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提前結束算什麼好消息?
當小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連陳沉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畢竟,他腦子裡想的只有“直升機”這一件事情,而任務終止,則意味着他還沒來得及完成那個“終極目標”,也就換不到自己想要的“帶火箭彈”的直升機。
小魚不是說了嗎,有人會支付佣金。
佣金可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啊.
不過很快,在小魚掛斷電話後幾秒鐘,陳沉便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次的任務,其實本來就是註定要提前結束的。
因爲,北邊不可能跟緬北的局勢發生任何直接聯繫,一旦任務存續下去,小魚那邊就很有可能陷入“干涉內政”的怪圈。
而現在,只要他們徹底切斷與東風兵團的聯繫,就意味着,東風兵團可以徹底放開手腳,大開殺戒了。
至於說好的佣金?
陳沉相信他們不會抵賴的,因爲自己的價值擺在那裡,如果真的把政變軍打爛,順便再把同盟軍收拾得聽話了,那北邊的收益,將遠遠不是一架、幾架、甚至十幾幾十架直升機能夠比擬的
不過,正如小魚所說的一樣,這是一個好消息,但同時也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東風兵團面具一戴,行事再也無所顧忌,想幹嘛就幹嘛,完全可以放開手腳。
而壞消息則是,陳沉再也不可能從小魚那裡拿到任何實時的支援了。
無論是情報上,還是裝備上,都不可能。
只有東風兵團自己,只能依靠這24——準確地說,是20個人。
想到這裡,陳沉走向了遠處的胡狼,隨後開口說道:
“我們準備要乾點大事了,怎麼樣,你們還要不要繼續參與?”
“如果要的話,那就跟着我們;如果不要,正好,你們返回勐卡的時候,把我們的傷員也一起帶回去。”
聽到陳沉的話,胡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當然猜得到陳沉所說的“大事”指的是什麼,也知道這種大事可能帶來的複雜後果。
如果從理性的角度來講,他是不應該帶着柴斯里的僱員去摻和這種事情的,但問題是.
老發家商行一戰,實在是太讓他感到震撼了。
不是因爲用消防車噴灑汽油這種奇思妙想,而是因爲陳沉對時間、進攻節奏把控的精妙。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在旁人只看到沖天的大火和震撼人心的爆炸效果時,他看到的卻是隱藏在背後的、更爲精髓的“內核”。
而這種內核,真的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或者說,對所有活躍在戰場上的戰士,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猶豫良久,胡狼最終回答道:
“我們繼續幹!”
“沒關係,鍋本來就是你們背,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暴露身份。”
“唯一的問題就是危險性.但傭兵怎麼可能不危險的?值得!”
“好,那我就安排傷員撤離。”
“伱先等等-——所以計劃是什麼?我們直接打到老街去?”
“那也不至於”
陳沉搖了搖頭,展開了手裡的地圖,隨後說道:
“根據我們前期偵察獲得的情報,老街附近總共其實是有6支成規模的隊伍的。”
“邊防營、警察營、白所成私兵、劉國璽私兵、劉正祥私兵、以及緬興威營地山地旅的一個山地作戰營。”
“這些所有的力量都在千人左右——邊防營被我們打了一次,現在不足千人。”
說到這裡,陳沉的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隨後繼續道:
“現在,邊防營、山地營、以及白所成私兵的一部分正在塔曼村一帶執行剿匪任務,距離老街很遠,基本不具有回防能力。”
“劉國璽私兵戰鬥力極弱,根本不足爲懼。”
“劉正祥的勢力在老街外圍,屬於典型的牆頭草,完全不經打。”
“那麼也就是說,我們如果要進攻老街的話,將要面對的強敵,其實只有兩方。”
“警察營,和白所成私兵。”
“理論上說,直接對老街發起衝擊也是可以的,但我們只能造成敵方的損失,卻很難取得有意義的戰果,而斬首則更不可能。”
“所以,騷擾、襲擊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我們真正要打的,還是‘殲滅戰’。”
“什麼意思?!二十幾個人打幾千人,你跟我說要打殲滅戰?”
胡狼徹底愣了,不止他愣了,東風兵團核心組的其他成員也愣了。
之前的戰例哪怕再誇張,到底也是有據可依、有“能勝”的條件的,而現在.就這麼點人,想打殲滅戰的話,也實在太誇張了吧?
看着他們的表情,陳沉搖了搖頭,解釋道:
“我說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殲滅戰知道天目山戰役嗎?”
“啊?”
胡狼搖搖頭,他確實沒有聽過。
但他沒聽過,鮑啓卻是聽過的。
鮑啓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隨後問到:
“我們是要打運動殲滅戰?”
“沒錯,運動殲滅,或者說遊擊殲滅戰。”
“目的不是真正的‘殲滅’,而是儘可能造成更多的殺傷,打散敵人的建制,給他們造成嚴重傷亡,然後藉助敵人建制散亂、兵力分散的機會,嘗試打掉敵方主力!”
“緬北這些民地武的戰鬥意志不可能比得上老蔣的.我們用不了幾個月。”
“也許,幾天就夠了。”
“明白!”
鮑啓猛地點頭,隨後又問道:
“但這樣一來,我們的後勤補給會成爲一個大問題。”
“我們現在彈藥還算充足,包括榴彈、火箭彈也還有兩個基數以上。”
“可兩個基數的彈藥,真的不太夠我們打的.估計也就只能支撐兩場中等規模的戰鬥?”
“我們是不是還要建立後勤補給線?”
陳沉搖了搖頭。
“游擊戰的精髓就是拋棄笨重的後勤補給,以‘輕量化’的結構完成快速機動。”
“這一點其實還是很難做到的,我們沒有羣衆基礎,補給匱乏的核心也不是生活物資,而是武器彈藥。”
“這也就意味着我們真的得打。”“不斷地打,不斷地奪點,不斷地從敵人手裡搶東西!”
“所以,計劃是很清晰的。”
“老街附近有上百個哨點,這些哨點組成了果敢各方武裝的補給線,我們就以哨點爲支點,打出我們自己的蛙跳戰術來!”
確定戰術之後,東風兵團安排好傷員撤離,隨後立刻整裝出發。
他們甚至連多餘的一分鐘都沒有停留,所有車輛補充完油料之後,從勐卡開來的加油車被剔除出車隊,這讓整支車隊的車輛數量穩定在了7輛。
兩輛F150榴彈皮卡,1輛東風猛士,兩輛機槍皮卡,一輛機槍吉普,外加一輛運載M120迫擊炮的運載皮卡。
所有車輛都具有基本的越野能力和通過性能,所有車輛滿油續航都達到600公里以上。
而這,就是陳沉進行運動作戰、或者說摩托化作戰的基礎。
車隊一路離開霍科,沿小路向西北方向前進,而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位於滾弄附近的大型哨點。
——
那裡其實是緬軍的一處軍營,曾經被興威旅山地作戰團使用,但在果敢“投誠”,民地武完成整編之後,這個營地也處於半閒置狀態。
守軍只剩下不到50人,只有輕武器,彈藥儲備量也相當貧乏。
按道理來說,陳沉是不應該選擇這種目標作爲“第一站”的,但,這個營地有一個其他哨點絕對無法取代的優勢,那就是,它真的是一個軍營。
而軍營裡,就一定會有作戰地圖,一定會有可以與其他部隊聯繫的電臺!
信息,在游擊戰中,沒有東西能比信息更重要了。
如果能夠掌握敵人的動向的話,那麼遊擊就可以打得無比順暢-——這就是制電磁權的可怕之處。
坐在猛士車裡,陳沉深呼吸幾次,將略微有些加快的心跳重新平復下來。
隨着一場又一場的硬仗打完,現在的他已經能完全體會到這具身體的進步,如果仍然以前世爲標準的話,他的狀態、作戰素質至少已經恢復了90%的水平。
並且,他完全沒有感覺到“上限”或者“瓶頸”。
這也就意味着,從單兵能力上說,他確實有可能達到更高的高度。
陳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坐在他身邊的石大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
“團長,你笑啥?”
陳沉還沒來得及回答,後面的白狗便提前給出了答案:
“你別問,問就是想到高興的事情。”
“.好吧。”
石大凱搖了搖頭,轉而又問道:
“團長,這場仗.我們到底以什麼爲核心目的?我的意思是,要打到什麼時候爲止?”
“總不可能我們真的就這麼一直打下去,直到把這裡的所有敵人全部肅清吧?”
“不用那麼麻煩。”
陳沉手裡拿着之前繳獲的HK416,退出彈匣,拉了幾下槍機,確認沒有太大問題後交到了鮑啓的手裡。
“你們暫時還是用八一槓,等這場仗打完回去完成適應性訓練之後再改用HK416——我們這次,只要打到對方內部崩潰就行了。”
“果敢政變軍不是鐵板一塊,他們早晚是要崩潰的。”
“白所成肯定跑了,我們找不到他,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等政變軍被真正打痛了,就一定會有人爲了停戰,而去把白所成弄死了。”
石大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所有彭德仁會回來?他應該不會繼續‘分裂’,而是接受老緬的整編吧”
“那又怎麼樣?沒關係的。整編到底只是個形式,只要他聽話,整編就整編唄.”
說話間,車隊已經到達滾弄軍營附近。
在摩托化作戰的大戰略前提下,單兵隱蔽偵查實在太慢、太影響遊擊效率,所以,作爲整支車隊的“防護中樞”,猛士車一馬當先,直接衝到了滾弄軍營的正門口。
在外站崗的哨兵直接懵了,他們不知道來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目的。
——
沒錯,在老緬落後的情報體系之下,他們甚至還不知道這輛猛士車代表着什麼。
而陳沉也沒有跟他廢話,在對方舉槍走過來之後,他降下車窗,用並不熟練的緬語大吼了一句:
“開門!”
他的本意是想唬住對方,可很顯然,在沒有身份識別的情況下,哪怕是老緬的底層士兵,也不會蠢到完全沒有智商的程度。
哨兵的嘴裡嘰哩哇啦地冒出來一連串的緬語,陳沉意識到詐騙搞不下去,於是立刻擡高手臂,HK416發出爆鳴,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哨兵當場倒地。
隨後,所有人魚貫而出。
這是陳沉早就預定好的策略,他們不能在任何時候都沒頭沒腦地使用重火力覆蓋,因爲這次的戰鬥將持續相當長的時間,他們沒有機會、也沒有途徑去補充那些“珍貴”的彈藥。
關鍵道具,必須要留給關鍵boss。
打個已經沒落的破爛軍營還用得着重火力?
猛士車上下來的5人全裝全甲,在李幫快速投出兩枚煙霧彈分割戰場之後,剛剛被槍聲吸引過來的警戒人員已經完全懵了。
他們剛剛從偷懶的睡夢之中醒來,可迎接他們的卻不是長官的責罵,而是噴吐着烈焰的槍口!
短短十幾秒鐘,已經有超過10人倒下。
而緊接着,緊跟在猛士車後的機槍皮卡也開始發威,軍營裡4個警戒高臺上的哨兵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大口徑子彈打倒,也許在他們臨死前的最後一刻,會怨恨門口的哨兵爲什麼不直接把這幫殺神放進來。
那樣的話,自己至少還有投降的機會。
戰鬥進行得飛快,兩分鐘不到的時間,整個營地全部被肅清。
那些在休息的士兵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他們全部都丟下了武器,舉着手排着隊走出營房投降。
陳沉倒是沒有爲難他們——當然,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他不打算在這裡浪費彈藥。
“搜索彈藥補給,補充彈藥!”
“電臺呢?地圖找到了嗎?”
“找到了!”
鮑啓抱着電臺上了車,陳沉微微點頭,將兩枚白磷手榴彈交到了投降的軍官手裡,隨後對他說道:
“把軍火庫燒掉。”
軍官茫然地擡起頭,最終還是接過手雷,拉開拉環後丟進了這座營地碩果僅存的軍火庫了。
火焰瞬間騰起,東風兵團快速撤離。
從進入,到離開,耗時總計4分30秒。
而在他們身後,一個“主要哨點”,已經灰飛煙滅。
車隊掉頭向東行駛,而此時,鮑啓已經調試好了緬方的電臺。
他僞裝成營地指揮官發出了短促且毫無規則的求救信號,片刻之後,敵人的調度信息反饋了回來。
信息是混亂的、碎片化的。
但從碎片化的信息裡,陳沉卻仍然聽到了關鍵的情報。
“白所成的親兵正在從邦隆往滾弄方向趕。”
“他們在追我們!”
“我們往南去曼德勒村,在那裡打一個迎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