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蓉腳步一頓，循聲望去：“道長有何指教？”
“夫人可知自己身上有妖氣縈繞？”老道士嚴肅說道。
佩蓉微微一怔，看向對方的目光猶如在看騙子。
她雖未曾闖蕩過江湖，卻從不少人口中聽說過江湖。
江湖騙子的手段大抵如是，還有一句更經典的施主印堂發黑。
老道士正裝着高人呢，發覺佩蓉審視的目光後，道心差點沒繃住。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誰做好人誰吃虧。
“我不收錢。”不久後，在佩蓉愈發懷疑的目光下，老道士斷然說道。
依他想來，你懷疑我騙你錢，那我提前給你說好不收錢，懷疑的目光是不是就可以去掉了？咱們是不是就可以好好聊聊妖怪的事情了？
豈料人心難測，劇本根本就不按他預想的上演，只見聽到他不收錢後，佩蓉一句廢話沒有，轉身便走。
“尋常妖精，只需脫光了尋找妖印即可，但此妖精通畫皮之術，必然能將妖印掩蓋住，所以只能用笨一點的方法。”老道長悠悠說道。
老道士默默地在心底想到。
“什麼笨方法？”佩蓉追問道。
“在看一個我看不透的人。”
“夫人等等。”一晃眼的功夫，眼看佩蓉帶着丫鬟都快消失在街頭了，老道士連忙追了上去。
這傢伙，怎敢光明正大的披皮出現？他就不怕府中的兩位高人……
這時，先前被她一直觀望着的木門突然開啓，身材魁梧，氣勢兇悍的昂藏大漢走出房間，擡目望着石橋方向，彷彿發現了什麼端倪。
想到這裡，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能發現對方真身是因爲對宿敵與殺機的敏感，但從披皮畫皮的技能來說，對方未必會輸給自己。
“那老道士？”
這行爲說起來複雜，實則不過是在電光火石間，速度快到這滿大街的人，只有盯着他的主僕二人才看到了全過程。
佩蓉面色一頓，看似猶豫不決。
黃髮蠆鬼，有恃無恐啊！
何況就算髮現了又如何，蠆鬼光明正大的出現了，那麼整個王府的普通人都將被動成爲他人質，在王府開戰，蠆鬼不一定會死，王府一定會迎來滅亡。這一點，專制好人。
在府裡，就屬她與小唯關係最近，實難相信朝夕相處的女孩居然會是妖怪。
“我看他不像個好人。”遲疑片刻後，她輕聲說道。
有意思嗎？
但當其從外面回來後，二話不說就鑽進屋裡修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娛樂，過的和苦行僧似的。
府中兩位高人戰力或許可以，眼力相對來說差了一些，連她是妖怪都沒發現，還能發現蠆鬼真身？
“夫人，您現在還認爲我是一個江湖騙子嗎？”老道士詢問道。
老道士低聲說道：“尋常的家宅不寧都會影響主家運勢，何況暗藏妖孽？”
是誰拿着刀逼你拼命了嗎？
“芍藥伱記住，非親非故的，誰都不會莫名其妙對你好。萍水相逢，爲別人主動勘測吉凶，不收錢收什麼？肯定是比錢還重要的東西。不然的話搭上時間與精力，去白白的幫別人排憂解難，是傻的嗎？”
“你在看什麼？”小唯緩緩來到秦堯身旁，輕聲問道。
她不識得這張皮，卻識得那張皮下的邪惡存在，面色微變。
“可能證明？”
秦堯：“那他看你估計也是這種感覺。”
老道士很受傷。
小唯微微一頓，心裡想的卻是自己在他心裡是不是也是一個如此奇怪的人，所以纔會一直將自己拒之門外，態度冷淡。
她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芍藥一臉欽佩模樣：“小姐真知灼見。”
“大師，您確定嗎？”石橋上，佩蓉孤身一人站在老道士身旁，蹙眉問道。
正苦惱間，一股寒意陡然從心底襲來，彷彿被鷹盯上的田鼠，竟有種顫慄意味。
畢竟連交流都沒有的話，她就算有再多媚眼，就算有再多手段，也都沒意義啊。
她剛剛還在想秦堯他們估計難以看破蠆鬼真身，結果蠆鬼一來就被他感應到了？
不知是該領個居心叵測的頭銜，還是承認自己就是個傻子。
“我確定。”老道士堅定說道：“那女人一定是妖！”
跟在佩蓉身邊的兩名男性護衛當即攔在對方身前，其中一人輕喝道：“擦亮你的眼睛，我家夫人是都尉府的王夫人。”
老道士看了他們一眼，兩名護衛突然像是被點中了穴道一般，身軀定在原地。
佩蓉到底是都尉夫人，不是那種雜咋呼呼的無知村婦，儘管心中驚駭莫名，面上倒是勉力維持着鎮定：“你說的妖氣是什麼情況？”
小唯感覺很奇怪。
小唯坐在涼亭內，目光緊緊盯着一扇木門，獨生悶氣。
小唯：“……”
別說是老道士了，跟隨在她身邊的丫鬟都懵逼了，小聲問道：“他說不收錢，小姐爲何走了？”
都尉王府。
蠆鬼威脅在側，有緣人出門的時候她根本不敢在王府待着，以免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被堵在府裡。
老道士說：“很簡單。想要維持這張人皮的活力，就必須不斷吞食人心。只需看住了她，不給她吞吃人心的機會，這張皮很快便會腐爛。”
佩蓉心裡猛地一沉。
成了。
秦堯點點頭：“這老道士太奇怪了，明明一眼就能看穿其修爲，卻總給人一種不太真切的感覺。”
佩蓉呼吸一滯，面色隱隱發白。
“夫人請看。”就在佩蓉與芍藥尚未反應過來時，老道士驟然拔地而起，身軀直衝雲霄，片刻後，又從高空落了下來，靜悄悄落在佩蓉身邊。
默默握緊雙拳，扭頭看去，只見府中王夫人帶着一名老道士站在一座石橋上，而那鶴髮童顏的老道士不斷向自己指指點點。
不管怎麼說，作爲王府女主人的客人，名爲賽神仙的老道士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此住下了，領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盯緊小唯，不給她出門獵心的機會。
夜晚。
王生從軍營回來後還專門問起此事，佩蓉解釋說，如今城中挖心案鬧的沸沸揚揚，挖心刺客始終不見蹤影。府中是有高人，但這高人與她並不親近，無法使她心安。
何況，這兩位高人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也不好說，畢竟拜託他們調查的西域術士一事遲遲沒有動靜，很難不令人懷疑他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