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沉帶隊一路狂飆,3個多小時之後,他們終於趕到了拉博塔。
跟他們同時到達的還有從肯達裡方向返回的水上飛機,在確認巴希爾安全之後,陳沉也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到在門口迎接的張揚、以及他身邊的阿格斯、和那個略有些陌生,但從制服上一眼就能分辨出是88特遣隊成員的男人,陳沉臉上的疑惑可以說是直接溢了出來。
“這是什麼情況?”
他跳下破舊的皮卡,衝着阿格斯問道。
隨後,還沒等阿格斯回答,他又繼續對身後的隊員下令道:
“全員補充裝備彈藥,做好迎接衝擊準備!”
“建立火力點,楊樹,把遙控機槍設置好!”
“飛機上的重機槍給我拆下來!不要上天了,對方有高炮,上天就是活靶子!”
“手雷全部拉出來,我們的炮呢?快點去填充炮彈,全部上高爆子炸彈!”
“大凱,聯繫小魚,讓她催一催支援,爲什麼還沒到!”
“林晨明,把巴希爾帶下去先關起來,注意別讓他死了!”
“明白!”
“明白!”
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衆人臉上滿是疲態,但他們的動作卻沒有慢下來一分。
隊員們四散而走,快速分配好任務後立刻前往執行,而在看到這一幕後,那個陳沉不認識的男人、也就是巴克,不由得感慨地說道:
“這纔是專業的軍人.他們或許是傭兵,但絕對不是普通的傭兵。”
“能把MPRI打掉的隊伍,確實強得嚇人。”
聽到他的話,陳沉疑惑地轉過頭,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你爲什麼在這裡?”
巴克咳嗽一聲,回答道:
“我們已經與警方達成了和解-——應該說,我們起義了。”
“.起義這個詞用得不好。”
陳沉略有些諷刺地回了一句,但他也基本理解了巴克的意思。
其實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88特遣隊雖然是一支“血脈不純”的隊伍,但他們的下級軍官,起碼還是有點“理想”的。
如果在軍方已經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的情況下,88特遣隊還一意孤行地跟他們幹到底,那纔是他麼的瘋了。
不過,88特遣隊到底知道了什麼?
想到這裡,陳沉開口問道:
“你們收到了新的情報?”
聽到他的話,巴克微微點頭,回答道:
“可能比你們的一手情報要粗糙一些,但已經足夠我們做出決策了。”
“明白。”
陳沉微微點頭,隨後問道:
“伱們要與軍方直接作戰?你們能提供什麼幫助?”
“裝備和人員。我們的隊伍已經從肯達裡出發,他們會帶來新的裝備。”
“什麼裝備?”
“重機槍,自動榴彈-——我們有MK19,還有一系列的單兵武器。”
“重炮呢?”
“沒有。”
“裝甲車?”
“沒有。”
“.對面是十七軍區的主力,是756突擊者步兵營,就靠這些東西,你打算怎麼跟他們對抗?”
陳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人手本來就不足,現在裝備落後的局面完全沒有改變,接下來,如果軍方真的撕破臉皮對青山園區發起進攻的話,己方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
而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巴克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們不打算跟他們對抗。”
“所有的裝備,都是提供給你們的。”
“我們將手無寸鐵地與他們進行對峙。”
“???什麼意思?”
陳沉大驚問道。
“這是唯一的解法。”
“在現在的情況下,任何武裝對抗都有可能被他們利用,如果他們打贏了,那麼叛亂的就不是他們,而是我們。”
“所以,我們只能拋下一切。”
“我們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去綁架他們,爲總統爭取時間。”
“如果總統能把努爾曼蒂嗯,解決掉,那麼一切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但如果,在他們的鬥爭中,總統落入下風的話”
“那我們的反抗也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保護好你們自己吧。”
“您們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帶着巴希爾撤離。”
“我們走不了,我們需要等待正式的支援。”
陳沉毫不猶豫地拒絕。
他不是不可以要求水上飛機直接飛到公海上某個沒有人能找到的位置躲起來,但那樣一來,局勢會進一步惡化,甚至帶來他完全無法控制的後果。
廢話,自己的做法再怎麼正確,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個“外人”。
而一個外人,是沒辦法去處置巴希爾這樣的角色的。
只有等待印尼官方的支援,纔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可是他們的行動未免也太慢!
距離陳沉提出訴求已經超過了3個小時,可本應到來的支援卻還連影子都沒有。
——
仔細想想也是。
整個蘇拉威西都已經被軍方控制,總統想要在夾縫中尋找可用的力量,實在是沒那麼簡單。
舉目四望,都是敵人啊。
沒有別的辦法,小魚也不可能是萬能的。
現在的陳沉只能留在青山園區,留在北邊的勢力範圍之內。
這樣一來,即使局勢確實出現了不可控制的變化,己方至少也還有拼死一搏的機會和理由。
而顧及到北邊的影響,印尼軍方哪怕再瘋狂,也不得不收斂幾分。
很可笑。
一個國家的官方機構居然需要依賴另一個國家的影響力,去威懾自己的軍隊
魔幻島國啊。
想到這裡,陳沉繼續說道:
“不要廢話了,做你們該做的事情!”
“明白,那就快去準備吧。”
巴克點點頭,默默脫下了自己的防彈衣。
他把防彈衣遞到陳沉的受衆,開口說道:
“也許你們有更好的,但.這些衣服,可以給你們那些普通的工人穿上。”
“.沒問題。”
“王琦,安排工人穿防彈衣,進安全屋。”
“暫時不要撤出園區,我擔心軍方瘋起來的話,可能會拿他們當籌碼”
說罷,陳沉轉身離去。而就在幾分鐘之後,從肯達裡趕來的第一批支援已經到位。
40名88特遣隊隊員,外加超過兩百名警員。
這些人帶來了陳沉最需要的自動榴彈,也帶來了工人需要的防彈衣。
他們一件一件地解下了身上的裝備,將其放在了青山園區內部的廣場上。
排着隊的工人在王琦的指揮下穿上防彈衣,隨後又進入了佈置在各個廠房、宿舍和辦公區內部的安全屋。
相比工人的數量來說,警員們的裝備顯然是“超額”的。
所以,哪怕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地面上還整齊地排列堆迭着厚厚一層防彈衣。
在防彈衣的旁邊,是東風兵團用不上的一些警用裝備。
橡膠警棍,電擊槍,小口徑左輪手槍,催淚噴霧,手銬,甚至還有警用盾牌和防爆叉。
看着這一地的裝備,陳沉莫名地有些感慨。
也許,哪怕在這個國家,也卻是還有一羣人在爲他們自己真正的“信仰”而努力。
不得不說,自己此前無論是對警方、還是對88特遣隊都是有成見的。
但現在看來,他們也不過是被推着走的“無辜者”罷了.
這一次,他們將要面對的,將是他們整個職業生涯、甚至是一生中最強大的敵人。
如果能跨過去,他們的未來或許會發生重大改變。
如果跨不過去他們就將長眠在此了。
一小時後,756突擊者步兵營到達青山園區附近。
——
或者應該說,不僅僅是756突擊者步兵營,還包括一個成建制的炮兵營、以及一個野戰高炮營。
陳沉終於算是知道爲什麼之前在諾哈的時候對方能打出那麼密集的炮火了,合着參與進攻的隊伍比自己以爲的還要多
三個營級隊伍浩浩蕩蕩地進入了拉博塔,在距離青山工業園4公里左右的機場私人機場展開,並控制了拉博塔附近的所有對外道路。
整個青山園區直接被圍困在了中間,在這種情況下,陳沉想要撤離已經是完全不可能了。
站在園區的塔樓上,陳沉眼睜睜地看着對面的炮兵“緩慢地”完成了部署,155卡車炮、105山地榴彈炮、120迫擊炮.
各式各樣的裝備整齊排列,全部對準了青山園區的方向。
他們的原有的兩輛輕型坦克已經被陳沉打掉,但現在,機場上又冒出來整整4輛FV101,已經陳沉一時分辨不出型號的各型裝甲車。
所有步兵已經全部進入了戰鬥狀態,偵察連向前推進,開闢出了從機場直插青山園區的通路,隨後,在距離青山園區僅僅兩百米的位置,他們建立了前沿出發陣地,設置了火力點。
這是有恃無恐的挑釁,但也真的是進攻的前奏。
事實上,陳沉部署的遙控機槍就在他們頭頂上五十米不到的距離,如果他們真的打算不顧一切地發起進攻,一輪12.7毫米口徑子彈的掃射之後,這個偵察連能活下來多少人還真不好說。
但是,打掉他們是沒有意義的。
真正的威脅,還是在後方那些炮兵,在那4輛整裝待發的坦克和一大批攜帶着武器的裝甲車!
陳沉長舒了一口氣,對一旁同樣在觀察的石大凱說道:
“這是真正的大軍壓境。”
“如果換成其他戰場,至少我們還可以佔據掩體上的優勢,但現在.別說掩體了,露天開採的礦山連礦洞都沒幾個。”
“躲是沒辦法躲了,真打起來的話,只能想辦法從南側突圍。”
“從南側也跑不了。”
石大凱搖搖頭,轉身指向遠處說道:
“他們已經提前安排了兩輛裝甲車和兩個連隊攔截,人數超過一百。”
“你看看他們手裡的裝備,重機槍就有6把,感覺是把其他連隊的武器也調過來了。”
“我們跑不掉的,但好在廠區內縱深很大,把他們放進來打游擊戰的話,或許還能支撐一段時間。”
“但這也只能是權宜之計,真正能解決問題的方法不是打,而是政治上的鬥爭領導那邊怎麼說?”
聽到“領導”這個詞,陳沉下意識地愣了一愣。
隨後他才反應過來,石大凱指的應該是小魚。
於是,他開口回答道:
“正在溝通,這是一定的。”
“但是具體溝通到了什麼程度,提出了什麼方案,就真的沒有權利去了解了。”
“巴希爾手裡還有籌碼,這纔是溝通如此不順的關鍵。”
“什麼真主的聖劍,恐怕都還是開胃小菜.否則,軍方不可能瘋到這種程度。”
“應該是跟他們具體的政變計劃有關,或許是人員清單?”
“總之,我們只能等——當然,也可以打。”
說罷,陳沉轉身走下塔樓,隨後對着無線電下達了命令。
“所有人做好作戰準備!”
“對面不一定真的敢動手,他們只是在示威。”
“別怕他們!”
“他們要是真的敢動手我覺得,真正的東風,應該會比我們先到。”
與此同時,拉博塔機場內。
維蘭託神情凝重地看着遠處的青山園區,眼睛裡充滿了不甘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晚來了一步。
如果能在東風兵團趕回來之前抵達拉博塔的話,這時候的自己很可能已經帶着隊伍衝進園區、控制所有人,然後以這些人爲籌碼,逼迫“某些勢力”交出巴希爾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自己趕到的時候,不僅東風兵團已經完成了佈防、不僅巴希爾已經平安降落、甚至連他媽的88特遣隊都已經反了!
局勢相當嚴峻,看似自己仍然在掌控全局,看似蘇拉威西仍然在自己手中,但實際上,他的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動權,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現在,自己也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開槍,自己是不敢的。
開炮,更是天方夜譚。
所以對他來說,唯一可以選擇的方案,恐怕就是帶着人走過去,以絕對的強權,逼迫園區內的武裝人員投降。
而如果對方想要反抗,在絕對的人數優勢面前,他們也不可能掀起太大的波瀾。
如果對方動了槍.
那就怪不了自己了。
想到這裡,維蘭託深吸了一口氣,叫來了一旁等待的副官。
他正打算下達向前推進的命令,但也就在這時,青山園區外圍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一羣“奇怪的人”。
那些人身穿着制服,但身上卻沒有攜帶任何裝備。
他們擁擠地向前走着,無視了前沿偵查陣地裡的士兵對他們的喊話,腳步沒有絲毫停滯。
所有槍口都已經對準了他們,距離一步步拉近。
有人已經走到了陣地前,跟舉着槍的士兵正面對上。
突擊者步兵營的士兵在不斷大喊着讓他們遠離,可他們卻不爲所動。
他們似乎真的是想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子彈。
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很緊張-——在這種時候,保持視死如歸的坦然是不可能的,那是隻有理想主義的文學作品裡纔會出現的鏡頭。
他們確實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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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怕”,並不是恐慌。
反倒是在遠處觀察的維蘭託,在看到這一幕之後,臉上流露出了明顯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