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你怎麼看?”
齊太后見葉平望着自己的雙眼,一言不發,再度沉聲追問道。
葉平沉默不語,但心底思緒卻是不斷變幻。
他猜到了在他拒絕後,齊太后會再想辦法,把髒水潑到周貴妃的腦袋上,可是,他本以爲,齊太后至多不過是找個人,吃了點心,中毒昏厥而已,卻沒想到,竟是直接毒殺了麝月。
這倒也難怪,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永遠都是不會開口的死人。
這讓他憤怒,可是卻也讓他覺得一陣陣的無力。
齊太后佈置好的一切,形成了完美的證據鏈閉環,哪怕是他想翻案,也沒有辦法翻。
而且,他本沒有任何打算翻案的打算,齊太后和周貴妃這兩人,狗咬狗,一嘴毛,纔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情況。
但現在,麝月的是,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
倘若,他什麼都不管,那麼,麝月豈不是就這樣白白死了?
麝月的公道,一定要幫她討回來,但齊太后和周貴妃的內鬥,也要讓他們繼續,宮中越亂,自己爲麝月要回一個公道的可能性才越高!
而且,要弄清楚麝月的死因,看她究竟是自願死的,還是說,有人對她下了毒手!
“臣做事,只講證據,不講推斷,請這位公公,將蜜餞拿來,讓我看看。”
葉平平靜道。
“去,拿來!”
齊太后聽到葉平這話,嘴角浮現出滿意笑容,微微頷首後,向身旁的老太監,沉聲道。
老太監聞聲,不假思索,慌忙跑進了大殿之中,少許後,便將一盤蜜餞端到了葉平的面前。
“不錯,這裡面的確有牽機毒,而且分量極重!”
葉平拿起盤子,輕嗅一口,又拿手指沾了少許,放到口中後,睜開眼,沉聲道。
“果然是那個賤人,皇帝百般寵愛於她,哀家也疼她,寵她,沒想到,她竟連哀家都算計上了,如此歹毒,簡直不配爲人!”
齊太后一聽這話,一巴掌重重拍落身旁的桌面之上,旋即轉頭,如一頭髮怒的老年母虎,向老太監沉聲道:“去把皇帝和周貴妃請來,告訴他們,向哀家投毒的兇手,抓到了!”
“喏。”
老太監聽着這話,慌忙點頭哈腰稱是,疾步匆匆的向慈寧宮外趕去。
“葉平,哀家便全指着你爲哀家做主了。”
緊跟着,齊太后抓着葉平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個不停,哽咽道。
若非葉平早已看過她的記憶,更清楚麝月的死因,怕都要意味着,這只是個碰上了兒媳忤逆不孝的老人家。
“太后放心,臣查到了什麼,便說什麼,不會隱瞞半個字。”
葉平點了點頭。平靜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哀家這次總算是沒有看錯人。”齊太后聞聲,立刻流露出感激之色,然後交代人從屋子裡取來兩把椅子,與葉平一左一右的坐在院子中央,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等宣和帝和周貴妃的到來。
齊太后傳召,言稱查明瞭真兇,宣和帝自然不敢懈怠,雖然不明白爲何要帶上週貴妃一起,但還是匆匆趕來。
“葉平,你怎麼查的案,竟讓太后如此傷心?!”宣和帝帶着周貴妃,走入慈寧宮後,一看到齊太后正坐在椅子上啜泣,面色立刻一沉,轉頭望着葉平,一字一頓,沉聲喝問道。
“皇帝,你莫要冤枉了好人,讓我傷心的,不是葉平,而是另有他人。”齊太后一聽這話,立刻揚起手,打斷了宣和帝的話,然後望着葉平,一字一頓沉聲道:“葉平,你把發生了什麼事情,發現了什麼,仔細說給他們。”
“今日,慈寧宮中,有宮女麝月暴斃,臣前來調查,發現是中牽機毒而死,之後遍索慈寧宮,發現周貴妃送來的蜜餞中,含有大量的牽機毒,是以,太后請了皇帝陛下和周貴妃前來此地……”
葉平聞聲,將今日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胡說……你胡說八道,太后她老人家對我素來極佳,我孝敬她老人家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給她老人家下毒?”
周貴妃一聽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齊太后是打算把黑鍋往自己的腦袋上扣,愣了愣後,指着葉平怒斥一聲,然後跪在地上,哀求的看着宣和帝,道:“陛下,臣妾發誓,絕對沒有謀害太后她老人家!以臣妾之見,定然是葉平謀害了周乾還不夠,還要再在臣妾的頭上扣一個謀害太后的罪名!”
“荒唐,朕的愛妃,豈會是下毒之人!”
宣和帝聽完此語,臉色一沉,指着葉平,冷冷的呵斥道。
“皇帝,你的愛妃不是下毒之人,莫非,你覺得是哀家覺得自己活得太久,自己給自己下的毒了?”
齊太后一聽宣和帝這話,立刻冷冷掃了跪在地上的周貴妃一眼,嘲弄道。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宣和帝聞聲,急忙搖頭,矢口否認。
“不是這個意思?哀家險些被人毒死,現在查明瞭下毒的源頭,你非但不幫哀家重懲下毒之人,反而幫這毒婦說話,是什麼意思?看來,你真的是長大了,忘了那些年哀家是怎麼扶持着你長大的……”
齊太后紅了眼眶,望着宣和帝,眼淚汪汪,說起了往昔。
“兒臣發誓,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蜜餞有毒,也不能證明是周貴妃投的毒,而且她也沒有下毒的動機。”
宣和帝雖然最不願聽齊太后言及往事,可是,此刻她說起了昔日,宣和帝不得不跪倒在地,恭敬道。
“動機?皇帝,你掌管外朝,不懂這些內宮女人的心,她爲什麼下毒,哀家再清楚不過,所爲的,不過是除掉哀家這顆絆腳石,好讓這後宮以後就由她說了算!”
齊太后一聽這話,抹去眼角淚水,盯着宣和帝,一字一頓,沉聲道。
“太后,臣妾沒有……”
周貴妃跪在地上,雙膝跪行,爬到了齊太后身前,苦苦訴說。
狗咬狗開始了!
熱鬧啊!
葉平望着眼前這一出大戲,只恨此刻身前沒有瓜子啤酒和西瓜,不然的話,這瓜吃得一定過癮!
“你說不是你,那你告訴哀家,不是你的話,那是何人?”
齊太后根本不爲所動,漠然望着周貴妃,冷冷喝問道。
“太后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只好去死了。”
周貴妃珠淚漣漣,作勢便要去撞一旁的蓮花缸。
“若你當真清白,何需用死來證明?我看你是奸計敗露,做賊心虛,你想死,那便去死吧!”
但可惜的是,周貴妃着實低估了齊太后這等宮鬥老手,聽到她這話,臉上不見分毫悲憫,只是冷冷道。
周貴妃哪裡真會尋死,聽到這話,徹底失聲,只能伏在地上,嗚嗚的哭泣不止。
“皇帝,哀家也不願意相信此事是她所爲,可是,我宮中的人,葉平都已查過,並無懷揣惡意者,這蜜餞,自從送來後,便一直封存在我寢宮,除了我喝茶時,吃上兩顆外,平時幾乎無人能接觸。你捫心自問,倘若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也覺得,你這位愛妃的嫌疑最大?”
齊太后壓根不去理會周貴妃,而是看着宣和帝,一字一頓,沉聲道。
莫須有!
葉平聞聲,神情陡然一凜,看向齊太后的目光,立刻又多了幾分忌憚。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齊太后從始至終,恐怕都根本沒想過,藉助這下毒案,真的能殺掉周貴妃。
她所要做的,從始至終,便只有一個,那就是以莫須有的罪名,讓周貴妃身上充滿嫌疑,留下這麼個洗不掉的污點。
只要這個污點一日不除,那麼,周貴妃便一日沒有成爲皇后的可能,而且,更會失去現在她所擁有的諸多權力。
齊太后,狠人吶!
不對,她這種段位的宮鬥高手,豈止是狠人,根本就是狼人!
比狠人,更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