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門託下巴上的蠕蟲終於收回，開口。
“一是‘可憎’，二是‘矚目’，三是‘反逆’。”門託靜止，那古樸而又厚重的聲音第一次沒有拉長。
不同於影影此前選擇光球，此刻李閱面前除了個下巴生滿蠕蟲的門託以外一無所有，只感知這三個詞語，很難明白其作用。
“再講兩句？”李閱試探性地發問，沒有收到惡意。
“可憎即是可憎，賜福時效內大部分生靈都會憎惡你……”
“矚目，你將受到超視域的凝視……”
“反逆，即身邊的事物……大部分時間內……都會違揹你的意願。”
門託斂起眼中的光，雙目只餘漆黑。
？
李閱又是滿腦袋問號——這是賜福？真的不是詛咒？
或者對於某些類型的惡魔來說，這的確是一種賜福？
李閱下意識地覺得第一種“可憎”似乎非常適合惡魔圖鑑，難免有些最強大的底牌被人看透了的駭然，再結合後兩種賜福，愈發覺得眼前這位魔王導師不簡單。
不過李閱可不打算在惡魔城進一步遭受惡意——環境裡的憎惡已經足夠多，還不夠強大的腦靈……很難在這種狀態下生還。
於是李閱弱弱地問：“能換一批嗎？”
門託眼中星芒一閃。
“一是‘隱匿’，二是‘汲取’，三是‘補完’。”門託聲音中的厚重感消去了一些，取而代之是最初的那種令人頭痛欲裂之感。
李閱沒有回答，也沒有把頭擡得太高，只是望着門託。
“隱匿，在賜福期間內，你將有三次暫時隱去存在的機會……”
“汲取，將使你更容易吸收魔力與知識……”
“補完，你會不由自主地，自行彌補一些細節上的錯失。”
門託的聲音越來越遠，下巴上的蠕蟲劇烈擺動。
李閱驀然發現，第二批的賜福除了保命的隱匿以外，更有“汲取”這種似乎是爲封閉戰訓量身定做的優勢，不由得再次浮想聯翩——門託給出來的兩個方向，一個莽，一個慫？
最可怕的是，這似乎是自己未來發展的兩個方向？
李閱擡頭瞄了門託一眼，門託下巴上的蠕蟲再度靜止，似是不打算再給出更多選項了。
無需多想，顯然第二批賜福的內容更適合李閱，問題只在於選擇哪個——“隱匿”可以隱去存在，毫無疑問是個強大的保命技能；“汲取”又比較適合當下，封閉戰訓和至臻魔石都需要更好的吸收能力……
至於最後的“補完”，雖然很難推斷何謂細節上的錯失，但至少能夠幫李閱提供僞裝其他魔物的成功率？
思忖片刻，李閱很難在後三種賜福中取得一個平衡，不由得有點糾結，然後忍不住問道。
“可不可以……全都要？”
李閱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但一直沒有惡意相關的提示彈出，正可以多爭取點好處，同時也能更深入地試探門託的底線。
“好。”門託居然毫不猶豫地同意，然後五指微張，驀地將李閱定在了原地。
同意了？
還有這等好事？
以後不僅可以隨便隱匿存在，更可以持續使用汲取吸收魔力與知識，還有自動的“補完”幫自己查缺補漏？
這三種賜福簡直太實用……
李閱只來得及閃過一個念頭，然後便覺得墜入一個深淵，無數吟詠聲在身邊響起，化作六條觸感冰涼又黏膩的細線，深深包裹住大腦的每一道縫隙……
等一下！
怎麼是……六條？
細線勒緊，隱隱約約凝成了6張卡牌，但又轉眼不見；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李閱回到原地，發覺自己有些不一樣，卻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一樣。
“可憎、矚目、反逆……以上三種賜福將會不規則生效，祝你好運……”門託下巴兩側的蠕蟲依次上揚，宛若裂開的嘴角。
李閱愕然——怎麼……還有可憎、矚目和反逆三種？
這三種賜福對自己來說基本上相當於負面效果，要是不規則生效的話，豈不是步步驚心？
萬一先是被哪個可怕的傢伙超視距注意到，緊接着轉換爲“可憎”效果，那不就莫名死了？
“等一下，我說的是……”李閱回憶剛剛，發覺的確說的是“我全都要”。
但……這魔王導師……在跟自己玩文字遊戲？
傻子都知道應該選後三種吧？結果這老賊把前三種也強加給自己了？
“記得……不要與惡魔討價還價。”門託彷彿看破了李閱的想法，淡淡道，“貪婪的期待，將得到超出想象的結果。”
而李閱愣在原地，發慌之餘，心有餘悸——這老東西……到底想怎麼樣？
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是沒用——李閱打量了門託片刻，發覺沒法再與他談判，不得不思考六種“賜福”的邏輯，期待從中找到一條生路。
“會同時生效嗎？”李閱極爲關心這一點。
“也許。”蠕蟲來回擺動，李閱看不出門託的情緒。
李閱擡頭看了門託一眼，默默感知着自身的不同，預想可能遇見的最差情況——反逆和矚目同時生效，緊接着轉爲可憎，到時候興許自己身邊的米尼米妮……都能一巴掌把自己打死？
又或者真的被哪些魔王城中的遠古存在盯上，然後看一眼就死了？
在門託身上，自始至終都沒有惡意彈出，但一下子六重賜福，實實在在地造成了李閱的危機。
難道……真的是在給自己上課？
可這課程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
好在隱匿、汲取和補完對李閱幫助極大，這至少也同時提供了一些生存的可能——有了“補完”，除了平時的僞裝更難被拆穿，行動的細節也會下意識地進行彌補，只要避開“可憎”的效果，就能夠最大限度上的避開危險。
即便遇上危險，也可以通過“隱匿”逃離……
雖然次數不多，但李閱彷彿在腦海中發現了一團迷霧，稍一接近就能將其觸發，掩蓋住自身的存在。
而“汲取”也更加適合當下的情況——至臻魔石的魔力正以可感知的速度被吸收，而且封閉戰訓的教室裡積累了非常多的……知識。
這些知識，加上藏書庫中的那些，都將成爲李閱變強的倚仗。
危險與機會並存，一如魔王城的常態。
同時，通過這次對門託的試探，李閱也終於把握到了魔王導師的態度與其展露出來的能力。
首先能肯定的是，無論門託是否發現李閱的靈魂來自地球，都不希望他死亡；其次，門託的能力深不可測，隨隨便便展現出來的“賜福”，也都超越了李閱對力量的認知，無疑是一位魔王級的惡魔。
李閱無法確定的是，門託應該察覺到了自己的腦靈本體，也發現了不同普通腦靈的幻化能力，但……是否知道有“惡魔圖鑑”的存在？
那第一條名爲“可憎”的賜福……讓李閱對此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懷疑。
不過就像門託說的，自己只是這座畸形之海深處的的一滴不起眼的水珠，結合門託本人的態度，李閱覺得問題不大。
“這堂課……有點東西。”李閱理罷思路，不得已接受了現狀。
門託似乎沒想到李閱這麼快就緩解了情緒，蠕蟲擺動的細浪稍有停頓，但很快消失不見，宛若錯覺。
“我們走吧。”李閱生怕一不小心專爲“可憎”狀態，惹得魔王導師一眼滅掉自己。
“我的賜福，無法對我造成影響……”門託彷彿看透了李閱的心情，微微歪頭，眼中神色複雜，就像是看着一隻剛剛被放生的小怪物。
下一秒，門託心念一動，身旁的城堡蠟像轉瞬燃起，火光明滅之間，帶李閱一同離開了這座空蕩蕩的石室，來到了封閉戰訓的娛樂室。
【惡意+361+422+766……】
惡意來歡迎腦靈——李閱不確定眼下自己是否是“可憎”狀態，但確定至少有三位“同學”正等着跟自己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