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聽着戴晴的提醒，神色愣了一下，怔怔的的看着她。
“我們家的日子比較困難，我沒有工作，是家裡最沒用的一個人。平日裡，也只能幫着家裡打打掃衛生，做個飯，孩子的終身大事，我這個當媽的一點都幫不上。”
說着，大嬸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無力感。
“原本我不該嫁到城裡的，孩他爸是下鄉知青，剛好到我們村，一來二去的，我倆就看對眼了。但那時候我以爲他會一輩子紮根農村，沒想到後來會有回城的機會。”
“自從跟着孩他爸進了城，就沒有我的用武之地了。在城裡，幹個啥都花錢，而我除了偶爾打點零工，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
“一家三口擠在十幾平方的房子裡，都沒個下腳空，房子問題解決不了，兒媳婦就不願意進門。”
“我一個從鄉下進城的農村婦女，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朋友。除了瞎忙活，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周圍的那些鄰居覺得她是鄉下人，看她的眼神都跟別人不一樣。
剛開始，她爲了儘快融入這裡，上趕着給人說話打招呼。但後來，慢慢就不說話了。
隨着孩子越來越大，鄰居那些孩子們大多都能從單位申請一兩間房子。
只有他們家，依舊一家三口擠在一起。
有時候，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有問題。幫不上家裡的忙不說，還給家裡丟人。
也不知道大嬸是不是太寂寞了，一開口就有點摟不住。
戴青也沒阻止，讓她隨意傾訴。
大嬸把壓在心裡的話一股腦的全吐出來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的有點多。
尷尬的看着戴晴，吶吶，“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沒什麼，心裡藏着事總要說出來的，要不然憋在心裡久了，都是病。”
憋氣這個毛病，尤其是女人，傷害最大。
大嬸搓着手，看着戴晴沒有一絲不耐，才安了心，
“也是我這人嘴笨，進城快二十年了，還是沒學會怎麼跟人交流。我在人眼裡就是土包子，我也不想上總去討人嫌。到現在，連個說知心話的朋友都沒有。”
對於這點，戴晴表示理解。
“跟人合不來就不用勉強，只能說你們的氣場不和。各家過日子，舒坦最重要。”
“我在這裡沒什麼朋友，不跟鄰居說話套近乎，周圍的消息我總是最後一個知道。有些事整個衚衕都傳遍了，我還不知道咋回事呢。”
所以，每次自己被驚訝的時候，別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瞅着她。
笑話她啥都不懂，消息也最落後。
“你的優點就是誠實厚道，但適當的變通也很必要。”
凡事都有兩面性，有些誠實厚道，有些長袖善舞。但朋友之間，還是遇事見真章。
“像申請房子這事，你應該讓你兒子多去打聽。能力範圍內，買些禮物去領導家走一趟，親口詢問過情況，心裡纔有底。”
“總比你坐在家裡苦思冥想來的奏效一些。”
“送禮？不怕您笑話，我們家前段日子因爲婆婆住院看病，存的那點錢已經消耗光了，根本就沒有餘錢送禮了。”
聽着大嬸的語氣，戴晴有些無奈。
“總要盡力而爲的，只要你們誠心跑一趟，多少會有些希望的，你們家的情況如何，其實領導多少都瞭解一些。”
但凡老實本分的人，在幹活方面肯定也是勤勤懇懇，不偷懶。這樣的人，即便領導不提，心裡也是有數的。
有時候，只要肯邁出第一步，放下所謂的尊嚴和麪子，去詢問，多少還是有點希望存在的。
總之，就是不能坐在家裡，等着好運砸到你頭上。
戴晴苦口婆心的說了一番，大嬸臉色訕訕，尷尬的不行。
“大師說的有道理，我和孩兒他爸都是老實巴交的普通人。有些事，確實不知道咋辦。”
就像當初，知青返城時，孩兒他爸雖然着急，但依舊不爭不搶，也是村裡最後一個離開的知青。
“既然說開了，就趕緊去試試吧，畢竟孩子的終身大事重要。”
戴晴催促一聲，示意她趕緊離開。
大嬸站起身，磨磨蹭蹭的從身上掏出五毛錢，尷尬的放到盒子裡。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大師收下。”
看着皺皺巴巴的五毛錢，戴晴幾不可查的抖抖嘴角，點了下頭。
“遇見就是緣，多少隨心意。記着我的提醒，趕緊回去吧。”
看着大嬸離開的背影，戴晴搖搖頭。
有時候太過老實巴交也不好。做事死板不說，有時候還死要面子活受罪。
曾經聽誰說過一句話，越窮的人越要面子，好像他們除了面子就不剩什麼了。
自從開始坐攤之後，她也見識了很多人。而她就像個旁觀者，看着衆人陷在煙火中，飾演着各自的悲歡離合，酸甜苦辣。
不沾染別人的因果，是她做相師的守則。
但只要是人，有時候總是力不從心。
戴晴神色幽幽，盯着河面輕輕蕩起的水波紋，默默的翹起二郎腿，等着第三人上門。
就在她昏昏欲睡時，面前響起一句調侃，
“果然時代不一樣了，以前看相算卦的都是老頭老太，現在竟然也有小姑娘幹這一行，也不怕丟人。”
“果然，還是咱們祖國的懷抱好，容納百川。以前是消滅封建迷信，現在竟然又堂而皇之的出現了，也不怕招來城管，把你帶走上思想教育課。”
戴晴睜開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彎了下嘴角。
“凡事存在既有理，像大叔這般瀟灑自如，不也得感謝你有位好妻子嗎？”明明是享受了妻子帶來的財運，卻不忠於妻子，渣男一枚。
“你什麼意思？”男人看着戴晴，眉頭一皺。
“大叔若想算卦的話，先請坐下，我仰頭給你說話，不舒服。如果不算，慢走不送。”
“喲，你這小姑娘，還挺有脾氣。那就給我算一卦，算準了，少不了你的卦金。”
小小年紀，還挺狂，他現在就喜歡收拾狂人。
看着這人坐在在小馬紮上，戴晴笑了下，就等着你這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