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霞光淡去，夕陽也漸漸歸於地平線，張銘關掉了天花板的電燈，房間內一片昏暗。
他又劃出一道閃電，點燃了一根蠟燭。
1號妹子的臉蛋紅撲撲的，那漫天的紅霞彷彿轉移到了她的臉上。
“咳咳。”張銘揚了揚手中的契約，莊重地說道，“這一份魔神契約，本來應該用於與那些文明的交易，但現在我突然覺得它另有大用！”
“在贈送禮物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有一些儀式？”
“按照人類的禮儀，得有媒妁之約，父母見證，最終到民政局去領證，才能完成整個儀式。”
“不過此刻卻沒有這樣的條件。”
“這張來自魔神的契約，相當於是一種見證，怎麼樣？你願意嗎？”
張銘這種腦子有問題的人，專門去負山神龜那裡搞一張魔神契約，只是爲了泡妞，這合理嗎？
很合理啊！
畢竟張銘確實是腦子有問題的人，在過去相處的時間中，提出過非常多變態的要求。
此刻變態一下，反倒很正常，葫蘆小姐早就適應這種精神病行徑了。
少女捧着自己發紅發燙的臉頰，歪着腦袋道：“您想要怎麼使用它呢？”
張銘認真回覆：“就算魔神級別的力量，也約束不了未來，這份契約只有一分鐘的時間，一分鐘之後的未來，它就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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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要約束當下，約束過去就好。”
“這一分鐘，我們只說真話，怎麼樣？”
“畢竟，不管是你，還是我，都還保留着一些小秘密。”
在1號姑娘清澈漂亮的目光中，張銘在黑色的紙張中心，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頓時，來自魔神的低語，迴盪在耳邊。
張銘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一分爲二。
他的一半靈魂，依然殘留在這一具肉身當中。
另一半的靈魂，彷彿被吸入了一個昏暗狹小的世界當中。
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綻放着渴望的光芒，耳邊傳來了惡意的笑聲：“嘻嘻嘻！”
只要他一說謊，這些眼睛的主人便會一擁而上，將他的靈魂吞噬殆盡！
“雖然在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我有一些疑神疑鬼。”
“但漸漸的，我覺得葫蘆小姐非常可愛，我很喜歡她，也希望未來能和她在一起，度過普普通通的一天天。”
張銘認真地說道。
這一份誓言，內容很簡單，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東西，但確實是真實的。
但，也利用了一些話術。
他喜歡的是葫蘆小姐，而不是稀奇古怪的其他東西。
張銘也不想因爲瞎扯淡，把自己給活活弄死了。
那一雙雙詭異的眼睛，圍繞着張銘，不懷好意地打量着他，靜寂模糊的低語越發響亮。
檢測通過了！
它們很着急，巴不得張銘說謊，甚至催促張銘，趕緊說謊，一股股黑暗的氣息，就像觸手一樣，催促着張銘。
現在，壓力給到了對面的女孩身上。
你，敢簽約嗎？
真正的【夙願】，敢簽署這一份契約嗎？
就算它修改了自我認知，把“喜歡”修改成了另外一個可以通過測謊認證的概念。
但接下來的一分鐘內，它依然會遭受到魔神【莫】的注視！
接下來的每一個謊言，它都需要修改自我認知，也就更容易露出馬腳！
負山神龜說了，這很困難，非常困難——這張魔神契約的效應，非常強悍。
“畢竟涉及到了和另一個魔神的對抗，【夙願】要是真的能不停修改自我認知，躲過所有的謊言，我也就認了。”
魔神規則，乃唯心規則的極致。世界上再也不存在比【莫】更強的測謊機制。
張銘的心跳不由得迅速加快，不得不承認，這場面比他對抗時空之蟲要緊張得多！如果不是因爲刻意控制，他可能會汗毛豎立，全身發抖。
眼前的這個女孩是他最熟悉的人，沒有之一！
但他只有這個辦法——利用魔神來對抗魔神。
“以【夙願】的智慧，它會怎麼做呢？”
“或許，根本不會簽約。”
“唯有不簽約，才能規避與魔神【莫】對抗的風險。”
“但此刻不簽約，會顯得很奇怪，【夙願】似乎不願意直接撕破臉皮。它會怎麼做呢？改變我的精神狀態？還是其他的某種選項？”
張銘無法預測。
1號妹子眼淚汪汪的，一直捂着臉。
她的體溫正在飛速上升，多巴胺、腎上腺素、催產素與氧合激素均在大幅上漲。
她拿起筆，一雙漂亮的眼睛充滿了笑意，忽然歪着腦袋，露出淺淺的酒窩：“張先生，您讓我簽署這個，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麼？”
“您一定是意識到了什麼事，對吧？”
張銘沉默，半開玩笑道：“只是一個簡單的儀式罷了……在我們故鄉，有很多騙婚的、離婚分家產的。”
“我排除這個可能，沒有問題吧？”
“確實沒有問題呢……那我到底是簽好呢，還是不籤呢？”少女嬌羞低語的同時，氣氛正在慢慢變得緊張。
忽然間！
一團紅色的光芒從她的眼眸中溢了出來。
這光芒就像一條條繩索，朝着張銘惡狠狠地襲來！
她悠悠的嘆氣道：“您現在的生活難道不幸福嗎？爲什麼要去知道這些呢？您……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昏暗的電燈泡“啪”的一聲碎裂了！
張銘瞳孔放大，清楚地看到眼前的少女燃燒了起來！
轉眼的功夫，那人類的肉體，燃燒殆盡，形成了一團猩紅色的火焰。
絕望籠罩心頭！
他想要施展空間瞬移跑路，可留給他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更何況，他對抗的是一個接近終極的魔神！
當這一團火焰出現後，金黃色的審判天平直接壓在了時間軸之上，整個時空彷彿被凍結。
在這種魔神級的力量面前，他根本逃脫不得。
隨後在張銘驚恐無比的目光當中，紅色的火焰撲了過來，從鼻孔、耳朵、眼睛鑽入他的體內。
比太陽還要熾熱的熱量，帶來無以倫比的劇痛，讓他發動了自爆能力——他揭開了時空之蟲的封印，時空之蟲的規則，從他的靈魂徹底爆發。
最後那一刻聽到的，是一句冰冷的，絕對理智的疑惑：“爲什麼會被發現呢……”
意識，迅速陷入了渾噩。
不過接下來張銘卻莫名其妙以第三方的視角，窺探了遙遠的未來。
一切都完蛋了。
可怕的魔神【夙願】和重新復甦的“時空之蟲”發生了戰鬥。
好吧，這全新的時空之蟲，實在是太貧窮了，短短的幾秒鐘就被鎮壓住了。
但一切都完蛋了，葬界直接被打崩塌，石瑪瑪死了，小白死了，還有青石村的年輕人，全都死了……只有一些老不死的不朽者，居然勉強活了下來。
【夙願】嘗試着駕馭“時空之蟲”，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它怎麼也駕馭不了，滿腦子想要鑽洞的時空之蟲。
魔神是某一個領域的極致，卻並不意味着可以輕易吞噬、駕馭另一個魔神，因爲魔神規則和魔神規則，往往是不兼容的。
而時空之蟲，又是一個沒有任何智商、毫無理智的東西，不管怎麼馴化，它都如同狂暴的瘋子。
【夙願】只能退而求其次，翻來覆去地改造張銘那千瘡百孔的靈魂，想要將張銘重新修復。
可那個時候，張銘早就被“時空之蟲”佔據很久了，任何東西都是摧毀了容易，建設困難。
【夙願】搗鼓了好幾十年，才弄出一個渾渾噩噩，還算聽話的半成品“張銘”。
最後，利用這一個半成品，挖穿了時空隧道，【夙願】的本體前往魔神之海……
張銘實在是麻了，這什麼情況？他爲什麼還有意志？
接近終極的魔神，其本體極爲龐大。
在前往慢吞吞挖隧道的“時空之蟲”，本體有月球那麼大，已經是非常誇張的體積，而【夙願】的本體居然是時空之蟲的八十萬倍！
它看上去就像木星那麼大，是一個超大號的葫蘆……長相倒是還不錯，翠綠色，生機勃勃。
對比起來，拉大車的“時空之蟲”就跟小螞蟻似的……
張銘神情麻木地看着這一幕，難怪【夙願】得專門駕馭“時空之蟲”來幫它挖隧道，普通的空間隧道，根本容不下它的本體穿越。
“這場面也太過駭人聽聞了，這特麼纔是接近終極的魔神，一秒鐘就把我給噶了。”
“可是爲什麼我還能思考？難道人死了之後，都是這種神秘的觀察者狀態？”
對於現在這種第三者的上帝視角，張銘感覺很是神奇。
他就是一個旁觀者，沒有身體，也沒有靈魂。可他確實能夠思考。
視野一點一點的黯淡下來，變得模糊不清。
“要死了嗎？”
至於【夙願】躍遷到魔神之海，到底會做什麼，張銘實在是管不了，也只能心中長嘆。
然而就算如此，【夙願】依然不是終極魔神，它依然得尋找進一步的契機。
【別被發現了，笨蛋！】在彌留之際，張銘又聽到了葫蘆小姐那好聽溫柔的聲音，然後他陷入到了永恆的沉睡當中。
……
……
熟悉的天花板，不算明亮的黯淡燈光。
陳舊木頭散發出一股光陰的味道。
張銘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剎那間，瞳孔放大，心中疑惑不已。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下意識地打量了眼前的這一個小房間。
桌子上有一杯剛剛倒好的“神仙三杯醉”，醇厚的酒香，飄進鼻子裡，有些醉人。
還有一個金黃色小烏龜掛件。
再加上那一張灰黑色的魔神契約。
太陽尚未下山。
再看一眼時間，居然退回到了那一個夜晚？！
“時光倒流了？”張銘摸了摸太陽穴，愈發感覺不可思議。
難道剛剛看到的驚悚畫面，是自己的白日做夢？
他真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呼吸穩定，心跳速度略微有些快速，而周邊的一切都如同以往。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窟，全身惡寒！
葫蘆小姐在他耳邊說道：【您有什麼特別的心思呢？今天好像心情有些複雜的樣子。】
這一句話，和剛剛的噩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張銘腦海急轉。
一個個的選擇，如同命運的旋渦，擺在了他的面前。
什麼情況？
張銘嘗試着說道：“想起了過去的那一些時光，有些懷念很久很久以前，熱熱鬧鬧的生活……”
他將噩夢中發生過的對話，重新複述了一遍，然後問出一個同樣的問題。
“如果真的要娶媳婦的話，伱覺得，漂亮重要還是賢惠重要？”
葫蘆小姐思索片刻，說道：【當然是……都重要！】
【漂亮讓人看得順眼，賢惠能讓生活過得舒心，雖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我還是覺得同樣重要。】
還是那噩夢中的對話，一模一樣。
張銘默然無言，坐立不安，巨大的恐慌壓在他的心尖。
難道他一直生活在謊言當中？！
葫蘆真的從未存在過？
但，時光又是怎麼倒流的？
哪個終極魔神出手，讓時光倒流了？
張銘不敢再繼續下去了，在此刻攤牌，將會走上既定的命運，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死亡……整個葬界只有幾個本領過硬的老傢伙能活下來。
葫蘆看他保持沉默，反問道：【您覺得呢？】
“當然是……錢，最重要！我們生活在物質的世界，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張銘當機立斷，選擇了另一條命運線，“一千萬的世界之源，兩百塊一次，能讓一位魔神服務到天荒地老。你覺得錢，重不重要？”
葫蘆冒出白霧：【啊，好像確實是這樣……我不得不提醒您，如果您縱慾過度，我會給您做強制戒斷處理。現在您已經嚴重過度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
她似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說道：【審判天平上的伊甸園之樹，長勢不算太好，所以我準備重新移植回來。】
【不過您隨時都可以向我要果子的，這一百個果子先給您，足夠完成這一次的交易了……】
未來的命運，隨着對話的不同似乎被改變了。
張銘輕輕噓了一口氣。
他的心念急轉，努力思考着當前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