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戈什哈是代善麾下的,看到他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阿敏很是鄙夷的訓斥道:“你這狗奴才怕什麼,這裡有那麼多盾車,都是特地加固過的重盾車,那些漢狗的火炮再厲害難道還能打破這些盾車不成?”
阿敏在說這話時確實是自信滿滿,自從他聽說了代善在明軍的火炮下吃了大虧後,特地下令打造了一批加厚的重盾車。這些重盾車全部用最厚實的木板打造,周圍還包裹着厚厚的皮革棉被,以此來遮掩銃彈和彈丸,在阿敏看來別說是火銃了,這麼厚實的盾車就火炮的彈丸估計也打不穿。
看到阿敏一臉不屑的樣子,代善心裡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以往這個阿敏不管他心裡如何想但至少表面上對自己還是畢恭畢敬,但自從知道自己吃了敗仗後話裡就多了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讓他別了一肚子的氣,現在竟然公然叱喝自己的奴才,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阿敏你也太過份了吧。
看到自己的戈什哈被訓斥得不敢吭聲,代善冷哼道:“薩斯黑,既然二貝勒都這麼說了你還急什麼,站在這裡看着就好了。”
“嗻!”戈什哈被訓斥之後也有些委屈,低着頭就不吭聲了。
聽着一里地外明軍陣營中不斷響起的號角聲,一名名身穿綠色軍服的明軍炮手在陣地上不斷的忙碌着,代善沉着臉道:“阿敏,我若是你我就下令讓一支兵馬前出衝擊明軍的火炮陣地,不能讓他們從容的攻擊咱們。”
“大阿哥,你這話就不對了。”代善原本是一番好意,但聽在阿敏的耳中卻認爲代善是想讓自己的鑲藍旗去當炮灰,他冷着臉道:“我們鑲藍旗子弟雖然勇猛,但也不是白給的。我是不會讓他們白白送死的。若是大阿哥認爲有這個必要的話你大可派你的正紅旗下去,我是不會攔着的。”
“你……”代善氣得差點罵娘,要不是老子的馬甲兵前些日子折損一部分,昨日又把所有的馬甲兵都交給了嶽託派了出去炒對方的屁股,現在老子犯得着這麼低聲下氣的跟你說話嗎?
就在代善氣得不行的時候,山腳下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尖哨聲,傳遍了整個明軍陣地。
隨着尖哨聲的響起,明軍陣地前突然響起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整個大地都彷彿震動了一下,一百二十門火炮集體噴出了濃濃的硝煙,黑火藥燃燒產生的大量濃密白煙,在炎熱陽光的照耀下,立時瀰漫了整個炮營的前方。
在滾滾濃煙中,無數的黑色鐵丸朝着山嶺飛了過來。乍一看這些鐵丸慢悠悠的,好像肉眼都能看到這些鐵丸的飛行軌跡,但很快這些鐵丸就飛到了後金韃子陣地的上方。
有了炮隊鏡的幫助,炮營無論是反映還是在測繪精度上都異常的快捷精良,第一輪炮擊就有近半的炮彈射中了目標。
只聽到“噼裡啪啦”擊破盾車的聲音大作,一枚枚鐵丸落在了後金軍的陣地上,不時有後金韃子被彈丸擊中,一股股血霧騰起,夾着受傷人者的嚎叫。這些原本在阿敏看來堅固無比的重盾車被打得屑木橫飛,很多盾車瞬間被擊得洞穿。
“轟!”
只聽到一聲巨響,一輛重盾車的遮板突然炸開,一個鐵球直接洞開兩名後金兵的頭顱,餘勢未盡的彈丸還留在一個韃子的胸膛內,帶着他整個人都打翻飛了出去。
一時間枯草嶺的後金軍的陣地上到處都是碎肉橫飛血霧噴濺,高運動的鐵球,射炸重盾車的遮板後產生的大量尖利木屑,還橫掃了盾車後方周邊後金韃子兵們。
這些後金韃子,除了弓箭手身穿棉甲外,剩下的很多都是輔兵甚至是包衣奴才,女真人自然不會給這些炮灰配備寶貴的鎧甲。這樣一來樂子可就大了,那些激射的尖利木屑碎片被鐵球巨大動能的帶動下產生了巨大的殺傷力,這些輔兵和包衣奴才們被碎片們射得滿身滿臉都是,一個個血流如注很多人捂着頭臉瘋狂的嚎叫起來,他們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痙攣顫抖,或是疼得滿地打滾。
對付固定目標自然要比對付移動目標要輕鬆,有了第一輪炮擊當作參照物,第二輪的命中率就更高了。一枚枚彈丸就象長了眼睛一樣落入了韃子的隊形裡。
這裡尤其要提到炮營裝備的12磅炮,當重達5.44公斤的彈丸落入後金的陣營時造成的殺傷力是非常竟然的,原本不論多厚實的遮木,鋪多厚實的皮革棉被,也是一打一個大洞,不斷什麼盾車只要是被擊中後都會被打得殘缺不全,碎屑飛射,盾車後的後金韃子非死即傷,狼藉一片。
而次此時的代善和阿敏早就在周圍戈什哈的護衛下退到了後方一塊土坡後頭躲避不斷飛來的彈丸,看着在炮火中哀嚎的後金士卒們,阿敏原本那種刻意表現出來的鎮定立刻就不見了,尤其是當他親眼看到一名距離他不到二十步遠的戈什哈被一枚足有拳頭大的鐵丸直接擊中頭部,那名親衛的腦袋連同頭盔立刻就象是被打碎的西瓜一般破碎,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鮮血甚至飛濺到了他身上後他的臉色很快變得蒼白起來。
歷史上,剛開始的時候後金韃子對火炮是很瞧不起的,直到努爾哈赤被火炮擊傷不得已返回盛京,後因傷勢太重而病逝,直到這時女真人們這纔對火炮重視起來。沒辦法,連自家的大汗都讓火炮給炸得嗝屁了,你要是還看不起火炮那隻能說是你的智商出現問題了。
之後隨着耿精忠、尚可喜這些明軍的降將們投降了後金,並且帶去了大批會製作火器的工匠以及炮手之後,後金這才組建起了第一支火器部隊,不過好景不長,等到女真人奪得了天下後,生怕被漢人推翻自己統治的乾隆皇帝又將火器給封鎖了起來,直到被西方人用堅船利炮敲開了大門才愕然驚醒,只是那時候已經太晚了。
通過濃濃的硝煙,忍受着鼻中傳來的嗆人的硝煙味道,楊峰從望遠鏡裡看到山嶺上的韃子在火炮的攻擊下狼奔豕突,楊峰滿意的點點頭,雖然炮營只經過了幾個月的訓練,炮手們的操作還不是太熟練,但先進的瞄準器械卻彌補了他們訓練不足的缺點,打得很是有聲有色。
一旁的趙率教也是看得一臉的驚歎,前些天他在錦州城頭觀看江寧軍的用火炮攻擊代善的正紅旗時,江寧軍只有十二門火炮在開火,跟現在一百二十門火炮集體開火的效果可截然不同,看看現在的天空就知道了,連續好幾輪的炮擊後,整個天空都充斥着濃濃的硝煙,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巨響,他根本想象不出這個時間還有什麼東西能抵擋得住這種攻擊,恐怕就連堅固的城牆在這種攻擊下也得淪陷吧?
連續攻擊了六輪後,楊峰用對講機下達了換彈的命令。
“韃子盾車基本被摧毀,立刻換開花彈!”
“明白!”
隨着命令的下達,在後面忙着搬運炮彈的搬運兵趕緊將一直放在後面的開花彈搬了上來。
跟實心彈不同,開花彈的製造卻是困難了許多。由於觸發引信的製造實在太過困難,所以楊峰只能製造比較原始的開花彈。
炮手在發射開花彈之前首先要目測目標和火炮之間的距離,估算炮彈到達目標的時間,然後把榴彈的引信裁剪到合適的長度,再點燃引信、用榴彈炮把榴彈發射出去。這個發射過程相當繁雜,如果引信剪得太長,榴彈落地後會半天不炸,給敵方士兵留下閃避時間甚至會被大膽的敵人用腳踩滅。如果引信太短,可能會在半空中就爆炸。這也是這個時代開花彈的使用不如實心彈使用普及的原因。
在下達了用開花彈後,負責測量的邱迪生又重新測量了一下敵人的距離,這才大聲下令道:“距離……526米,高度125,方位21452544,開花彈準備!”
接到命令後的炮手們小心翼翼的從炮彈箱裡將開花彈取了出來,這年頭的炮彈還是圓的,也沒有研製出觸發引信。所以開花彈都是先將火藥包裝進炮膛,再將圓形的炮彈連同一個木質的彈託塞入炮膛這樣做的好處是不僅封閉了炮膛,而且增加了炮彈發射的穩定性。
在發射的時候先點燃炮彈內的木質引信,然後再點燃炮膛裡的藥包將炮彈打出去,木質彈託的發明可以說是開創性的。
木質彈託的作用不僅僅是封閉炮膛和增加穩定性,還有隔熱、緩衝作用。因爲火藥發射時溫度瞬間溫度極高,木託能起到防止高溫瞬間傳遞到彈體的作用,畢竟黑火藥的燃點也不高,過高的溫度也會使得炮彈在炮膛內爆咋。而且內彈道加速時,這個木託的緩衝作用能使得炮彈瞬間的爆震不是過於強烈。
最重要的是楊峰拿出來的這種木質彈託是很成熟的類型,炮彈與木託是合二爲一的,這樣炮彈在外彈道狀態飛行時由於木託密度低會使得炮彈的飛行類似羽毛球的頭重尾輕自穩定結構(當然達到線膛炮彈那樣由於高速旋轉而自旋穩定的水平是遠遠達不到的),增加了射擊精度。
“開炮!”
“轟轟轟……”
上百枚開花彈朝着後金的陣地發射了過去。
此時的阿敏和代善等一衆將領正躲在一塊天然的土坡後,看着山嶺上正不斷哀嚎的傷兵,阿敏的臉色黑得能刮下黑炭來,就在剛纔他還在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的盾車能擋得住明軍的炮彈,但現實卻給了他狠狠的一記耳光,自己辛苦製作的號稱能抵擋火炮的一百多輛重盾車被明軍的火炮砸得稀巴爛,僅剩的十幾輛盾車也只是因爲躲在了土坡後面這才得以倖免。
正在阿敏沉着臉不做聲的時候,一名戈什哈又叫了起來:“主子,明軍又開始打炮了!”
“嗚……嗚嗚嗚……”
“快散開!”山上到處響起了軍官此起彼伏的喝罵聲。
隨着一陣老牛喘息般的聲音響起,無數黑點開始出現在天空中,被幾輪炮火下來被炸得傷亡慘重的韃子們也學精了。都說戰爭是最好的老師,這句話是一點都沒有錯的,一看到對面打炮了以前從未經歷過炮火的韃子們一個個都迅速無比的或是躲在土坡後面或是躲在土坑裡,總之就是不能象個傻子似地處在平地上。要知道那些實心彈砸到地上後可是會形成不規則的跳彈,被那些五甚至十斤重的彈丸砸到的話可不是鬧着玩的,穿再厚的鎧甲也是白搭。
“咚……”
一枚炮彈落在了地上彈跳好一會後滾到了一個土坡的後面,十多名躲在土坡後面的韃子看着慢慢滾落到自己面前的黑不溜丟的彈丸眼中露出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目光,一名穿着兩層重甲的專達看着看着距離自己不到兩步遠的屁股後頭還帶着一個圓柱形的木託的彈丸罵道:“他孃的,這該死的鐵丸子,滾他孃的蛋!”
說罷,他擡起腳就要將這枚彈丸踢開,卻看到這枚彈丸好像一道紅光閃過,隨後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了起來。
“轟!”
一聲巨響中,火光煙霧四射,重達十斤的炮彈爆炸開來,三斤半的黑色火藥爆炸後裹挾着破碎的彈片和炮彈裡面的數十顆花生大小的鐵珠子輕易的破開這名專達和身後十多名韃子的重甲,撕裂了他們的身體,花生大小的碎片在他們體內翻滾衝撞,帶給了他們極大的痛苦。
強大的衝擊力,也每使中彈者疼得滿地打滾,隨後望着身上不斷噴射的血箭,一羣人或是跪在地上或躺在地上痛哭嚎叫。面對近在咫尺的爆炸再重的盔甲再豪華的裝備,面對每秒幾百米速度的碎片也只有死路一條。
事實證明,開花彈對於人員的殺傷力是實心彈所無法比擬的,隨着一聲聲劇烈的爆炸聲,那些原本以爲躲開了對方炮彈攻擊的韃子兵們吃盡了苦頭,被突然爆炸的炮彈炸得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