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西！”
筱冢義男頓時心下一喜。
宇佐美大隊終於打通了牛尾嶺通道！
這就意味着第一道封鎖線的部隊可以繼續向陽村攻擊前進。
這也就意味着，八路軍386旅將被壓縮在更加狹窄的區域。
等到後續的津田支隊趕到陽村附近，386旅也就在劫難逃了。
當下筱冢義男匆匆走回到沙盤旁邊，一邊問：“阪本君，津田支隊到哪了？”
“津田支隊五分鐘之前剛過大夏灣。”阪本隆一拿手中的長木竿指着沙盤，又道，“距離牛尾嶺大約還有三公里左右。”
按正常速度，三公里需要半個小時。
當下筱冢義男皺眉說道：“命令津田支隊加速！”
阪本隆一道：“司令官閣下，你是擔心陽村也會守不住嗎？”
“不是擔心，而是陽村肯定守不住。”筱冢義男斷然說道，“如果八路軍386旅繼續不惜代價發起猛攻，森大隊肯定擋不住的。”
這並不是筱冢義男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而是基於敵我雙方戰鬥力的理性客觀中肯的評估。
阪本隆一道：“但是突破陽村防線後，386旅基本也殘了。”
“嗯？”筱冢義男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關於這個問題他倒是還沒有想過。
阪本隆一又說道：“八路軍386旅的戰鬥力確實強悍，這點我們必須承認，但是在連續強行突破牛尾嶺以及陽村防線之後，還能剩下多少戰鬥力？還能剩下多少彈藥？僅憑這點彈藥還能突破皇軍的第四道封鎖線嗎？”
頓了頓，阪本隆一又接着說道：“所以，我更擔心另一種可能。”
“另一種可能？”筱冢義男的心臟漏跳了一拍，沉聲道，“什麼可能？”
“我擔心八路軍386旅會提前化整爲零。”阪本隆一道，“然後分頭突圍。”
“納尼？”筱冢義男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麻煩可就大了。
那麼八路軍386旅真會提前化整爲零嗎？仔細想想，似乎這種可能還真不小。
當下筱冢義男的心便提了起來，然而世事就是如此，越是害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就在筱冢義男擔心阪本隆一的猜測會變成事實之時，又有一個通訊兵從通訊課裡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司令官閣下。”
通訊兵走到筱冢義男的跟前頓首報告道。
“森大隊急電，八路軍386旅已經化整爲零，分頭突圍。”
“八嘎！”筱冢義男的臉色頓時間徹底垮下來，還是來了。
水原拓也卻是眼前倏的亮起來，這又是個價值千金的消息！
如果通過秘密渠道賣給晉綏軍、軍統、中統甚至於八路軍，應該能賺不少錢，得趕緊找一個機會回憲兵隊。
那些參謀也炸了鍋。
“納尼？化整爲零？”
一個作戰參謀叫道：“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另一個作戰參謀附和道，“八路軍捨得那些重型裝備？”
“是啊。”井上靖也附和道，“進了山，那些重裝備可就帶不走了？不要說是明治三十八年式野炮，甚至重機槍和迫擊炮都要放棄。”
即便是九七式81mm迫擊炮也有二十多公斤重。
九二式重機槍更是有五十多公斤重，即便分解成槍身和支架兩部分，每一部分也還是有二十多公斤，帶着走山路也是極爲不便。
更何況，這還不是單純的山路行軍。
因爲中間肯定會遭受皇軍的圍追堵截。
所以到最後，八路軍爲了擺脫皇軍追擊，
大概率會遺棄所有可能影響到行軍的武器。
總之一句話，一旦進了山，超過20公斤重的武器基本別想再保留。
所以，八路軍386旅的突然之間化整爲零，分頭突圍，真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不光是筱冢義男沒有想到，大多數參謀都沒有想到。
這時候，通訊兵卻又說道：“不過，森大隊懷疑這是八路軍在釣魚。”
“釣魚？”筱冢義男的眼睛頓時間亮起來，就跟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連聲道，“喔對，是釣魚，這肯定是在釣魚。”
“王野這個傢伙素來狡猾。”
“這一定是王野設計的陷阱。”
“其目的就是爲了引誘森大隊出擊。”
“等森大隊出擊，再打一個凌厲的反突擊。”
“這樣八路軍386旅就可以輕鬆突破陽村封鎖線。”
筱冢義男越說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當下又對通訊課長井上靖道：“井上君，立即致電森大隊，讓他們守住陽村即可，無論八路軍做了什麼都不要貿然追擊。”
“哈依！”井上靖一頓首轉身匆匆離開。
阪本隆一卻還是盡責地說道：“司令官閣下。”
“我也不敢斷言，這一定就不是王野設計的陷阱。”
“但是我也認爲，386旅分頭突圍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所以我認爲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以免到時措手不及。”
筱冢義男神情微微一動說道：“你是說，出動那18支挺進隊嗎？”
“是的，那18支挺進隊原本是專門爲了八路軍的總部機關以及團旅級指揮機關而準備的，可最終卻沒能發揮任何作用。”阪本隆一搖了搖頭，旋即又說道，“但現在，卻是到了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
“嗯，你說得對。”
筱冢義男欣然點頭。
又道：“命令，各挺進隊立刻分頭進山。”
“請轉告他們，盡一切可能找到並咬住化整爲零的八路軍小部隊。”
“如果有機會，就消滅他們，如果沒有機會那就不必勉強，可以等追剿大部隊趕到之後再一併圍剿也不遲。”
“另外第一道、第二道封鎖線上的部隊，全部所有的部隊，”
“立即以大隊爲單位分頭進山，如果八路軍386旅真的已經化整爲零、分頭突圍，就對其展開拉網式掃蕩！”
“如果這只是在釣魚，”
“各個大隊再聚集抱團也不遲。”
說到這裡一頓，筱冢義男又道：“對了，八路軍386旅如果分頭突圍，很可能會解除無線電靜默，所以電訊監測分隊也必須跟上去。”
這下，水原拓也終於是等到了走人的藉口。
當下水原拓也請示道：“司令官閣下，我們特高課需不需要做點什麼？”
這個就是水原拓也的高明之處，他不直接說特高課需要做什麼，而是讓筱冢義男來命令他們特高課應該做點什麼，就厲害。
“喔。”筱冢義男沉吟着說道。
“你們特高課，也要從情報層面加強監控。”
“萬一八路軍386旅突圍成功，就要儘快確定他們行蹤。”
“哈依！”水原拓也猛一頓首，然後急匆匆地回了憲兵隊。
“司令官閣下，還有一個事情。”阪本隆一說道，“第四道封鎖線也要加強兵力，一定要確保守住方圓五十公里內所有的河谷、隘口以及所有的通道。”
“嗯。”筱冢義男重重點頭道，“立即致電皇協軍第4、第8混成旅，告訴程桑還有鍾桑，這段時間就麻煩他們辛苦一些，等忙過這段時間，我一定會犒勞他們，同時也會替他們倆及皇協軍的官兵向大將閣下請功。”
……
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方立功離開辦公室，準備回宿舍去睡覺。
一扭頭卻發現作戰室裡的燈居然還亮着。
“這是哪個粗心鬼？燈都不關。”方立功搖了搖頭，推門走進作戰室。
然而一進門卻發現，居然是楚雲飛帶着兩個作戰參謀正在做兵棋推演。
“團座，怎麼是你？”方立功愕然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
楚雲飛搖搖頭說道：“睡不着，所以就索性跟他們倆做一下兵棋推演，看看386旅究竟還有沒有機會突出重圍？”
合着楚雲飛還是沒有死心。
方立功搖了搖頭道：“團座，你是替李雲龍惋惜嗎？”
“沒錯，我是替李雲龍惋惜。”楚雲飛喟然嘆息道，“此人雖然是個泥腿子，但是戰術指揮能力卻是不同凡響，人才哪。”
“人才？”方立功啞然失笑，“團座不會是想招攬此人吧？”
楚雲飛嘿嘿一笑說：“立功兄你別說，我還真有這個念頭，不過並不是現在，眼下國難當頭，還是應該以抗擊日寇作爲第一要務。”
方立功道：“團座的這個想法怕是要落空。”
“不盡然。”楚雲飛擺手道，“或許會有奇蹟發生。”
“團座，不可能有奇蹟發生。”方立功搖搖頭說道，“四萬日軍已經將水窯山圍得水泄不通，僅憑386旅的那點兒兵力，那幾門炮，哦還有幾輛坦克，想要突圍？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也就王野的那個戰狼中隊有機會突圍。”
楚雲飛立刻沉默了，這一整天他們做了很多次兵棋推演，結果都一樣。
被困在水窯山中的八路軍386旅都是毫無懸念的遭到日軍全殲，他楚雲飛扮演八路軍並使出渾身解數，也沒有讓奇蹟發生。
就在這時，一個值夜班的情報參謀急匆匆的走進作戰室。
“報告！”情報參謀立正敬禮，“太原的內線發來急電！”
“太原的電報？”方立功趕緊接過電報，一看之下頓時傻在那裡。
看到方立功神情有異，楚雲飛神情一動，問道：“立功兄，怎麼回事？”
方立功卻彷彿沒聽到，仍舊傻站在那裡，只是木愣愣的看着手中電報，流露出一臉的難以置信之色。
到最後，甚至喃喃低語了起來。
“這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呢？完全不可能啊！”
楚雲飛便大步走過來，直接從方立功手中奪過電報再低頭看。
這一看，楚雲飛也是失聲驚呼：“什麼？386旅竟然突圍了？而且還是從水窯山口正面突出的重圍？”
“什麼？”
“正面突圍？”
兩個作戰參謀也是當場愣在那。
就厲害，八路軍386旅是真的不得了啊？
四萬日軍都沒能困住他們？都被他們從正面突圍？
“不可思議，簡直是不可思議！”楚雲飛將電報重重拍在沙案沿上，連聲道，“簡直無法想象，八路軍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奇蹟居然真的發生了！
……
陝北秋林鎮，第二戰區長官部。
閻長官最近的睡眠不太好，總是會在半夜時驚醒。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睡到十二點鐘左右又被驚醒。
當下披衣起牀準備解個手，纔剛下了地，外面就響起殼殼的敲門聲。
“誰啊？”閻長官沒好氣的道，“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總座，是俄，俄有急事稟報。”門外響起侍從副官張日明的聲音。
“日明是你啊。”閻長官沒好氣的說道，“進來吧，臥房門沒有鎖。”
臥房門被推開，侍從副官張日明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也是衣衫不整，估計也是剛剛被人從睡夢之中叫醒的。
“日明啊，有甚事？”
閻長官打了個呵欠，詢問道。
張日明吸了口冷氣，低聲道：“總座，386旅突圍了。”
“386旅突圍了？突圍就突圍唄，這有甚好大驚小怪的。”
閻長官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隨即從牀沿上猛的跳起身，失聲大叫道：“甚，日明，你剛纔說甚？八路軍386旅突圍了？”
“嗯。”張日明重重的一點頭。
又道：“而且還是正面突的圍！”
“甚？還是從正面突的圍？”閻長官整個人都不好了。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不知道呀了多少個，閻長官才又道，“不得了呀，真是不得了，386旅居然這麼能打的？”
……
重慶，黃山官邸雲岫樓。
雖然已經是凌晨時分了，但是常凱申卻仍舊沒有休息。
常凱申保持着軍人作風，作息時間還是十分的規律的，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一定早睡早起，然而今晚就有特殊情況。
因爲軍統局副局長戴雨農連夜求見。
“雨農，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情呀？”
常凱申揉了兩下眉心，感覺有些疲憊。
“校長，有個壞消息。”戴雨農小聲道。
“被困在水窯山中的八路軍386旅突圍了。”
“什麼？”常凱申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戴雨農便再一次說道：“校長，就在幾個鐘頭前，被困在水窯山的八路軍386旅已經從正面突圍了！”
常凱申便一下愣在那。
這一刻，誰也不知道常凱申在想什麼。
好半晌，常凱申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懊惱的道：“日軍打我們中央軍的時候，那真是叫一個兇殘，我們中央軍經常是一個整師拉到戰場上，沒幾個鐘頭就讓日軍給吃掉，可怎麼換成八路軍，日軍就不靈了呢？”
“四萬多日軍，這得有兩個師團了吧？”
“日軍兩個師團對付八路軍的一個旅，還圍住了。”
“可是到最後，沒能全殲八路軍不說，還讓八路軍從正面突出重圍？”
“打我們中央軍這麼來勁，打八路軍卻這麼費勁，這不是欺負人麼？這不是存心跟我們國民政府過不去麼？”
戴雨農恭敬的站在書桌邊。
“校長，也不用太過在意。”
“八路軍386旅雖然從水窯山突圍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已經逃出生天了。”
軍統局財大氣粗，購買到的情報要比晉綏軍更多更明確。
“噢？”常凱申心頭微動，又道，“雨農，這話怎麼說？”
戴雨農趁機說道：“校長，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軍統局太原站的人收買了日軍第1軍司令部的一個作戰參謀。”
“通過這個作戰參謀套取了不少絕密情報。”
“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日軍已經在水窯山外方圓五十公里的區域之內，裡外設置了四道封鎖，也就是說，八路軍386旅打破的只是第一道封鎖，後面還有第二道、第三道甚至第四道封鎖等着他們。”
“噢，原來是這樣。”
常凱申聞言鬆了口氣。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
在太嶽山。
旅長正在作戰室裡烤火。
手頭的工作還沒有忙完，只能邊烤火邊接着工作。
參謀長匆匆走進作戰室，向旅長報告道：“旅長，剛剛接到總部的電報，說是我們潛伏在軍統局太原站的內線獲得了一個重要情報。”
“哦是嗎？”旅長問道，“哪方面的情報？”
參謀長道：“關於李雲龍、丁偉和孔捷他們的。”
旅長聞言一下就跳起身來，急道：“他們怎麼樣了？”
參謀長道：“他們已經打破了鬼子的第一道封鎖線，而且還是正面突圍！”
“太好了！”旅長用力的擊節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狗日的小鬼子困不住他們，哈哈，他們果然還是突圍了！”
參謀長道：“但是也有不好的消息。”
“你是說，後面還有更多的封鎖線吧？”
旅長一下就猜到全部，哂然一笑說道：“第一道封鎖都沒能夠困住他們，後面的封鎖就更加不在話下，小王他們肯定能應付得了。”
“倒也是。”參謀長聞言便也放下心來。
“參謀長，我餓了。”旅長心情一好便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參謀長便笑着說道：“我去拿幾個土豆，放火堆裡烤一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