛纔的說法，除非是擁有傳說中的先天純陽體，三穴之中才能夠儲存烈陽真氣。否則，無論什麼內力都無法匯聚。
但先天道體，又豈是那麼簡單的？且不說道體和佛體這等先天體質億萬人中難有一人。就算法藏真的有，在入門的時候，恐怕也早就被探查出來了，不會直到現在都沒被發現。
“可惜……”慧塵嘆了口氣。他便是因爲沒有武學資質，才自願在藏經閣蹉跎度日，轉眼之間，便過了九十多年了。
“不過，也並非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就在這時，玄慈方丈突然話鋒一轉：“慧塵師叔，你莫忘了。當年，藏經閣除了師叔之外，還有着另一位守經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