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氣繚繞的房間裡，曹三正在電話中放狠話，這是他最愛做的事，尤其是威脅欠債人的親友，那些正派人，面對這種情況時，聲音顫抖的樣子，是他最愉快的時刻。旁邊三人是他的兄弟，自從幹了這行，幾個人都覺得自己拔高了不少。對人頤指氣使，呼來喝去，在他們腦中，這是當官纔有的特權，現在他們也能享受到了。
眼下，電話那頭的一個女學生，正膽怯的回答：“我再過些天才能還上，我一定還給你。”
“再過些天，可又要翻番了啊。你現在都還不起，過幾天你哪來的錢？”
“我正在向同學借錢。”
“要不這樣吧，你看看有沒有同學要貸款，每給我聯繫一個，根據他們的貸款額度，我免掉你的利息，找的足夠多了，你就只用還本金。”曹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對面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答應下來，曹三對此毫不意外，學生們都是這樣，害怕的時候只會越陷越深，連帶着把自己周圍的人拖下水。如果對方報警，曹三會拿出一份利率合理的貸款協議，絕口否認高額利息。
因爲曹三的謹慎，其他同行紛紛被抓的情況下，他還能繼續活躍在這個行當。正享受着權力的快感，哐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一個瘦高個猥瑣男人走進房間，他身後是一個面無表情的青年。
曹三打量兩人，把煙掐滅，“你們是幫誰還債的？”
他對旁邊的三人說：“看看，債主是姑娘就這點好處，她還不上，總有男的願意幫她還。”
“上午有個高高的男人來找過你吧？”
曹三吐了口口水，“不知道，你們既然不是還錢的，把門賠我，趕緊滾。這門是實木門，你們賠五千吧。”
田衛星看了眼方銘，蔡劍鋒遲遲沒回公司，而且，他的定位信號居然消失了，最後出現的位置就是放債人住這條街，方銘帶着老田找到這裡。
老闆在旁邊，自己當然是打手了。老田“啪”一巴掌抽在曹三臉上，曹三猝不及防，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
“活膩了？”曹三拎起啤酒瓶，朝着田衛星砸來。田衛星好歹是個異能者，對付個普通人綽綽有餘。他抓住曹三的胳膊，奮起一腳，把他踹出幾步遠。
曹三爬起來，拔出一把匕首，其他三個人抄起椅子和棍棒，圍攏上來，老田一縮脖子，本能的就想躲避。
接着，老田看到方銘跨到自己身前，根本沒看清方銘怎麼出的手，四個人就抱着變形的腿，在地上哀嚎起來。
方銘說：“再回答一遍，還有龔月蘭，你把她弄哪了？”
曹三臉色煞白，這麼狠的人只在電影裡看過。他慌不迭的說：“我沒見過你說的男的，真的，還有龔月蘭，我是催她還錢，她說會還，後來就聯繫不上，我打給她的親友同學，要了一遍，現在還欠着我。你們別覺得她可憐，她們花錢的時候就知道利息很高，早就應該想到這後果——”
啪，曹三的另一條腿的小腿也出現了變形，昏厥過去，老田吸了口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方銘出手，暗暗咂舌，老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起來挺像個安靜的小哥哥，出手卻毫不留情。
方銘想，難道蔡劍鋒來這裡的路上就失蹤了？他轉身要走，田衛星說：“老闆等等。”在房裡翻找了一會，老田把找到的賬本、借貸協議堆了一堆，用火燒掉。又把室內的筆記本電腦砸碎後扔進了水盆，翻出四人的多個手機，裝進袋子，這纔對方銘說：“弄好了。”
臨走，田衛星又對躺着的幾人說：“再做這行，下次就要你們的命！”出了門，田衛星把他們的手機扔進路邊的下水道里。方銘說：“以你對老蔡的瞭解，他會中途停留嗎?”
方銘來的時候已經開啓了意識中的虛擬地圖，用驪紋感知蔡劍鋒的位置，地圖上邊居然是空白，要麼蔡劍鋒不在這塊區域，要麼是驪紋和老蔡的聯繫中斷了。
田衛星打量這條佈滿小飯館和小超市的街道，“老蔡愛好不多，喜歡考察別的麪館，說要多取經。老闆你彆着急，有時候科技不好用了，就得靠老辦法，等我打聽打聽。”
田衛星笑眯眯的和街邊休息的環衛工大媽聊起來，環衛工大媽看了看田衛星手中的照片：“有印象，他個子高，走路快，像個大將軍，我看見他走過去，在那家店門口停了一下。”
方銘看見她指着的是一家店，招牌是“雅趣古玩”。
“老蔡喜歡古玩？”
“沒聽他說過。”老田回答。
方銘心想：“按蔡劍鋒的爲人，即使喜歡古玩，他也不會在辦事中途去看這吧。”尤其是老蔡帶着怒氣出門，怎麼會有閒情雅緻看什麼古玩。
古玩店裡只有一個男人在櫃檯後閉目養神，也並不招呼客人。田衛星小聲說：”這些人看見生客，最喜歡裝成高深的樣子。”
方銘拿出照片問：“老闆，請問你見過這人沒？”
留着鬍鬚的中年人掃了一眼，“沒見過。”
“真的嗎？”
中年人瞟了兩人幾眼，神情有些不悅。
方銘又說：“你有點緊張，我知道你見過。”
老闆這是人形測謊儀？
“真沒見過，別影響我做生意。”
有老闆撐腰，田衛星底氣十足的說道：
“你這店，蒼蠅進來一趟都後悔浪費行程，還影響生意，不說實話，我今天把店給你端了。”
老闆黑着臉說：“我要報警了。”方銘攔住了田衛星。
見方銘大模大樣的不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打算，老闆背過臉去。一個胖子走進來，“老闆，我又來了，那個玉山子還在嗎？”
老闆從架子裡取下一個黑漆底座的玉山子，雕的是山林風景，方銘掃了一眼說，“新仿的。”
老闆說：“嗨，你這人，不懂不要亂說！”
田衛星說：“開店做生意，還不讓說話了？”
方銘說：“這塊玉玉質疏鬆，毛病很多，要挖髒去綹，所以才做成山子。”
“這有什麼奇怪，好玉也不用這麼折騰，做成這樣才顯出雅趣。”
方銘說：“做工簡樸，模仿古拙的趣味，但匠人水準不高，機器加工的痕跡沒掩飾好。”
胖子狐疑的看了看方銘：“哥們兒，你是內行？你給我掌掌眼，我這件東西怎麼樣？”
方銘當然不是內行，只是這些天和戚晴逛博物館時，瞭解了一點玉器常識。以他的超強目力，能清晰的辨識玉器表面的挖刻痕跡和孔部的拉絲痕，和古代坨工有很大差距，機器製作的痕跡很明顯，只能算現代工藝品。
胖子說着，從脖領處掏出一塊串着彩珠的玉牌，方銘看了眼說：“大開門的好東西。”胖子高興的說：“可不，上次鑑寶會我找專家看了，說咱這塊牌是明代精品。看來您是內行，我聽您的，我走了。”
胖子衝店老闆揮揮手，哼着小曲走了。
店老闆黑着臉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方銘坐在店裡的椅子上，沒有回答。田衛星說道：“我們的愛好就是圍觀賣東西，攪黃一出是一出，心裡高興！”
店老闆無奈的說：“好吧，好吧，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