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八月饒有興趣的望着金俗。
“如你所言，金氏有點怪化人的情況，卻是怪化人中偏於優化的一種。”
金俗聞言，多少產生些‘未經他人苦卻論他人’的哀怨，搖頭向宓八月解釋起來。
在金仙人過世後的金氏後人一開始並沒有發現自身血脈的問題，後來剛發現時還興奮了一時，產生和宓八月類似的想法，認爲這是金仙人留給後人的優勢。
直到一起起的悲劇發生，金氏族人不再以此爲傲，反覺這根本就是詛咒。
他們和那些被扭曲的怪化人相比，只是保持了外形的完整和心智的清明。
然而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悲哀。
曾有一位金氏族人就說過這種話：比起行屍走肉，失去靈智的怪化人。清醒的看着自己小受怪化帶來的折磨，卻無法逃脫的我們反而更悲哀。
經過許多年，金氏族人也兩極分化，受不了這種血脈和日子的金氏人都離開金石淵，在外隱姓埋名想辦法重新生活。另一部分則死守金石淵，認定老祖宗金仙人的法門肯定能解決血脈問題，只是他們悟性不佳，達不到老祖宗的境界。
金俗就是死守金石淵的那批守舊派撫養長大的最後一位青年人。
談及此處，金俗頓了下，“法契上說，我可以帶一部分親屬隨行？”
他的態度那麼明顯，宓八月豈會看不出，直接道：“你想現在送他們去永夢鄉也可以。”
金俗深吸一口氣，再看宓八月的那一眼有孤注一擲的狠色閃過，便將法契拿出來當場以魂識簽訂。
法契成立。
一道探查的靈識就落到金俗的身上。
金俗知道這道靈識來自宓八月，以對方的星階完全可以做到不被他發現。現在這大方讓他知道，還是在法契簽訂之後纔出手足以證明他的選擇沒錯。
宓八月查探的時間並不久，哪怕她現在對金氏規則血脈的秘密充滿研究欲。
“帶路。”
金俗一愣，“去何處？”
宓八月：“接你親屬。”
“不會耽擱仙子正事嗎？”金俗忍着意動。
宓八月沒有解釋把他的事情安排妥當就是當下正事，反問他，“你很急不是麼。”
金俗無話可說，再次體會到魂識強於自己的書修的可怕，情緒在這些人面前根本無處遁形。
由金俗指路，宓八月以法術帶他一起趕路。
金俗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這樣連綿不斷使用法術的方式。
繁複的法術圖層層疊疊，連靈紋都變得美輪美奐，連身爲書修並非法修的他都不由自主的看得目眩神迷，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心想做到如此的人是自己的話該是多暢快淋漓。
這就是極靈體的威能麼。
宓八月不專修法道太可惜了！
金俗被驚豔得到目的地時，差點脫口說出不合時宜的話。
宓八月則望着眼前荒涼景色，對金俗說的金氏貧困有了新一層認識，難怪金氏族人會分裂，寧可拋棄老祖宗的崛起之地也要外出闖蕩。
這麼說吧，當初位於邊陲地的永夢鄉夠窮了，住的大多是土房子，種的農田收成也不好，到每年冬天都會凍死一部分人。
眼前金氏族人居住的景象比永夢鄉還不如，茅草屋幾間，地面多是岩土，雜草生長都嫌乾硬。
兩三個老態龍鍾的老人正坐在枯草編織的蒲團上，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沒有注意到宓八月兩人的到來。
金俗喊了聲，“大爺，二叔，四姑。”
老人轉頭看到金俗，紛紛大驚。
“你怎麼回來了！”
“哎！不是讓你走嗎？”
“你身旁是誰？”
金俗先對三位老人介紹道：“我身邊這位是通天之子頭名、當代空前絕後第一人、未到高階就已有代號‘書癡’、兼修法道、丹道、詭道的全才天驕，出身王座名門、於渡厄書院和妙妙山上流勢力進修，今才二十之齡已五星的宓八月，宓仙子。”
宓八月其實早在靈州各種書籍瞭解到，靈師圈非常注重名聲以及各種標籤。如十年靈犀會的通天之子、又如百年證道會的‘百年一遇’十人位列。
這些標籤會成爲個人的履歷，成爲你名聲顯赫的階梯。 ——也會是疊起你王座的地磚。
不過這還是她來靈州這麼久，頭次被人以這種‘正式’方式介紹。
金俗介紹完宓八月，又轉頭對宓八月解釋道：“金石淵距離點靈犀遙遠，我們居住的地方貧瘠又遠離人羣，沒靈晶買消息報和留影，大爺的眼睛有損看不太東西，這纔對仙子的容貌不甚瞭解，請仙子見諒。”
金大爺三人已經快步走來向宓八月見禮。
宓八月淡笑，“無礙。”
金四姑頻頻將目光投向金俗。
金俗笑道：“宓仙子看中我的天賦，將我收入永夢鄉。”
金大爺三人臉色大變。
“你……”金二叔着急開口。
金俗道：“二叔，我已經和宓仙子說明金氏的情況。”
金二叔閉上嘴，和金四姑一起望向金大爺。
做主的人一瞬明瞭。
宓八月也往金大爺看去。
金大爺皮膚黃黑，衣服如掛在身上，瘦骨嶙峋。
他凹陷的臉上，眼睛蒙着一層青白，也就是金俗說的眼睛有損。
這層白膜也很好遮住眼中的神采，叫人無法從他的眼神中窺探內容。
金大爺說：“那你還回來幹嘛。”
金俗說：“永夢鄉可攜帶親屬，宓仙子說可以先送大爺你們過去。”
金二叔和金四姑幾番動着嘴脣似想說什麼，又礙於宓八月在場沒有貿然開口。
金大爺：“老二，去把老三背出來。”
“……好。”金二叔答應着。
“還是我去吧，老二力氣還沒我大。”金四姑說着已經動身。
沒多久，金四姑揹着一人從茅草屋走出來。
那人氣息將近於無，露在外面的皮膚全是疤痂。
宓八月一眼望去大概推算他的情況，轉念間藥粉灑在金老三週身，滲進他的皮膚。
只有金俗隱約察覺到什麼，金大爺他們對此毫無所覺。
金四姑道：“老三帶出來了。”
金大爺點頭，面向金俗的方向，問道：“是現在走嗎？”
金俗看向宓八月。
宓八月當場打開任意門。
“這是？”金俗問道。
宓八月：“進去就是永夢鄉。”
金俗呼吸一窒，又是對宓八月一禮，然後走向金大爺，攙扶着他往任意門走來。
金四姑他們跟在後面。
金大爺先進去，接着是揹着金老三的金四姑，最後是金二叔。
金二叔入門前對金俗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金俗搖頭，“我要再試試。”
金二叔欲言又止，一聲不吭的走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