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南浦國滅國了。

隨之一同的,還有周邊的古塘國、君古國和馬拉國。

“你確定?”

【我纔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面犯錯呢!】自從上次地契事件後,自掏腰包賠償了兩倍銀子出去後的系統,變得格外敏感。

不過這麼看來,系統的播報是最及時的。雖然現在消息還沒有傳出來,畢竟古代消息閉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池月在書肆裡來回踱步,李卓玉應當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雖然她對南浦國的印象一直不好,在從那裡逃出來後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但那裡畢竟是小卓的母國,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這件事情估計要過上一段時間纔會傳到蘇城這裡來。

與其到時候讓小卓從別人的口中聽說到這件事情,那還不如自己現在親口對他說。

打定了主意後的池月,在書肆久等,眼見着天色都快黑了,早就該下學回來的小卓,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這是怎麼了?

*

不知道時間晚了的李卓玉,正在挑東西。

昨日,他一直攢着的銀兩終於突破了五十大關,拿着剛剛到手還沒焐熱的銀票,轉手,他就進了錢莊隔壁的珠寶鋪。

店面很大,多是擺了各種木匣子的貨架,他進去的時間有點晚,店裡還有一對夫人正在挑鐲子,一看見他這一身學子打扮的進來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拿着帕子捂着嘴在那偷偷的笑。

掌櫃的原本正在給她們看鐲子,見狀,也讓一旁的小二趕緊過來招呼。

不太習慣被人這麼打量着,李卓玉往側邊讓了讓,離那兩人稍微遠了一點後,這纔看着那殷勤的小二,語氣躊躇,“你們這,有沒有什麼好的髮簪?”

“髮簪?”小二聞言,二話不說,就從櫃檯下面拿了三個匣子出來,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字排開在李卓玉面前,“您看看!這可是我們店裡賣的最好的男式髮簪了!”

李卓玉頓時語塞,他有點慌亂的擺了擺手,微微壓低了點音量,“不是男子用的,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小二頓時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也怪他一時想岔了,鋪子裡平日裡來得多的都是女客,難得來個男客,是他糊塗了。

又飛快的把那三個匣子收了回去,轉而拿出了一個類似於女子梳妝匣的大木頭盒子,打開,內裡分成三層架子,每一層上都有着不少髮簪。

小二語氣飛快,音量卻不小,“您看看!這些樣式,出了我們鋪子,您在這蘇城也買不到這樣別緻的了!”吸引的原本那邊正在專心挑鐲子的兩人,又下意識側目看了過來。

李卓玉乾咳了一身,又轉了轉身子,假裝沒看見後面那兩個人好奇的打量。

“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自然是可以的。”

髮簪拿到手上,李卓玉就也沒心思去關注其他。他能夠看的出小二這拿出來的一盒子髮簪,在蘇城這裡都算是不錯的,但和他以前在宮裡見過的那些相比,卻未免有些差距過大。

不是這個樣式有點老氣,就是那個的細節有點彆扭。

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個還算是看得過眼的蝴蝶簪子,樣式和細節都挺好,但偏生觸角上面鑲嵌的那兩隻作爲蝴蝶眼睛的寶石,一看就是次貨,不夠透亮。

眼見着李卓玉在這裡磨蹭了快半個時辰,還沒有挑出一件滿意的髮簪。

原本送走那兩位女客後,還能夠老神在在坐在櫃檯後面喝茶的掌櫃也有點坐不住了,“這位公子,可是覺得本店的簪子有什麼不妥嗎?”

聞言,李卓玉也知道自己挑的時間似乎有點太長了。

但這是他要送給池月的第一份禮物。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能夠送一個別致的。

“不知掌櫃的這裡,還有沒有更好一點的髮簪?”

看來是遇上懂點門道的了,掌櫃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上下打量一下李卓玉,忽的笑眯眯的開口,“如果老朽沒記錯,這位公子應該是對街那池家書鋪的吧?”

李卓玉手一頓,“你認識我?”

“這哪裡還用不用着我認識,”掌櫃的笑的開心,“自從池家書鋪開張了,經常光顧我們店裡的客人,也三不五時的就會談論一下呢。”畢竟這麼俊的兩個後生,突然就在蘇城裡落了戶,家境也不錯,可不就讓這些女客們都有些意動了嘛。

想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這麼幸運。

沒想到是自己是以這種方式出名的李卓玉,有點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掌櫃的說笑了。”

“小公子也不必不好意思,”掌櫃的把桌上的那匣子收了起來,“這些都是我們店裡的樣式沒錯,但如果想要些別緻的,最好還是自己畫樣後來找我們定做。”

“定做?”李卓玉心念一動,卻又遲疑,“要很久嗎?”

“那時間是要長一些的了,”掌櫃的笑眯眯的伸出了手指頭,“而且這費用,自然也是要比這些尋常樣式要稍微高上那麼一點點的。”搓了搓,比了個數錢的手勢。

李卓玉明白了,今日是因爲明天沐休,他才能夠早下學。

要是定做,少不得又要拖上個十天半個月的。

他不想等。

他好不容易纔問出來的,池月的生辰,就在後日了。

“價錢方面自然是好說的,”李卓玉擺了擺手,“只是我也沒有那時間,畫樣再找你家鋪子幫着定做了。”罷了罷了,既然這裡沒有看到合心意的,那還是趁着現在還不算太晚,去隔街的那家小一點的首飾鋪子裡去瞧瞧好了。

掌櫃的沒想到李卓玉說走就走,一下子反應不及,眼見着人都要邁出門檻了,這才慌忙出聲,“公子且慢!”

“又怎麼了?”

眼見着客人都要跑了,掌櫃也不像之前那樣故作玄虛的吊人胃口了,他悠悠的嘆了口氣,這才從貨架上拿了一個看上去有點沉的匣子下來。“老朽這店裡,還有點別的髮簪。”

李卓玉眼睛一亮,腳步一動卻又馬上停了下來,一臉狐疑,“那你爲何方纔不直接拿出來?”還非要說什麼定做?

掌櫃在心裡又嘆了一口氣,“因爲這些是以前客人們定做後沒拿的,就一直留在了鋪子裡,如果不是見公子你要得急,老朽也不會拿出來。”

“別人定做的,也能夠轉賣嗎?”

“她們只付了定金,卻又遲遲不來取,怎麼就不能夠轉賣了?”這也是常有的事,通常他們鋪子裡都會幫着留存一年,實在是沒人來拿,這纔會當做商品給賣出去。這一點,在約定好訂做首飾的時候,都是白紙黑字籤仔細了的。

這小老頭,不老實。

知道商人本性,李卓玉也沒有和他計較之前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在帕子上擦了擦手,這才仔細查看起了那些髮簪。

果然,這些定做的髮簪,就比之前小二拿出來的那一匣子的大路貨要好上不少。

他在那一堆髮簪裡面挑挑揀揀,最後鎖定了一隻白玉的銀簪,玉質雖然有點不純粹,偏頭上帶了一抹翠,因着工匠的手藝好,反倒藉着這一點瑕疵,雕刻成了月上柳梢的模樣,在一衆桃花梨花木蘭花的髮簪裡,顯得格外與衆不同。

而且還有月亮。

“這個多少錢?”

“公子果然好眼力。”掌櫃格外熟練的吹着彩虹屁,見着李卓玉沒理他,這才一臉笑意的伸出了自己胖胖的三個手指頭。

“三十兩?”李卓玉冷哼了一聲。“這玉一看就是邊角的碎料子,哪怕這造型樣式不錯,那也不值當這麼多。”

“哎呦哎呦,我的小公子誒,”掌櫃的皺巴巴着一張臉,也知道這是真的懂行的了,“要不您說,您最多能出上多少?”

李卓玉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這這這,”掌櫃一下子臉就苦下去了,“這您多少總要讓老朽賺上一點吧,您看這麼大的鋪子,多少也不容易啊。”

也行。

李卓玉伸手從那個盒子裡挑了挑,又拿出了另一對珍珠耳環出來,“要不加上這個,我就再給您添十兩。”

掌櫃掀眼看了一下那對耳環,珍珠圓潤飽滿,如果不是個頭太小,那自然是能夠賣出個好價錢的。

兩樣一起二十兩......

他闔了闔眼,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就算老朽這次做個人情,包上吧。”

這小老頭,說的可憐巴巴的,但要是真沒得賺,他會鬆口?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面上總還是要過得去,李卓玉笑眯眯的,也不拆穿他,“那就多謝掌櫃的照顧了。”

唉。

這樣的生意要是再來幾趟,只怕他就真的要把鋪子交給自家孫子了。

小二小心的包着禮盒,正好現在店裡也沒有了其他客人,掌櫃的和他有一茬沒一茬的閒聊着:“要拿去送給姑娘的?”

李卓玉點點頭,“希望她能夠喜歡吧。”雖然挑了很久,但是他也不是很有底氣。

掌櫃的見狀笑眯眯探頭,小聲說着悄悄話,“是公子你喜歡的姑娘吧?”

“嗯?”李卓玉猛一擡頭。

掌櫃的只當他害羞,如今生意也做好了,想着這小公子和自家那乖孫差不多的年紀。他就像是和自家小輩說話似的開口:“說來公子和令兄都一表人才。”

一旁側耳聽着的小二點頭。

掌櫃的剝着瓜子,繼續道:“家境殷實家裡又簡單,沒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你瞧着又挺會過日子的。”這回小二點頭的還挺厲害,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能讓掌櫃的這麼吃癟的客人呢。

尤其是他在這個店裡也有不少年頭了。

掌櫃的:“像你們兄弟倆這樣的條件,在蘇城可不多見。我聽說,好幾家夫人都想招令兄做女婿呢!”李卓玉的身子瞬間就僵硬住了。

他面色古怪的道:“有人想要讓她做女婿了啊?”

掌櫃後悔的點頭,“是啊,聽說託人上去說了幾次呢,也就是我家沒有合適的姑娘,不然我也想讓你兄長給我做孫女婿。”

李卓玉心裡就不舒服了,心裡第一想法便是:

他們怎麼敢肖想池月?!

明明他和池月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這麼想過!

一想到池月會和別人在一起,他心裡就很不舒服。

心口漲的發酸,想要打人!

想要把身邊的東西全部都掀翻!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對池月有了這麼深的佔有慾。

——很奇怪的,他竟然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不過,他總算有了池月已經被很多人盯上的意識,等到拿上包好的禮盒,暈乎乎的回到屋子裡,沒注意到身邊欲言又止的樂平,李卓玉將房門鎖上,心裡有些不高興。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別人用挑女婿的眼光看池月。

看媳婦更不行!

鬱悶到中途,擔心他的池月還上門來叫他去吃晚飯。

但是心裡藏着事,他不能夠保證做到情緒不漏分毫,思來想去,第一次讓樂平把晚飯端到了房裡來吃。

這還是許久以後的初次一人晚餐。

李卓玉這一晚上翻來覆去的。

等到察覺到外間天色竟然已經開始泛亮,才發現自己憂心忡忡到竟然徹夜未眠......等到頭昏腦漲的起牀,洗臉盆裡的冷水忽的一激,他原本亂糟糟的大腦,卻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覺得——

自己應該是像掌櫃說的那樣,喜歡上池月了。

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畢竟他之前在宮裡的時候,也時常看見那些對食的宮女太監,後來在路上也看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話本,那些情情愛愛稀奇古怪的故事,他也不是不懂的。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原來對池月存了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