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劍氣逐漸散去,但天地依舊處於昏暗之中,滾滾雷雲未曾散去,那股天威還在醞釀之中。
塵土消散,深達近百丈的溝壑裡不見夜君的身影。
方望懸浮在空中,擡手一招,將一個金絲儲物袋攝入手中。
一股風浪向他席捲而來,他沒有抵禦,因爲這是夜君的劍意。
夜君沒有說謊,若是他死了,他會將劍意贈予誅殺他的人,正因如此,方望手下留情了,沒有吞噬他的魂魄,還收回來部分滅絕之力,讓他擁有轉世輪迴的機會。
方望身後的鬼神消散,可滅絕神錄仍在。
他閉上眼睛,一邊吸收夜君的劍意,一邊運轉滅絕神錄的心法,讓自己的天罡至陽霸體適應滅絕神錄的力量。
小紫看向洪仙兒,得意笑道:“怎麼樣?我家公子名不虛傳吧?”
洪仙兒回過神兒來,她感慨道:“豈止是名不虛傳,他的天資遠勝傳說。”
徐求命望着方望的身影,眼中滿是敬佩之色。
如今想來,能在大齊碰到方望,這纔是他此生最大的機緣。
“想當初,我隨公子殺入秋族天地,我便是公子手中最強的兵刃……”小紫開始吹噓之前的戰鬥經歷,越說越起勁,洪仙兒、徐求命雖不信它有這般實力,但她們信方望有。
足足半個時辰後,方望停止運功,他轉身飛向大江旁邊。
天上的雷雲仍未散去,雷鳴聲壓抑,可遲遲不見天雷劈下。
“走吧,去遠方看看。”
方望落地後笑道,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剛纔沒有經歷戰鬥,更沒有誅殺一位踏霄境大修士。
洪仙兒、徐求命點頭,跟着方望沿江往北走。
小紫飄浮在空中,好奇的向洪仙兒問道:“七公主,你父皇是東公皇,你應該對修仙境界很瞭解吧?”
徐求命早就想問踏霄境是何境界,但他怕露怯,所以一直忍着。
洪仙兒瞥了小紫一眼,道:“修爲由低到高分爲養氣、塑靈、靈丹、玄心、凝神、渡虛、金身、大乘、涅槃、破天、神通、踏霄、真魂、天地乾坤,踏霄境已經算得上人間一流強者,壽及四千年,真魂境最少可活六千年,真魂不滅,肉身不死,至於天地乾坤,那是人間的頂點,可活數萬載,與天地齊壽。”
徐求命一聽,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大乘往上得越過涅槃、破天、神通,纔是踏霄境?
方望的真實實力距離人間頂點只差兩層大境界?
小紫倒是沒有驚訝,它感慨道:“這樣說來,當年服侍降龍大聖的那些老傢伙可能還活着。”
洪仙兒平靜道:“降龍大聖被仙神鎮殺後,其活下來的舊部皆斬斷了與降龍大聖的氣運、因果,逃到了西人間,他們甚至還設下結界,將人間一分爲二,只有修爲達到真魂境,方纔能跨過結界。”
西人間!
方望之前就聽東公皇提起過,但瞭解不深。
小紫爲之好奇,追問西人間的情況。
徐求命更是聞所未聞,只覺得現在才真正認識到人間的遼闊。
洪仙兒未曾去過西人間,但東公皇去過,她自然有所耳聞,她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說出來。
西人間整體比東人間強,主要是因爲東人間受降龍大聖的牽連,西人間暫時沒有大聖、大帝,只是高境界的存在更多。
一直以來,西人間的生靈都將東人間視爲禁忌之地,詛咒之地,所以幾乎沒有西人間的大能來東人間,而東人間的真魂境大修士想進入西人間,還得經過西人間的同意。
洪仙兒很不爽西人間的存在,說着說着,她就開始唾罵西人間。
將人間化爲兩半的行爲,在洪仙兒看來,就是想逃避責任,畏懼仙神。
枉爲修仙之人!
在他們離去後,陸續有修士來到方望與夜君戰鬥之地,探查情況。
……
起伏的山巒上,樹林稀疏,滿山遍野全是屍體,鮮血灑在一些樹木上,令此番景象變得可怕。
一道身影站在屍體堆上,其右手舉着一名老者。
正是姬如天!
姬如天身穿金邊黑衣,頭戴妖蛟紫冠,衣襬隨風飄動,上面的斑斑血跡化爲絲絲血氣升騰逸散。
額前的一縷黑髮凌亂貼在姬如天的臉上,他擡起雙眼,眼神冰冷至極。
被他舉在空中的老者艱難的睜開一隻眼睛,眼神之中充滿欣慰之色,只聽老者強顏歡笑道:
“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姬家的未來就交給你……”
咔嚓!
姬如天掐斷老者的脖子,靈力將其最後的生機誅滅。
他的右手跟着鬆開,老者的屍體墜落而下,順着屍體山堆滾落下去。
自始至終,姬如天的臉色都沒有變化。
“你比我預想中要從容。”
一道聲音從後方傳來,只見一名紅袍男子懸浮在半空中,望着他的背影。
姬如天回頭看向他,開口問道:“師父,如今的我算是躲過東公皇帶來的浩劫嗎?”
祝長生微微點頭,道:“嗯,躲過了,東公皇的神通確實了不得,不愧爲威震人間的至強者,在他隕落前,你不得以姬家的身份行事。”
姬如天皺眉問道:“東公皇隕落?那得等多久?您不是說過,這東人間無人是他的對手。”
東公皇斬滅七族氣運,當時,姬如天遠在天涯海角都感覺自己要死了。
只有經歷過東公皇的手段,方纔知曉東公皇的恐怖。
祝長生扭頭,看向遠方,悠悠道:“人間無人可敵他,但人間之上有。”
人間之上?
姬如天動容,他忽然想到什麼,不由問道:“倘若上界派下仙神,方望會遇到劫難嗎?”
經歷七族之劫後,他徹底絕了與方望競爭的心,若非他提前察覺到不對勁,逃之夭夭,恐怕他已經死了。
在他眼裡,方望就是不合理的存在,天道的寵兒。
一個人再怎麼天才,總得有限度吧?
方望的修行速度,堪稱舉世第一,其實際戰力更是不可思議。
仙神忌憚人間,應該會注意到方望吧?
以前,姬如天自命不凡,方望越強,他越興奮,可如今,他已經興奮不起來,那種怎麼追也追不上的感覺是令他無力。
要知道他與方望同年同月同日生,正因如此,他最清楚方望的戰績有多不可思議。
“或許吧,以前我覺得他一定會引起上界的注意,但現在看來未必,因爲我已經無法推演他,他彷彿壓根不存在,可他的傳說仍在不斷締造。”
祝長生語氣平靜道,讓人無法判斷他內心的想法。
姬如天的眉頭皺得更緊。
“別去想他了,他那樣的存在不該由伱來頭疼,他是這人間所有至強者的劫,接下來跟我去見一位老友,聽說他栽培了一名弟子,跟你的年齡差不多大,練就了他的毒體,我倒要瞧瞧,是他的弟子厲害,還是我的弟子厲害。”
祝長生回頭看向姬如天開口道,語氣透着不屑。
姬如天也笑了,道:“同輩?除了方望,我還真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他眼中流露出戰意,這些年他遭受的打擊太多,如今還親手葬送族人,他需要發泄一番。
“走吧。”
祝長生朝着天邊飛去,姬如天立即跟上。
飛行了一段距離,姬如天忍不住回頭,看着滿山遍野的族人屍體,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
人皇大陸與人間大多數大陸一樣,有日月輪轉、四季更替,方望在小紫、洪仙兒、徐求命的陪伴下徒步遊歷大諭神朝。
這一晃眼,便是兩年光景過去。
這兩年裡,方望沒有專心修煉,可憑藉着自主修煉的天道無量經,他也順利突破至涅槃境九層,得益於大諭神朝的磅礴靈氣。
他的名聲也已經傳遍大諭神朝,他之前的名聲是追殺七大聖族,如今大諭修仙界的修士們已經切真感受到他的強大,自夜君死在他手裡的消息傳開,幾乎每日都有人來挑戰他。
方望如同當初在劍天澤一般,只切磋擊敗,沒有再殺人,畢竟不是誰都像夜君那般不要命。
他的這般態度也讓大諭人對他產生好感,印象中嗜殺的天道開始朝着得道高人的方向演變。
平日裡,方望一邊遊山玩水,一邊指點徐求命、洪仙兒修煉天地劍意,每日都不算枯燥,他的道心也徹底恢復。
這一日,他們來到一座青山的半山腰,蜿蜒小溪順着山坡流下,一座石橋橫跨小溪,水中有小魚、螃蟹,兩邊的花草樹木茂盛,放眼看去,入目全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
方望停在石橋上,他望着小溪中的生靈,臉上露出笑容。
這樣的景色讓他有種前世回到鄉間老家的感覺。
洪仙兒沒有注意到他停下來,差點撞在他身上,好在她修爲卓越,反應極快。
徐求命跟在十丈外,以指爲劍,正在練劍,至於小紫則在雲海中翻騰,威風凜凜。
“你怎麼停下來了?沒人來挑戰你啊?”洪仙兒一臉困惑的問道。
方望回答道:“我想在這裡停一會兒。”
他的目光盯着小溪,他能窺探陰間,此刻,在陰間,這條小溪旁正有一道身影打坐着,身影倒映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