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的傲慢讓素耀光的思維進入死衚衕,從開始就找錯了這次動亂真正目的的方向,使‘李靜生’這個身份泯於衆人,完全沒上過王座的懷疑名單。
這卻不是素耀光愚蠢,而是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已經將自己和王座之下的星階靈脩們分割。
那句‘王座之下皆螻蟻’的話語並非虛言。
普通靈師之間哪怕僅是一星的差距都能碾壓對方。
若是凡人和靈童,靈童和正式靈師這種差距更大。
當年在凡俗大陸,聞家老爺僅用一件不入流的一星詭器就能引發北原城的蛛禍,如果不是宓八月出手,任由這種霍亂持續下去,讓一城淪陷都不是難事。
由此可見這種斷層的差距有多可怕。
而到了王座,能令他們平視的只有站在同層次的存在,剩下的都是螻蟻。
誰會專門去算計一腳就能踩死一大片的螻蟻呢。
所以算計螻蟻是表象,真正目標是這些螻蟻后面的王座。
不僅素耀光這樣想,連看完她所給信息的邢幹也一樣。
只是他和素耀光沒有頭緒不同,明確的說出這次算計的幕後黑手,“永夢鄉。”
邢幹怒火滔滔。
這次沒有一怒橫屍百里,引發巨靈野的火山爆發,卻依舊讓那片地域空氣熱度暴漲,空氣中都漂浮着焦灼的氣息,讓待在那片地域中的生靈苦不堪言。
邢乾絲毫不覺,魂識和素耀光交流。
“吞沒巨靈帆的規則力量和上回吞噬邢熾的一樣。”
當年邢熾死在梵長天的事情,素耀光在之後才知曉,還是她穩住邢幹,沒有讓他直接和陰脈翻臉。
這次邢幹舊事重提,又篤定動亂是永夢鄉所爲,怕是又想撕毀兩脈和平的盟約……
果然,素耀光才思及此,就聽到邢幹說:“永夢鄉這是刻意與巨靈野作對,這次他們私入陽脈惑亂丹萊,我等也不必再和他們客氣!”
素耀光道:“你想如何。”
邢乾冷笑,“一羣陰溝裡的蟲蟻蛇蠍,早該被肅清。”
素耀光冷靜道:“單憑吞沒巨靈帆的規則之力不能證明霍亂丹萊的就是永夢鄉,僅能代表這是永夢鄉和巨靈野的私人恩怨。”
況且這個私人恩怨還是由巨靈野這邊先挑起來的,真的爭論起來,他們並不佔理。
邢乾笑了一聲,接着說:“你不必與我說這些對錯道理,過去就是對他們太過仁慈才讓他們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爲僅憑一個詭言判官就能高枕無憂,不過是看大家同爲人族,施捨他們一片安息之地罷了。”
雖然邢幹說得平靜,素耀光卻聽出這平靜之語下的狂暴。
相較於直接的暴怒,這樣反常的邢幹才是真正臨近爆發的臨界點。
素耀光隱隱感覺到異常,窺天者的天賦在這一刻閃過靈光,某個命線的碎片從她魂海閃過,預示着動盪的未來。
她臉色一變,威壓引發天變。
夜幕再一次籠罩,星辰閃耀連線。
看起來異常美麗的景色卻是王座動怒的預兆,若是沉迷其中連怎麼死都知道。
素耀光既是警告也是安撫的對邢乾道:“論道會即到,在此之前莫要生事。”
邢幹從這句話聽出鬆動的痕跡,暴戾的情緒一緩,試探道:“論道會上會有變故?”
素耀光“嗯”了一聲,並沒有細緻解釋。
邢幹問不出更多,卻也不再提撕毀盟約。
距離論道會也就幾年時間,對於王座而言,幾年實在不算什麼。
如果素耀光一如過去那樣堅定陰陽盟約,強硬反對他清掃陰脈,邢幹肯定就這樣結束和她的交流,聯絡上其他激戰派一起搞起肅清陰脈的計劃。
現在素耀光態度鬆動,給了他一個明確時間,才成功穩住邢幹。
而邢幹之所以這麼給素耀光面子和看重她的態度,並非大家同爲王座之外,也並非素耀光是窺天者,而是素耀光能與聖靈溝通的存在。
某種程度上,素耀光的態度也代表了聖靈的態度。
他可以無視素耀光,卻不能無視聖靈。
邢乾結束和素耀光的交流,沉思了片刻,露出一抹冷笑,傳念下屬。
——巨靈野要處理和永夢鄉的私人恩怨總不算破壞盟約。
邢乾親自出手撕裂一條去往梵長天的通道。
他一動作,不僅素耀光察覺到,也驚動了梵長天的王座。
作爲定居在翠霞谷的王座,商仲盛最先有所反應。
不經盟約通道擅入陰脈的陽脈之人皆算偷渡,可被當場斬殺。
哪怕是高階靈師,生死也僅在王座的轉念之間。
然而陰影被烈焰灼燒,給了那些偷渡靈師逃生的時機。
商仲盛冷聲傳念,“陽脈王座一而再再而三的侵入陰脈,是要撕毀盟約嗎!”
邢幹譏笑。
哪怕同爲王座,他亦看不起陰脈的這些井底之蛙。
不過是一羣因陽脈仁慈纔有苟活修煉之機的污穢之人。
“永夢鄉設計奪吾巨靈帆,本座不過是遣人來取回。”
商仲盛皺眉,什麼巨靈帆?
他不清楚邢幹說的事,卻想起來這幾天夜遊使的動靜,覺得奪陽脈寶物的確像他們幹得出來的事。
商仲盛面上不做聲,心道:幹得好。
能惹得陽脈王座親自出馬,這巨靈帆肯定非比尋常。
就是這後果有點大啊。
商仲盛和邢幹抗衡着,對方沒有親身親來,也沒有直接動手,理由還拿得出手,自然不算破壞盟約。
那些被偷渡過來的陽脈靈師光靠翠霞谷的人可對付不了。
“八宮金剛。”
真言法隨。
怪相籠罩封鎖八方,將剛四散的陽脈靈師盡困於其中。
這些出自巨靈野邢幹座下的靈師皆是一愣,一人下意識說了句,“是少尊的……”
說話之人想起來邢熾的遭遇,這次施展出邢熾看家本領的必不是他,所以及時閉上嘴,可光是半截話語也足以讓大家憶起舊事。
來人站在一頭十幾米高的詭物肩頭,黑髮高束,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素白的臉上五官清麗,冷漠的眉眼有股神秘而鋒利的英氣,面無表情的望着衆人。
雖然身型修長卻依舊看得出來少年人的清瘦,才十來歲的模樣,周身沒有任何靈韻,卻莫名令她注視的衆人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