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隊回到了基地,已經是傍晚了。
下了車,江晨沒有和程衛國他們一起去社區中心的食堂吃飯,徑直回到了別墅。
纔剛把防寒服掛在衣架上,孫嬌便一臉埋怨地迎了上來。
“幹嘛吊着一張臉,不想我嗎?”江晨壞笑着將手搭在了孫嬌的腰上,將脣湊到了她的耳根。
孫嬌臉一紅,不過很快便眉毛一挑,報復地在江晨的耳.垂上輕咬了一口。
“死人,你在外面都幹了些什麼?”
“咳咳,我對天發誓,我這三天絕對沒幹壞事。”江晨汗顏道。
天地良心,他明明變得越來越有節操了。
聽到江晨的話,孫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誰說那方面的事了?”說着,那抹憂慮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你就不能小心點嗎......好歹你現在也是一方勢力的領袖了,又不是石器時代,哪有元帥衝最前面的。”
原來說的是這事兒。
江晨臉上的表情也是不禁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看向了一邊。
“呃,我以後會注意的。”
和死爪之母幹架完全是形勢所迫,要是知道了那裡是個馬蜂窩,他纔不會跑過去找不自在。
“上次你也是這麼和我說的,和死爪之母搏鬥,你是瘋了嗎?你要是死了......”孫嬌咬着下脣,目光中晃動着斑斕的水霧。
感受到了那濃濃的關切,江晨心頭一暖,歉意地抱住了孫嬌,安慰着說道。
“別說那麼不吉利的話,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任由江晨抱着自己,孫嬌撅着嘴,將下巴擱在了他的肩頭,在耳邊任性地說道。
“以後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抱着那溫軟的嬌軀,江晨鄭重地許諾道。
“還有......”說着。孫嬌的臉突然變得燙紅了起來,很罕見地露出了嬌羞態。
“還有?”江晨確認着問道。
“也,也不是別的意思,只是你總是幹這麼危險的事......”說着。孫嬌埋下了頭。
“要不......”那紅脣羞怯地嚅動着,細若蚊吟的聲音輕吐着誘人的呢喃,“要不,下次那個的時候,不用避孕針了......”
孫嬌顯然不知道這句話對男人的衝擊力。一股燥熱徑直竄上了江晨的小腹。
“寶貝兒,我......”
“別說話。”
食指輕點在了他的脣間,孫嬌那開合着的脣形,勾勒着那誘人於無聲的話語:“吻我。”
江晨哪裡還忍得住,一手扶住了孫嬌那修長而健美的大腿,一手環住了她的腰,將她頂在了客廳沙發的背面——
然而就在這時,江晨卻是愣住了,表情尷尬了起來。
只見二樓樓梯上,孫小柔正坐在輪椅上。笑盈盈地看着感情很好的二人。
“嘻嘻,不用在意我喲。”那小惡魔般的笑容,實在是像極了孫嬌。
怎麼可能不在意啊!
如此羞人的畫面被妹妹看光了,孫嬌哪裡還待得住,瞬間跳了起來,從江晨的懷中逃掉了。
“真是抱歉啊,讓你代替姐姐陪着我。”坐在輪椅上,孫小柔回過頭,對江晨俏皮地眨了眨眼說道。
夕陽微斜,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江晨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孫小柔。行走在別墅後院的小徑上。
就在剛纔孫嬌逃走後,他原本是準備也跟着逃掉的,因爲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孫小柔。現在的她顯然不是那時候的她,然而他確實是奪走了她的第一次......這樣解釋起來可能有些亂。但或許他腦中的感情比這還要亂些。
然而孫小柔叫住了他,請求他幫助她下樓。
因爲拗不過那可愛到令人難以拒絕的眼神,心軟的江晨又走了回來,將她搬下了樓。
接着又順理成章地發展成了現在這樣——由江晨代替跑掉了的孫嬌,推着她在後院中散步。
雖然這種聲控的輪椅孫小柔自己也能走,但在複雜地形的話。還是有人陪着會比較方便。何況,用語音指令描述移動方位,也不是那麼的容易。
輕輕吐出了一口霧氣,江晨猶豫了片刻後,開口道:“沒事......說起來,我一直想和你道歉。”
“爲什麼要和我道歉呢?”孫小柔輕輕眨了下眼,“我畢竟差點殺了你和你愛的人,而你因爲憤怒,對不願招供的我做出報復性的行爲。倒不如說......是我應該感謝你,你沒有殺了我。”
江晨愣了愣,良久之後笑道。
“謝謝。”
無論那句話是否出於真心,當聽到她並沒有恨着自己,多多少少都讓江晨好受了些。
輕輕眨了眨眼,孫小柔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望着小徑旁枯枝上的落雪。
“說起來,你現在好些了嗎?”望着那側臉上的恬靜,江晨輕聲問道。
聞言,孫小柔的嘴角彎了彎,“哪方面?如果是身體上的話,肩膀以下都沒法動哦。”
根據林玲的說法,她現在的狀況是比神經系統損傷更麻煩的腦損傷。脊神經並沒有任何損傷,身體機能也沒有任何異常,但就是無法活動肩膀以下的部位。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忘記了”該如何使用手臂與雙腿一樣。
這種症狀很麻煩,無論是魚骨頭基地還是第六街區,都沒有做類似的腦修復手術的條件。不過江晨已經通過假腿酒館發佈了懸賞,如果誰能弄到一套完整手術設備,將獲得五千亞晶的佣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相信過一段時間,就能解決這些麻煩的問題了。
“呃,精神上。”
這種問法很奇怪,以至於話剛出口,江晨臉上的表情也跟着古怪了起來。
烏黑的長髮微微傾斜,孫小柔歪着腦袋,“爲什麼會這麼問呢?”
“因爲,你的記憶不是恢復了嗎?......啊,果然這麼問還是有些冒昧了,你還是當我沒問好了。”江晨苦笑着說道。
聽到江晨的話,孫小柔只是笑了笑。
“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子呢?”
江晨剛想說當然是“解除洗腦,身爲孫嬌妹妹的你”,但話到了嘴邊卻是噎在了那裡。
擡頭望向了遠方的夕陽,孫小柔接着說道,
“一直以來,都有兩個身影在我的腦海中打架,爭奪着身體的控制權。一邊是身爲信徒的我,另一邊則是身爲姐姐妹妹的我。這麼說很奇怪吧?”說到最後,孫小柔回頭看向了江晨,靦腆地笑了。
“不,不奇怪。”江晨搖了搖頭,看着她的雙眼,等待着她的下文。
“其實......這些天我想了很多。無論是哪個我,其實都是我。”
“可那個你是被洗腦——”江晨忍不住說道。
“究竟什麼是洗腦呢?”
江晨無法理解這句話中的深意,沒有回答,只是困惑地看着她。
“人生活在世界上,無時無刻不在接受着外界傳來的訊號。一縷陽光,一陣風,偶然飄落的雪,一句告誡......該如何界定,哪些是洗腦呢?”
“那你現在.....”
“大概是兩種人格融合了吧,或許這麼說比較好理解。”
孫小柔眨了眨眼,俏皮地說道。
很難想象,明明是受害者,卻能笑的如此開朗。
“......你不恨那些人嗎?可他們畢竟是用芯片鎖住了你的記憶。”江晨問道。
孫小柔搖了搖頭,再次看向了遠方的夕陽。
那深紅色的火光,已經不再耀眼,就彷彿即將熄滅的火炬。
“黃昏之後是什麼?”
順着孫小柔看去的方向望去,凝視着那抹昏黃,江晨沉吟了半晌,輕聲道。
“是黑夜。”
孫小柔點了點頭,望着那夕陽,輕聲說道。
“沒錯......所以,他們只是一羣可憐人罷了。”
信仰着地球文明的末日,誓言遠離這墜落的夕陽,傾盡畢生的心血鑄造那承載新文明的方舟,拋棄故土,航向那無盡的寒夜。
即便不惜一切代價成功了,等待着他們的未來,會是黎明嗎?
可憐人,又何必憎恨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