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臨達也專橫跋扈,目無君上,有行廢立之心。”
“我等諸部飽受欺凌,求太守爲我等做主,除此國賊,還天下朗朗乾坤啊!”
高句麗使者這納頭便拜,哀聲求援的行爲看得衆人是面面相覷。
“你是何人,你國究竟又發生何事,你們求援我等,又能提供何等幫助,且一一道來,休得隱瞞!”衛明厲聲道。
“是是是。”
使者忙不迭的點頭:
“小人勿魯加,乃是多勿部族長之子。”
“多勿部?”蘇曜皺了下眉頭。
“沒錯。”
勿魯加趕緊解釋道:
“我高句麗的來歷不知諸位可知?”
“咱們乃是出自北面的扶余,初代大王爭奪王位失敗後,領我諸侯五部南下,投奔大漢,在玄菟郡高句麗縣安居是爲侯國。”
“本來咱們日子過得挺好,後來王莽篡漢,那賊逆強驅我等征討匈奴.”
“我族其時乃分裂之小民也,哪裡是當時如日中天的匈奴人對手?”
“國人不願送死,結果王莽那逆賊竟處死我王,我等便在高句麗稱王獨立。”
“我怎不知你國獨立?”
牽招聽得是嗤之以鼻。
這滑頭的高句麗人,雖然說的不錯,稱王也是不假。
但是獨立卻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十來年雖然朝貢逐漸斷絕,但那高句麗十餘年前上的降表尚在,獨立一說純屬關起門來自嗨。
對此勿魯加訕笑兩聲,不去爭辯:
“我高句麗雖然政權幾經更迭,但自定居起,五部格局便從未改變。”
“如今高氏王族出自中部沸流部,我部則是西部多勿部。”
衆人聽得基本明白了。
高句麗定居後按東西南北中分五部,王族居中是爲中部,其他部族屏護四方,擁有幾乎獨立的政治和軍事大權。
其雖然立國,但總體上仍然是保持着部落聯盟的框架。
五部共享榮辱,決定王國興衰,甚至王族更替也是由五部決定,甚至在其內部輪轉。
“然而.”
勿魯加苦笑一聲:
“北部椽那部的明臨達夫把一切都改變了。”
“近幾十年來,椽那部通過兼併北方諸多小部落獲得了遠超其他四部的發展。”
“其族長明臨達夫更是一位強人,其執掌軍政,廢立大王,殺戮王族,打壓諸部,還給自己上了一個莫離支的職位,凌駕於諸部族長之上,獨攬大權。”
“而且,由於他扶立的那位新王娶了其女兒,他甚至還迫其每日要向他執父禮問安。”
勿魯加說得是悲憤交加,但是大漢諸人卻是聽得面不改色。
除了之前聽田韶簡單瞭解過外,更關鍵點是.
這我可太熟了,不就是出了個霍光樑冀嗎?
權臣,還是外戚的權臣,在兩漢四百餘年裡簡直是司空見慣。
能出權臣,在他們看來不但不是什麼天崩地裂的大事,反而是這個蠻族部落正在逐漸開化的標誌。
這反而是需要令人警惕的事情,遠比那些只會斥之武力,動不動就互相毀滅的未開化部落要難以對付。
“但是此人不是死了嗎?”牽招皺眉問。
大漢權臣,基本傳不過兩代。
因爲說一千道一萬,權臣的權柄來自皇帝,並無世襲之法理。
同時,各派勢力之所以能夠容忍權臣,也是其個人能力的表現。
一旦權臣身死,他的後人沒有先父的本事,不要說政敵,就是本來追隨其父的舊部都可能隨時反水將其推翻。
這也是衛明一意阻撓,不願蘇曜走權臣道路的關鍵。
衛明若有若無的將目光飄向了蘇曜,心中感慨。
這條路,在大漢已經被證實了無數次,根本就走不通。
即便是霍光那樣的能臣,也免不了身死族滅,就更別提那些在任上就遭受各方勢力反撲的權臣了。
權臣本身德不配位,天然的就會招致國內各方有實力者的不滿。
這不是嘛,連這高句麗的這等蠻人都知道出來尋求外援
“沒錯,明臨達夫死了,所以我等才終於擺脫了桎梏,有機會來求助於太守。”
“椽那部貪得無厭,莫離支死後竟然不但不放權,反而傳位於其子明臨達也,利用老王年老體衰又攬權多年。”
“我等本想着待王上故去,新王登位一掃椽那部之陰霾,重振朝綱。”
勿魯加的聲音逐漸咬牙切齒:
“然而,那國賊明臨達也非但不思收斂,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其野心勃勃,欲效其父之行徑,廢長立幼,繼續操控王權,欺壓諸部。”
“他公然宣稱,王位乃有德者居之,欲廢除王族輪替之傳統,欲使其血脈永續王位。”
說到這裡,勿魯加的情緒顯得異常激動:
“此等暴虐無道之行徑,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勿魯加說罷,田韶又補充了幾句,衆人也算徹底理解了狀況。
怪不得田韶說自己走運。
要是他早上些年出使高句麗,那怕是會被如日中天明臨達夫扣押。
而現在,明臨達夫身死,其子對國內局勢掌控大不如前,田韶的出使可謂是人家瞌睡了他正好遞上枕頭,替人家打開了思路。
那西部的多勿部直接就把田韶中途截了下來,爲自家謀利,想要引入漢軍之力,打倒仍然佔據優勢地位的明臨達野。
“等等,你們那裡明明是玄菟郡治下,有此意圖爲何不找玄菟太守,反而大費周章的來我遼東聯絡?”牽招不解道。
勿魯加苦笑一聲:
“我等又怎會沒找呢?”
“奈何玄菟太守鼠目寸光,懼怕重演坐原舊事,不願得罪明臨達野。”
“我等也是徒呼奈何啊。”
天可憐見,當勿魯加他們看到自己探騎抓到的是來自遼東的漢使時,他們簡直生出一種天助我也,天命在我的感覺。
不過這其實倒也不算差,確實這也算是蘇曜突然出現引發的蝴蝶效應之一環了。
畢竟,在原有歷史上,若是正常演進,明臨達也在明年便會推動他的計劃,強勢廢長立幼,徹底奠定自己的權利優勢。
但是,蘇曜來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背景說完了嗎?”
蘇曜打了個哈欠:
“你且說說,幫你們對我有何好處啊?”
“啊?”勿魯加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