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單的夜晚就此過去……
隨着百鬼之夜即將來臨，村子裡的氣氛明顯緊張了起來，所有的對外貿易活動都停止了。
小孩子的上學，也停止了。
原本青石村還和其他的幾個村莊有聯絡，但這幾天基本上不讓村民出門。
男女老少一起上場，瘋狂加固城牆。
明明是春天，冰雪消融的時節，天氣反倒莫名的陰寒，太陽躲在深厚的雲層之下，凍得人涼颼颼。
兩顆月亮挨在了一起，或許在明天，就會發生重疊現象。
“神龜大人，若是我們抵擋不住，還請出手相助。”虢大柱拱了拱手，十分誠懇地說道。
“我們自然會幫忙……”
“這些兵器你們借你們使用。”石瑪瑪道。
兩個月過去，它稍微恢復了一些，能夠用出半成的實力了，別覺得半成實力小，那也是玄武之威，碾壓這些村民沒什麼問題。
至於這些兵器，全都是老張閒暇的時候鍛造出來的破銅爛鐵，但至少也比村民手頭的土貨好上十倍百倍。
虢大柱端詳着兵器上的符文，眼睛一亮：“好東西啊，堪比神兵利器，張先生還精通鍛造的手藝？”
“這兵器的數量有多少？”
老張是個守財奴，捨不得使用太好的材料。畢竟宏鋼人的工匠中，有太多浸淫鍛造一身的匠人，他哪裡比得上這些人，鍛造只是自娛自樂。
但這麼多年下來，沒有一萬，也有數千了。
石瑪瑪從船上“嘩啦啦”翻出了一連串，看的這些村民，一愣一愣的。
虢村長的眼皮跳了兩下，嗓音乾啞地說道：“只是這些器具珍貴，我們青石村實在囊中羞澀，實在買不起……”
這樣的兵器，顯然很昂貴，賣出去都能讓全村人過上富裕的生活了。
“嗨，我石瑪瑪大人，幫你們付錢。他醒來一定不會追究的！”石瑪瑪豪言壯語，畢竟它也不是那種毫無身價的龜了。
有錢就是好啊！
送別人垃圾，心裡有底氣。
更何況，張銘躺在那大青石下面，徵用了別人的場地，再怎麼樣也得付一點場地費。要是村子崩了，他不得又被重新刨出來，再一次亡命天涯？
“兵器一人一把還有得多，伱們可以借給隔壁的村子，早去早回！”
石瑪瑪道：“這裡還有一些步槍，你們也可以拿去防身。”
“石瑪瑪先生高義！”
“不是我高義，是你們太菜，看不下去。”
“啊哈哈。”
虢大柱和村長、幾個族老，也沒什麼不好意思，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們也發現了石瑪瑪大人雖然嘴臭，但良心還是很好的，關鍵時刻靠得住。
商量了一陣子，決定幫助一下隔壁幾個名氣比較好的村子。
至於名氣太差的村子，就不管了。
名聲這個東西，說無用倒也無用，但有用的時候，反倒救了命。
十幾個男人帶着兵器，急匆匆離開了村莊，前往其他的村子。
冬末初春之時，草木帶着一絲淡淡的嫩黃色，太陽光很朦朧。
“隊長，您看……”旁邊有一位耳目聰慧的偵查隊員，嗓音生澀地說道。
虢大柱極目遠望，看到了一具被吸乾了血的屍體。
那屍體約莫3米的體長，形狀如牛，眼如銅鈴，長有狗牙，通常把它稱作“獆狗”。
本土生靈幾乎無法單挑“獆狗”，見到了只能逃跑，或者用羣體的力量與之周旋。
但如今，無比強大的“獆狗”死在了路邊，血液被吸乾，變成了一張皮，大量的白色蛆蟲在眼眶中蠕動，享受着腐臭的腦漿。
“應該是那些東西乾的……”虢大柱嚥了一口唾沫。
怪物之間亦有陣營劃分，像獆狗、古巨蛤，這種還有一點生命特徵的怪物，狩獵了之後還能有戰利品，也能夠食用。
也有一些怪物，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無法理解，更無法戰勝。
於是本土人把它們稱作“鬼”。
鬼，和怪物，完全不一樣。
作爲一名經歷過好多次“百鬼之夜”成功活下來的幸運兒，虢大柱深刻知道，“鬼”的數量，可能變多了，才殺死了獆狗。
於是他嚥了一口唾沫：“把這玩意燒了吧，我們把武器分發了就趕緊回家。”
隔壁有兩個村子，一個叫做東李家村，一個叫做西李家村。
他們所擁有的庇護聖是一座寶塔，因爲不知名的原因，這一座塔被分割成了上下兩個部分，靜靜坐落在這一片大地上，被一羣災民所發現。
於是便演變成了兩個李家村。
爲了爭奪寶塔的所有權，原本的兩個李家村水火不容，自詡正統。
但百年前，一場大災降臨，兩個李家村滅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倖存者再無仇隙，關係反倒好了起來，又重新建立起了新的村子。
這也是世事無常。
“喂，李家村之人！我們青石村的神龜大人，讓我們把這些兵器借你們使用，度過百鬼之夜！”虢大柱一靠近村莊，便大叫起來。
否則他帶了這麼多兵器，會被誤認爲是來搶劫的。
很多正在加固城牆的村民，都擡起了頭。
迎面走來了一位精壯男子，面對這些兵器，眼睛一亮：“好東西啊，等我們度過劫難，再向神龜大人道謝。”
後邊的幾個年輕人拿上兵器後，上手嘗試，威風凜凜，嘴裡發出“嘿嘿嘿”的聲音。
“都說了是借，不是送。你們別死了啊。”虢大柱一拳打在了對方的胸口，又有些憂慮，“還有這槍械借你們使用，別浪費，子彈很精貴的。”
“比大城市出產的槍械，還要厲害一百倍。”
精裝男子羨慕道：“你們可太有運氣了，還有神龜資助的武器，我們只能依靠自己……”
“你們不是有兩個村子麼，比我們青石村的人口多多了。”
“嗨，哪裡比得上冥冥中的氣運。”
寒暄了幾句，也沒有太多廢話，虢大柱拋下一句“改日一起喝酒”，便匆匆忙忙離開了。
一個白天的時間，這一支隊伍，送了五個村莊的武器。
路程實在太遠的村子，那是真的沒有辦法趕到，只能暫且算了。
一直到傍晚，虢大柱等人才急匆匆回到村子，吃了一口“大飯桶食堂”的特產，黃金牛肉米飯。
頓時，所有的壯漢都發出了美味的讚歎。
那金黃色的湯汁，切得薄薄的肉片散發着動人心魄的光澤，米飯也是精緻有彈性，組合起來實在是鮮香到難以想象。
一口下去，濃郁的醇厚感在味蕾細胞中綻放。
怎麼有這麼好吃的東西！死了也值了啊！
【這個肉有點點貴，但今天可以敞開了吃！】葫蘆小姐宣佈，【願你們旗開得勝！】
這些壯漢頓時更加難受了，吃了小半碗飯，居然就飽了，這真的太難受了！
虢大柱努力想要吃下更多，又非常八卦地問道：“葫蘆女士……請問躺在大青石下面的那位……是您的丈夫嗎？他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飯，可太享受了。”
葫蘆很開心地說道：【他的廚藝可比我還好呢！如果他能夠醒來，肯定會保護整個村子……還請您利用好這些武器，堅守住啊。】
“哈，不光是爲了孩子們，爲了村子，也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隨着太陽落山，所有老弱婦孺都集中在了大祠堂中，大青石的附近。 而有戰鬥力的男人，則守在了城牆的四周。
總共有一千五百餘的民兵，簡直就是全體出動。
要是這些民兵全滅，村子自然也沒了。
在焦慮的等待間，豁然有一顆明亮的彗星從天而降，在夜幕中劃過一道劃痕，砸在了數百公里開外的地方，發出一陣輕微的“轟隆”之聲。
“彗星落地，不祥之兆！”老村長倒吸一口涼氣，又不敢在這種關鍵時刻，打壓士氣，只能硬生生地憋在了心裡。
“我倒要看看，百鬼之夜到底是什麼。”石瑪瑪也沒有在意彗星，待在大祠堂的最高處，凝視夜空中的兩顆月亮。
慢慢地，這兩顆月亮貼在了一起！
小白也在一邊緊張凝視。
只有葫蘆在半空中疑神疑鬼，剛剛那一顆砸在地上的……真的是彗星嗎？
她怎麼感覺，是一艘飛船？
她看到一艘正兒八經的空天飛機，砸在了地上！
葫蘆小姐疑神疑鬼，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可惜她並沒有張銘的明亮雙眼，在這迷霧濛濛的環境，也不太看得起，更不可能跑出去調查彗星。
夜深人靜，每個人都不敢出聲，就連深呼吸都不敢。
月亮真的重合了！
“什麼都沒有發生啊。”石瑪瑪道。
【我…我看見了，有東西過來了，有東西出現在空間中了！！】葫蘆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
密密麻麻的靈魂狀生物，以一種極爲突兀的方式，出現在了這一塊大陸之上！
那更高維度的空間中，擠滿了生物的靈魂體，最顯眼的是那些山嶽般巨大的靈魂體，它們極爲密集地貼在了一起，哪怕將時空之眼壓榨到極限，也無法數清楚這些恐怖的巨大生物，到底有多少隻。
在巨大靈魂體的間隙之中，擁擠着各種小生物的靈魂。
包括本土生物在內的靈魂體，他們正在隨機遊蕩。而在小生物的縫隙，腿間腋下，還有更多小蟲子一樣的存在，正在緩慢爬行，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形成了一窩黑色的水流。
這些魂體彼此融合，形成了一個個詭異的怪物，它們爭先恐後地涌入了這個世界。
甚至有很多靈魂體，感知到了葫蘆的注視，齊齊看了過來！
於是葫蘆被嚇壞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反正她也不會像人類那樣出現扭曲的表情，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了張銘那裡，把自己也埋了起來，貼到張銘的胸口。
張大帝雖然倒下，卻還是能給她一定程度的安全感。
“哪裡來的靈魂？”石瑪瑪有些不明所以。
緊接着，它發現村子中間的那顆大青石，散發出了微弱的光芒，將一些影影綽綽的東西給驅散。
但這種驅散能力，顯然不夠。
靈魂，很脆弱。
這方世界的規則，不允許靈魂脫離肉身單獨存在，理論上靈魂很快就會消失纔對。
但這些突兀出現的魂魄顯然不是這一方界域的，它們異常強勁，以極短的時間，尋找了附身之物，各種大樹、石頭紛紛動彈了起來。
其中最好的附身之物，是動物的屍體，以及……智慧生物的活體！俗稱，奪舍！
“臥槽，這麼多的靈魂想要奪舍你龜爺！！”石瑪瑪也是驚駭異常，看着各種影影綽綽的東西像潮水一樣涌了過來，連忙拋出一連串的光明符。
“嘩啦！”這一疊的光明符將周邊照射得像白天一樣。
百鬼之夜的戰爭，徹底打響了，數百個活死人一樣的怪物開始攀爬城牆，想要進入村子找人奪舍。
而村民們站在高牆上，高拿着火把，和這些怪物慘烈搏殺。
“守住心神，切勿害怕！大青石在庇護我們！”
“守住心神！”
“噹噹！咚咚！”敲鑼打鼓的聲音震天響，這樂器的敲擊，一方面是爲了鼓舞士氣，另一方面，是爲了阻礙這些恐怖的妖魔直接奪舍。
這些怪物的反應並不敏捷，就像是一具具行走的屍體。
或者說這些怪物本就是屍體“復活”而來的。
但奇怪的是，時不時有村民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突兀地倒下，然後朝着遠方的黑暗方向狂奔。
“隊長！虢大狗被奪舍了，給他一個解脫！”
虢大柱看到那個失控者是自己表弟，神色微變，但還是硬着頭皮，狠下心來，掏出符文步槍，咬着牙“砰砰”開了兩槍。
符文子彈筆直地射入“虢大狗”的體內，子彈貫穿而出，飛濺出血花，那村民應聲而倒。
石瑪瑪並沒有看清楚靈魂的能力，但見到了現場，卻是腦海急轉：“這麼多詭異的魂魄，那裡來的。”
“被奪舍似乎會出現很不好的事情，否則村裡人也不會這麼緊張。”
“被奪舍了之後，就會變成鬼！出現成長性！”老村長拿着大砍刀，氣喘吁吁地說道。
石瑪瑪大吼一聲：“這樣麼……小白你趕緊上！否則死的人越來越多了！”
小白背了一個大喇叭，朝着怪物多的地方，發出了準備已久的精神咆哮。
“啊嗚！！”
驚天動地的聲音，引發大量的怪物的關注，各種酸液以及腐爛的氣息全都涌了過來，甚至空中、地面還出現了影影綽綽的靈魂體，向着小白撲來。
小白心驚膽戰的同時，加大了嘴裡的輸出力度，左右開弓，如同機關槍一樣掃射。
在這個地方，超能力的使用受到嚴重限制。
不過它畢竟擁有玄武血脈，沒那麼容易奪舍。
在恐怖嚎叫的影響下，怪物的行動速度大幅放緩，那些影影綽綽的東西，在這範圍攻擊下居然被直接吼得消散了。
“神龜大人威武！”村民們士氣大振，連帶着那塊大青石，也綻放出了更強烈的光芒。
昏暗的月光下，戰爭慘烈，鮮血與腐爛的臭氣混搭在了眼前，形成一些人間地獄的慘狀。
村民雖說有一些修行方法，手中還拿着張銘精心打造的兵器，但怪物同樣皮糙肉厚，哪怕被砍上那麼幾刀，行動基本上沒有影響，除非徹底破壞物理機制，才能夠砍死這些怪物。
當然了，怪物陣營的普遍弱點，是行動比較僵硬。屍體再怎麼樣也只是屍體，附身的靈魂再強大，也難以支撐屍體的劇烈運動。
這纔給了村民一定的可趁之機。
“快，快去東邊，東邊的大門被破開了！”
“三娃被奪舍了！”
“殺了他，不要手下留情。”
“要是鬼成長出智慧，我們整個村都會完蛋！”
就連八十多歲的老村長，都拿着大砍刀，在戰場中廝殺了起來。
石瑪瑪好歹算是恢復了半成的元氣，就像炮彈一樣，一連擊倒了好幾只怪物。
它覺得這場景雖說詭異，但強度不過如此，正準備大展風采，忽而聽到一陣詭異的鈴聲，從濃霧的深處響了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虢村長臉色頓時大變：“這是……鬼婆婆，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遠的濃霧中，一個散發着陰森氣息的老人步履蹣跚，看上去並不高，只有一米五的樣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腳趾腐爛出了骨頭，臉上還帶有屍斑。
在老人脖子上長了一個詭異的肉瘤，肉瘤上還有一個生鏽的風鈴，發出清脆刺耳的“叮鈴鈴”之聲。
“瓜娃子，你怎麼能睡在荒郊野外？”鬼婆婆沙啞的不屬於人類的嗓音，傳到了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只是一下，便所有人忍不住心臟狂跳，產生濃濃的恐懼感。
它身後的那一張張人皮，正在空中翩翩起舞，一張張嘴巴，發出不知名的囈語之聲。
就連那些怪物，也彷彿見到了上位物種，一個個遲疑着，退讓出了一條路。
“鬼婆婆怎麼會來這裡……”
“難道它要重新更換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