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園內區的少年本領的確了得,更重要的是他手段神出鬼沒,叫人防不勝防。
不過宓八月決定去內園之前,心裡就已經有過考量和準備,這才應付自如。
宓八月垂首望着腹部的‘傷口’,低語道:“無論這場搏鬥是不是試探,那份灑下的血肉都能進一步穩固‘李靜生’的身份。”
沒錯。
少年‘重傷’她的那一擊偷襲,宓八月敏銳的察覺了,只是有意沒有躲開。
兩者的矛盾升級也算是宓八月的臨時起意,順其自然的將計就計。
從兩人剛一見面,宓八月就探知到少年並不是真的人族靈師,而是一頭能化爲人形的妖孽。
對方的僞裝相當完美,和當初潛入渡厄書院的夢鼬慄秋一樣,無論是外表和周身靈韻都和人族無異。
她能這麼快發現少年真實身份,得益於她深入研究過夢鼬,加上這段時間又在獸園經手了許多妖獸,以及出於對芳草閣的探知,清楚芳草閣背後和妖精的關係匪淺。
在發現少年的身份後,宓八月初次來內園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確認芳草閣和妖精的密切關係,以及背後勢力的深淺。
既然來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宓八月不着急更進一步入內查探,有心思考慮起別的謀劃。
例如是否進一步加大‘李靜生’的籌碼。
把‘李靜生’妖丹一道的天賦再往上提一提。
這個思量在宓八月腦海轉了一圈就有了決定。
她被少年挑釁後,給對方的如意囊裡全是助益妖獸的丹藥,這一步勾起少年的懷疑。
中途的‘畜生’和最後一語道破對方的‘妖孽’,表明‘李靜生’勘破少年真實身份。
除此之外,‘李靜生’還能和少年交手不落下風,拿的出針對對方的手段。
這些都彰顯‘李靜生’此人的本領。
雖然這樣做也有一定的風險——過往的李靜生是個丹纔沒錯,卻和近來展露出的天賦存有差距。再者,妖獸一旦開智成孽,心智方面和人相當,面對一個對自己族羣格外有天賦的人族丹道靈師,它們會想利用,也肯定會格外忌憚。
宓八月並不擔心‘李靜生’這個身份會被提前剷除。
目前才五星靈師的李靜生不足以威脅到那對複眼妖孽的存在。
相信比起提前抹除李靜生這把雙刃劍,已經深入陽脈的背後妖精們更慣於利用他的價值。
因此,她只要把這個馬甲再穿緊一點。
讓少年妖孽‘重傷’她,順勢灑下李靜生的血肉讓有心者去查探,就是穩固馬甲的手段之一。
此時獸園內區,先被宓八月用專門針對妖獸的丹藥所傷,然後又遭嚴懲的少年妖孽青鉉化爲本體被困沼獄。
沼獄不斷侵蝕它的靈肉,促使身上的傷勢不但無法恢復,還在不斷惡化。
相比李靜生離去後,它遭到懲戒一擊打成本體的痛苦,反而是李靜生紮在它身上那幾刀留下的後遺症更令它難受。
前者隨着時間過去痛苦漸小,變成骨肉的鈍痛並不算什麼,後者纔是真正的折磨,如萬蟻噬身,藏在血液的每一處流淌,抓又抓不着,洗又洗不掉。
青鉉被折磨得雙眼猩紅,恨不得把李靜生抽筋斷骨,生生啃食。
一想到李靜生被自己那一擊刺穿胸腹,這會對比自己也好不到去,纔算舒服一些。
青鉉構思着下一次李靜生再入內園該如何報復回來。
卻不知道宓八月不僅利用它一石三鳥,先確認內園隱秘,再鞏固馬甲,最後騙來養傷假期。如今取出從它身上謀得的血肉,進行研究分析。
[搖光蟻的血肉]
又是一種在陰脈中已經不可見,連古籍記載都遺失的妖獸。
不過陰脈古籍不可尋的妖獸資料,在芳草閣中卻有記載。
早就把芳草閣藏書閣資料收錄的善惡書,熟練把搖光蟻的詳細詳解浮出。
宓八月只看了一眼,她之前去藏書閣就閱讀過相關古籍,不用善惡書的提醒也記得。“搖光掠影,植草成盟。”
“搖光蟻凝光化影的天賦,能很好的哺養靈植,因此搖光蟻常出沒草木茂盛之地,有它出沒的地方一定有珍稀靈植。這麼聽來,搖光蟻和精靈關係似乎很好,實則不然。它們之間說是相輔相成的存在,更偏向於天敵。”
“精靈需要的是沒有開智的搖光蟻,一旦搖光蟻開智成孽,常會啃食得一方草木不生。”
宓八月回憶少年的脾性,不是個溫和種田派。
芳草閣有這麼一隻搖光蟻的妖孽,而她目前還沒在芳草閣見到任何精靈的影子。
宓八月在善惡書中將線索碎片一一記錄後,就着手於搖光蟻的血肉研究。
這不僅是對新物種的研究欲,還有另用……
一連數日,‘李靜生’閉門養傷不出,芳草閣上層也沒有動靜。
獸園裡的弟子們私底下議論紛紛。
“李長老受了這麼重的傷勢,宗門一點慰問都沒有,怕是犯了什麼內園的禁忌?”
“如果是李長老犯了禁忌,怎麼不見宗門懲戒?”
“我那日見李長老氣息虛浮,千萬別是傷到了根基。”
隨着日子過去得越久,數月後議論的風向逐漸變成了李靜生受傷極重,內園那回肯定是犯了大禁忌,才引得宗門對他不聞不問,很大可能性這次他會折損在這裡。
這則消息一開始僅在獸園內部流傳,慢慢隨着芳草閣上層的不作爲傳至外界。
且不提尋香居的黃長老得知後有多暢快,其他人也驚訝於這個剛名聲鶴起的丹師怎麼突然就要夭折了。
聖靈境中。
作爲時下熱論主角的宓八月,正在默數目前幽靈船的陽脈人數。
然後轉頭返回永夢鄉。
時隔數月的凡俗大陸又到一年末尾。
各地都開始張燈結綵,無論身處何處的夜遊使們也開始迴歸。
年末還代表各地夜遊學府的考覈、新一輪的夜遊使選拔開光。
哪怕是功勳點位列夜遊使第一的宓飛雪也不例外,該有的考試還得考。
今年的考題之一關於絕跡妖獸。
大家都以爲會出這道題是因爲數月前新到的妖獸和獸城,心裡痛恨出題師長們的無情,專出爲難他們的題目,數月前才冒出來的新事物和知識,他們有幾個能完美答上來?
代表考試結束的鐘聲一響,一個個早就成熟的老牌夜遊使們灰頭土臉走出來。
今年又拔高了幾釐米的宓飛雪走在其中,清淡的臉色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殿下,你最後一題答得怎麼樣?”
宓飛雪看了問話的夜遊使一眼。
後者渾身一個激靈。
另一間考室出來的喬淮接近,喊道:“問的廢話,老大肯定答出來了。”
夜遊使忙道:“也是,獸城都是殿下搬來的,妖獸的問題肯定難不倒殿下。”
就見宓飛雪突然停下腳步,謙虛道:“還好。”
夜遊使驚訝,隨即他看到迎面走來的宓八月,一邊喊道:“宓大人。”心裡也明白了宓飛雪反常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