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歆語已經靠近了沙發上的方銘,她輕柔的說道,“你知道電影中的必死橋段嗎?”
方銘琢磨了一下,“難道是打仗時,給別人看女朋友的照片?”
“嗯,還有一種,在危機面前,女友對要去戰鬥的男的說,答應我,你一定會回來,向我保證,你不會死。”
“最後是悲劇的可能性很大。”方銘點點頭,目光想要回避面前的“美景”,卻忍不住緊緊盯着。
劉歆語似乎毫不在意,沒有要遮擋的意思,任憑方銘欣賞。
“所以,我不要你保證,你知道反向毒奶嗎,就是反着來,我從內心深處相信你會死,做我該做的事,這就叫做反向毒奶,我越是這樣說,這樣做,你反而有可能生還。”
劉歆語描述的非常認真。
方銘緩緩的說道:“那你告訴我,會不會不靈了?”
劉歆語愣住,好像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她雙臂環抱身體,呆呆的說道:“我不知道。”
看着她此刻無辜又單純的表情,方銘的呼吸幾乎凝滯。這個非常沉着、理智的女孩,曾經在最危險的時刻,也沒有喪失理智。此刻,卻像是一切努力都嘗試過的人,病急亂投醫,寧願去相信這種笑話一樣的說法。
爲了他,不要了理智……
“嗯……或許說了也沒關係。”方銘說道,他心臟狂跳,似乎劉歆語就是美的化身……
在生死攸關的緊張時刻,方銘卻完全忘了這個世界,忘記了這個給與他溫暖也給予他許多傷害的世界。此時,他不再是一個患得患失的人,而是一種沉浸於美的精神化身。
真正的美也好,戀愛也好,都能讓人暫時忘卻外界的煩憂、傾軋,在短短的瞬間體味到某種永恆。
正是這個原因,儘管現代人被稱爲充滿了“愛無能”,無力去愛,卻依然有那麼多作品要去表達愛,表達這一近乎不可能實現的主題。
“你產生了極其美好的體驗,物化指數降低3點,現在爲10點。”
纏綿的時刻,不知道過了多久……
方銘望着緊挨着自己的劉歆語,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刻,細雨中她溼漉漉的頭髮,空靈的眼神。
過去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她讓人陶醉的情感測試,她被挾持時的淡定,她在決策時的睿智,她面對生死考驗時的從容,她爲了破案化身主播時的美麗身姿,她的霸道導演生涯,她對父親的思念,她的天真,她的美,她在最後關頭的“迷信”。
……
方銘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在劉歆語進房間之前,在方銘意識世界內部,發生了一場爭吵。
“喂,你不能這樣做,你會受傷。”
“我當然能。”
爭執的雙方,一個是穿着居家服的艾恩,一個是穿着黑色長裙的戚晴。
在方銘睡着的時候,戚晴無聲無息的進入他的意識空間。
爲了避免最後的不利結果,她打算做一個大膽的嘗試。
也就是,把方銘的意識世界複製一份,留在她的意識世界中,這樣,即便方銘真的遭遇不幸,她也擁有方銘的全部意識,她會在自己的意識世界中再造一個方銘……等她變得足夠強,就把他復活。
對這裡的荒蕪,戚晴有些傷感,她隱約能夠感覺到,方銘本來應該有一個充滿生機的意識世界。
方銘的世界裡,唯一的建築是一座電影院,這裡應該是比較重要核心單位,或許是精神家園?
戚晴身上的藍色光焰灑下,包裹了整個電影院,在她的強大意志支配下,慢慢的把它的所有細節都複製下來,最終壓縮成一個藍色的小塊,儲存在她的世界。
“戚晴?你在做什麼?”
一個穿着居家服,似乎被打擾了睡眠的姑娘跑了出來,她身材高挑,一頭金髮,藍色眼睛的好像雪山的湖水,瓷白色的皮膚讓人心生憐愛。
戚晴驚訝的,異能瞬間卡住,“你是誰?”
就算是這裡跑出一頭恐龍,戚晴也不會意外,可這個姑娘是誰?她一直藏在方銘意識世界中?方銘從來沒有說起過。她不知道,一開始,方銘覺得自己意識裡有一個女孩,說出來很怪,沒有告訴大家,後來,艾恩牽涉到未來和時間節點,更不能輕易說了。
艾恩頓了一下,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是這裡的房客,暫住而已。”
“房客?方銘知道你的存在嗎?”
戚晴彷彿看到,方銘每天都趁着無人打擾的時候,跑到意識世界中,和一個金髮妞一起玩耍。
尤其是這個金髮妞誇張的身材,“難道看慣了東方的女孩,喜歡這種?”
戚晴喜歡推理的大腦立刻開動,“如果她是意識世界的原住民,是方銘創造的……
這頂多說明方銘的趣味有點洋化,但是,戚晴馬上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她是方銘從外界綁架的呢?
方銘居然綁了一個金髮美人?這還是她認識的方銘嗎?難道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戚晴感覺身上一絲涼意。她馬上提醒自己,“我要保持理智,不能輕易的相信什麼。”
艾恩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尷尬的笑了兩聲,擺了擺手,“別亂想,我是自願來做客。”
這時候,兩人立足的土地微微顫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地下翻滾。在金屬色的堅硬土地上,冒出了幾株柔嫩的植物。
艾恩表情震驚,戚晴猛然想起投票時限,“難道到時間了?”
艾恩跑回了電影院,她進去的很快,出來的更快,迎面撞上了戚晴,“哎呦,撞的好疼,你最好別進去了,還沒到時間,這裡的時間流速很慢。”
“爲什麼?”
戚晴朝影院內部看去,屏幕上的畫面有點怪,那是一張眼睛微閉的嬌媚臉蛋,歆語?
艾恩乾笑了兩聲,似乎想解釋,“我可不是偷窺狂,我平時不看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曖昧。”
戚晴臉蛋浮上一層紅暈,水汪汪的眼睛眨了幾下,呼吸頻率有點快,“這樣哦。”
艾恩好奇的問道:“你不生氣?方銘這次和以前不同,是……”
艾恩剛說到這裡,看着戚晴的神情,立刻閉上了嘴巴。
“以前是什麼樣?”戚晴好奇的問道。
“以前啊,沒什麼呀,就是親親抱抱什麼的。”安恩擺擺手臂。
戚晴說道:“明白了,我現在有更要緊的事。”
說完,她轉身走出影院,身上藍色的光芒大盛,慢慢飄至半空,打算分成一塊塊區域,把整個意識世界都複製下來。
但方銘的意識世界一眼望不到邊,這將是一件非常浩大的工程。艾恩震驚的看着空中的戚晴,喊道:“你不可能做到,你會耗盡力量,你會受傷!”
戚晴沒有回答,把身上的光芒籠罩在一處平原上,那裡有一些殘破的石像,或許是重要的記憶吧,藍色的光芒一絲絲把整個地面和石像的結構都刻畫完備。
只是持續了不長的時間,戚晴就有種力竭的感覺,她深深的吸氣,維持着搖搖欲墜的身形,“不,我不能停下,我要把他的一絲一毫都保存下來,哪怕是他的錯誤,他的混亂、冷漠,所有的一切,那纔是方銘……”
……
外界,劉歆語已經起身離開,方銘只覺得周圍殘留着清幽的淡香,他微微一笑,就像沉浸在戀愛中的年輕人,似乎世界會永遠美好下去。
他看了眼表,離最後期限,還有十五分鐘。
票數,依然是死亡票領先,1397萬對1334萬,領先了整整63萬張。
真的沒有勝算了?方銘嘆了口氣,龜甲始終沒有做出最危急的警告,沒有像之前那樣顯示即將發生的兇狀,應該是有驚無險纔對,現在卻是這種結果,哪裡出錯了?
他打開了直播平臺,幾個小時前,他以安楚的身份,發出了對大家的呼籲,他的粉絲們積極響應,終於帶起了一波高潮,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敵過隱藏的敵人們。
看着秒針走向最後一圈,很多人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愛人、朋友、敵人和路人。
最後,數字定格在1403萬對1341萬,安南街頭,周小寧捂住了眼睛,身邊的喧鬧聲頃刻間都消失不見,周圍是一片靜寂,她什麼也聽不到,也不願意再聽到。
她身邊的工作人員喊道:“小姐,小姐!”
她的肩膀被推了一下,周小寧回過神來,臉色蒼白,什麼都沒說。
工作人員激動的喊道:“小姐,您看!”
網站上的數字竟然變成了237萬對19萬,結果是:生存!
周小寧捂住嘴巴,似乎有什麼順着指縫流下來。
她跳了起來,“把剩餘的禮品都贈送給他們,我們要搞一場狂歡!”一瞬地獄,一瞬天堂,周小寧已經恢復了她傲人的青春活力。
……
仲夏看到網頁上顯示的一行提示,“所有秉承他人意願,非自主的投票者,票數作廢,只有經過認真思考,真誠的投出的票,纔有效。”
“小鹿說的竟然沒錯……即使是被各種聲音影響着,只要公衆能真誠的思考,還是能夠做出公證的裁決……”仲夏喃喃自語,她又想起了那個執着的女孩,她雖然幼稚,可對人類始終報以最大的信心。
戚晴躺在方銘的意識世界中,疲憊無力的睡了過去,艾恩把她抱起,走向了影院。
劉歆語呆呆的站着,臉上夾雜着羞澀和喜悅,她轉身跑出基地大樓,直屬衛隊隊長白真看到這一幕,露出微笑,“首領的眼光真好……”
一個長髮飄揚的女人毫無徵兆的從空中落下來,在地上激起一陣塵煙。白真剛要阻攔,被她的目光一掃,不由得渾身戰慄。
白真已經認出,這是和首領一起出現在日蝕的強勢女王,簡直有着翻天覆地的強大能力,那種威勢,讓白真想起來就欽佩不已。
只是,女王的臉上有些憔悴,她似乎要親眼確認首領的存在,飛也似的衝進了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