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猛地睜開眼睛,滿頭大汗,喉嚨中發出“啊”的一聲。腦海翻江倒海,就像被一個錐子惡狠狠地鑿了一下。
緊接着他又咬了一口舌尖,才發現窗外的太陽掛在西邊,散發出橙紅色的光芒,熟悉的環境給他帶來了一絲微妙的安全感。
一羣夥伴,正在臥室當中好奇地圍觀自己。
他就像一條瀕死的魚兒,張着嘴巴,手掌艱難地向前伸出,感受到了那一絲來源於現實世界的灼熱。
張銘大口大口呼吸,冷汗浸透了衣裳,甚至有些分不出剛剛發生的短暫一幕,是不是幻覺。
“一個夢嗎?還是受到了一次真實的襲擊?!”
“你怎麼回事?‘咚’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嚇死個人,還是小白把你搬到臥室裡的。”石瑪瑪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年輕人怎麼這麼沒用。”
發現沒什麼熱鬧可以看,咕嚕嚕的滾走了,一路哀嚎着,“爲什麼葫蘆不接受我的許願了?爲什麼?”
小葫蘆:【……】
張銘查看了一下屬性面板,所有的屬性都沒有減少。
包括剛剛使用10倍燃魂後消耗掉的“源”,現在又重新回來了。
“居然只是一個夢?接近真實的夢境嗎……”
張銘回想起剛剛經歷的那一幕,依然瞳孔放大,感到深深的後怕,他感覺這件事沒那麼簡單,那長長的釣魚線,彷彿延伸到一個無盡的空間與時間,那是另一種級別的力量。
但他似乎通過“裂魂”,強行逃出來了?
“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老張罵罵咧咧的,走到甲板上曬太陽去了。
表面上一臉輕鬆,心臟依然在狂跳。
今天的這一幕,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可能中了某種極其惡毒的詛咒。
魔神級別的詛咒!
“是【夙願】乾的嗎?不,不可能……【夙願】已經被封印了,它的力量很難滲透過來。”
張銘將視線投注到了小葫蘆上面,“難道是它乾的?它有這種能力嗎?”
至少從當前的觀察上,小葫蘆除了防禦能力無敵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能力。
剛剛夢境中的釣魚線,傳遞過來的力量實在過於強大,絕對是魔神級別的了。
作爲超凡者的張銘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只是短短的剎那,靈魂就被勾走了。
“夢境中的東西,並不一定準確,也有可能不是魔神,而是某種幻覺。”
“未知魔神的力量……爲什麼會盯上我?難道是小葫蘆……可是按照白澤的觀察,它那天並沒有說謊話,它就只是來到這裡,靜靜地等待我死掉,然後幫我收屍……”
神獸“諦聽”遺留下來的謊言分辨,幾乎是絕對的,除非專門擁有“說謊規則”的魔神,才能規避諦聽的力量滲透。
張銘並不覺得,這神奇的話癆葫蘆,能避免諦聽力量的探測。
“那又是怎麼回事?”
張銘當前得罪的魔神,只有【夙願】,被另外的魔神突然盯上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糟糕。
想到這裡,簡直人都麻了,這是哪裡來的逆天運氣,接二連三遇到魔神?
於是他只能尋找稍微靠譜一點的白澤老先生,訴說了這件事。
白澤正在呼呼大睡,結果突然發生了這種事,瞳孔中火焰閃爍,過了老半晌,才分析道:“我認爲,【夙願】除了傳送了葫蘆之外,還準備了另外的後手。”
“它可能和另外的魔神達成了交易,該魔神意圖直接勾走你的靈魂。至於剩下的超凡遺蛻,則由葫蘆收屍,好計謀啊!”
張銘點了點頭:“和我的想法一致,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沒辦法。”白澤嘆息道:“通過伱的描述,該魔神先是通過你孩童時期的記憶漏洞,讓你產生驚恐。”
“只要你心中一驚恐,就會被它錨定上,然後勾走靈魂。只是你通過某種技巧逃脫了而已……除非你的生命週期中,沒有任何記憶漏洞,那樣它就對你沒辦法了。”
這……根本就沒辦法對抗啊!
張銘雖然擁有“記憶圖書館”的能力,能夠整理記憶。
可是這輩子驚恐的時間多了去了,一旦大規模刪除記憶,那他還能維持正常思維嗎?
也就是,這能力幾乎無解?
白澤苦笑道:“你以爲呢,魔神的力量就是如此恐怖,否則豈不是人人弒神。”
“只能祈禱那個魔神,距離我們很遙遠,能夠發揮的力量有限。”
“人想要對抗魔神,真的很難……很難。”
它突然想起了什麼:“我有一物,神獸‘九色鹿’的毛髮,能庇護魂魄,現在贈與你。”
“但你也不能掉以輕心,神獸的力量,畢竟比不得真正的魔神。且時間過得太久,殘餘的力量,十不足一。”
張銘精神一振,這老傢伙手頭的好東西還挺多,比石瑪瑪厲害多了!
“至於葫蘆,諦聽的力量已然耗盡,難以分辨它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它自稱不會主動害你,但有些間接的事情,也不算謊言。”
“你,小心葫蘆。”
張銘沉默良久,接過一根神采四溢的毛髮,用一個小香囊包裹起來,懸掛在胸口。
九色鹿,相傳能分辨善惡,極爲正義的神獸。
但就連九色鹿本體都被魔神殺死了,一根毛髮的力量實在過於有限,只能說聊勝於無。
他看向蔚藍的天空,長嘆一聲:“唉,也只能這樣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
……
……
時間再一次匆匆流逝,轉眼間又過去了風平浪靜的三個月。
很奇怪,張銘並沒有遭受第二次襲擊。
對於小白龜而言,現在的生活比深淵中,美好舒適了一百倍!
它是一隻活潑卻又有耐心的龜龜,最大的目標,便是超越先祖,超越“玄武”,這是它來到魔神之海的最終目的!
每天早上四點鐘,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看看昊哥老同志,有沒有死掉。
確認昊哥還在窩裡喘氣後,它才長長鬆了一口氣,鑽出房間門,開始打掃衛生。
它記得,一開始在那艘木頭帆船上,都是和昊哥一起打掃的,結果現在只剩下它一隻龜了,時光總是如此無情,從來不願意稍停片刻。
也不對,現在船上多了一個很漂亮的葫蘆,漂浮在半空中,似乎在欣賞它打掃衛生。
【請問,您在做什麼呢?】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懂一點的葫蘆妖怪,忽然發出疑問。
小白嚇了一跳,畢竟天才矇矇亮。
它打心眼覺得,葫蘆的聲音還挺好聽的,不管哪個種族,都覺得它的聲音很悅耳。
從敵意程度上看,那“紅色眼球”對這葫蘆是最敵視的,也是對其最恐懼的。白澤對魔神的恐懼,早就刻在了骨子裡。
它那賤婢老祖石瑪瑪,一天到晚想要向葫蘆許願,以至於葫蘆都不想理它了;至於張大帝,正處於一種半瘋狀態,自從被勾走了一次魂魄後,得了某種嚴重心理疾病——反正是它無法理解的某種詛咒。
(掃地、拖地、公共場地!)小白迴應了一句。
【我可以掃地、拖地嗎?】
(當然可以,你請便。)小白還以爲葫蘆要幫自己打掃衛生了,心中一陣歡呼雀躍,這艘新的船,房間這麼多又有好幾層,打掃起來很累的!
多個幫手自然最好不過。
結果等了老半天,那傢伙一動不動的,它這才明白過來,葫蘆正在等待自己許願。
小白頓時產生了一絲明悟,一顆想要當老師的心,躍躍欲試。它說道:(如果我不許願,只用陳述句,你是不是不肯幹活?)
【也不是,我只是沒有力氣移動拖把,正在遲疑自己應該做什麼。】
【其實您不用擔心,許願只是我的行爲推動機制,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小葫蘆認真說道。
博士畢業的小白老師,很快就明白所謂的“行爲推動機制”到底是什麼。
就像龜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
“餓”、“困”就是一個行爲的推動機制。
結果這葫蘆的推動機制居然是“許願”!
也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難怪祖師爺說它沒有靈魂,沒其他人的許願,它就一動不動了。
於是它示範了自己打掃衛生的步驟。
勤奮的龜龜,利用自己的念力,遠程遙控拖把、掃把,打掃的速度相當之快。
(這叫掃地、拖地。清掃地上的灰塵,否則地板會髒。但你應該自己推動自己,自己想辦法找點事情做做,否則你的……葫蘆生也太無聊了。你總不能真的等待張銘死掉吧?那可能還要很久,當然也有可能很快就詛咒發作了。)
【他生病真的不是我做的,和我沒什麼關係……】
葫蘆有些沮喪地說道:【當然,我可以理解你們的不信任,也理解你們很討厭我。可是我的規則就是如此,用審判天平達成的交易是強制的,我只能待在這裡,完成我的任務。】
【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