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戚晴今天的記憶”,從桌上幾十對小人中,安宜小心的捧起一對,雖然很小,面部表情纖毫畢現。這對小人,和別的不同。小人“方銘”表情空洞、淡漠,“戚晴”看向“方銘”的眼中帶着一絲不解和驚訝,兩人之間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痕跡。
“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麼,你們之間產生了一絲裂隙,看她的表情,似乎很久沒有看到你這種樣子,所以有些吃驚。其實她也不知道,這只是剛剛開始,因爲你就是她精神家園的一部分,這道裂痕不修補的話,會越來越大,隨着這道裂痕的擴大——”
安宜指着牆壁和屋頂,“這個精神家園會整個的裂開,崩塌!你願意看到這一幕嗎!?你知道她到那時會經歷什麼嗎?”
方銘沒有回答,腦子裡急速運轉,我今天做了什麼?讓戚晴覺得意外?難道是自己考驗那兩人的時刻?
“不可能,戚晴一直都相信我!”
安宜不依不饒,繼續說道:“傻瓜,你知道你爲什麼會這樣嗎?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可憎的氣息,讓人想要去毀滅去破壞,那種氣息簡直像一切生命體的死敵,從你有了這種氣息,你就被不斷的影響、改變。所以,你們之間的裂痕會越來越大,你身邊沒有人能倖免。”
方銘瞬間想到了莫立留下的那個能量體,難道自己的行爲已經被莫立的氣息影響,甚至控制?
他說:“你怎麼知道這些?”
“你不信?好吧,我讓你看看,如果這種氣息沾染上這些,會發生什麼呢?”
安宜的手毫無障礙的插入了方銘的心臟,同時柔聲說:“別怕,這又不是你的本體,只是你的意識體。”
等她拔出手,手指上盤繞着一縷遊動的深灰色能量,不斷翻滾,安宜皺起眉頭,“就是這種氣息!比我想的還要強,深深嵌入你的意識,我也只能取出這一絲。”
她把手指放在桌上,灰色絲線繞上了桌子一角,桌上正在玩耍的小小的“方銘”們,有的立刻化成了煙霧,有的則變得扭曲,癲狂,把眼前的小女孩“戚晴”打倒在地,小女孩嗚嗚的哭起來。
“停手!”
安宜笑道:“看到了吧,你正在變成這樣,你會傷害身邊的每一個人,今天你們之間發生的裂隙就是一例,你仔細想想,你以前會這樣嗎?”
方銘壓下震驚的思緒,說道:“我能消除這種氣息。”
安宜哼了一聲,“自作聰明,你並不真的瞭解那是什麼。”
方銘問艾恩:“清除掉沒問題吧?”
艾恩說:“當然能,只要消耗一次任何異能紋飾的能量,我現在就消除它,等我激活驪紋(4/6)。”
刺啦,方銘猛的彎下了腰,手臂上青筋暴起,眼珠通紅,因爲他感到了整個人都要被分割的巨大痛楚,艾恩呆呆的說:“……居然消除不掉,異能紋飾也沒用……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呵呵,不行吧?”安宜笑眯眯的在房間的一張木椅上坐下,語重心長的說:“
“你知道我爲什麼和你說這麼多嗎?我本來完全可以自行其是,但我還是花了很多口舌讓你明白,你懂了嗎?爲了避免傷害戚晴,你應該遠離她。”
“所以,這裡交給我吧,她會和我在一起,渡過這段時光。”
沉默良久的艾恩說,“我在她身上檢測不到有用的信息,她不是異能者,也不是人類……”
當安宜表示要佔有戚晴,方銘已經出離了憤怒,握緊拳頭。但他沒有爆發,相反,方銘深深的吸了口氣,“不能被她牽着走,也不能讓莫立的能量左右我。”他問安宜:“你想怎麼樣?”
“我會一直擁有這片純淨美麗的意識世界,當然,也只是短短的一年了。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們解決不了末日,我很清楚。”
安宜以溫柔的語氣說道:“戚晴會一直沉睡着,在不知不覺中死去,這是度過末日最仁慈的死法了。”
見方銘不言不語,安宜談話的興致更高了,語調愉快的說:
“小病號,你知道吧,有個作家寫了本書叫病夫治國,其實沒錯,患病的人最適合在動盪混亂的時期去幹那些常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就像你,你可以去戰鬥,但不適合去愛。”
方銘終於剋制不住,衝向安宜,就在拳頭要落下時,他又硬生生停住了動作。畢竟,對方說的很清楚,這裡是戚晴的精神家園,如果傷害到戚晴的精神核心怎麼辦?
安宜說:“我也不想破壞這裡,走吧。”
兩人回到草地上,嘩啦,安宜一路歡快的奔跑着,竟然甩掉長裙,跳進湖裡,在水中輕靈的遊起來,潔白的身影在碧波中暢遊,筆直的雙腿拍擊水面。方銘呆立在湖邊,根本無心去注意湖中的美景,“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真的會傷害她?那個能量體爲什麼無法清除?難道我會變成莫立那樣的人?”
渾身掛着晶瑩水珠的安宜,從水中走出,毫不避諱方銘就在一旁。她套上長裙,對方銘說:“想好了吧,我送你回去。”
“要怎麼從這裡出去?”方銘的聲音暗啞。
“即使是我,也不是隨意進出,你要找到專門的通道,你明白嗎?每個人的意識世界都有缺憾,有薄弱之處,有各種漏洞和裂縫,可以進出。越是純淨的意識世界越難進入,這個世界近乎完美,我差點就以爲找不到了入口呢。”
“在哪裡?”
“這都想不到嗎,就是你啊,就是你今天留下的那道裂痕。我就是找到了這個裂痕,才進入了這裡。”
安宜纖手一晃,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兩個小小的人偶,就是剛纔在小屋桌上看到的自己和“戚晴”。
“只要有他們,我隨時都能進出。”
方銘說:“原來如此。”
方銘肌肉繃緊,好像瘋狂運轉的機器,撞向安宜,試圖搶奪小人。和他之前遇到的任何異能者都不同,安宜像個千錘百煉的大師,動作優美,灑脫,沒有絲毫多餘動作,她輕巧的避過方銘,伸出長長的腿。咚,方銘被踹到了十幾米外的樹下,樹上的花瓣被震的紛紛墜下,好強!自己竟然不是她的對手。不過,在這個意識世界的,只是自己的意識體,安宜如此瞭解人類意識世界,自己確實無法相比。如果是在現實中,自己或許能夠較量一番。
方銘爬起來,看着天空,嘴角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
“你笑什麼?打傻了?”
方銘說:“你說過,只要精神核心完好,這裡即使破壞了,也能修復,你還說,我是她的弱點,那麼,如果我這樣做呢。”
方銘再次撲上來,儘管被安宜用力擊打在頭部和背部,方銘還是死死的抱住了安宜,朝湖裡跳去。下落過程中,在他倆身體之間,一絲紅線出現,接着爆開,火紋(5/10)的爆裂能量吞沒了兩人。即使是方銘,面對自己的火紋,也感覺到了難以抗拒的威力。火紋還吞噬了那一對小小的人偶,漠然的“方銘”和疑惑的“戚晴”消失在火焰中。
辦公室裡座椅上的戚晴,痛苦的皺了一下眉頭。
戚晴雖然在沉睡中,她的意識世界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方銘的傷痛,整個湖水動盪起來,隨着兩人的下沉,湖面上出現一個越來越大的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