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柳尊寶鏡!闢水邪珠!
副指揮使周元,率三十騎出城,往大印江而去。
他本身是煉氣境的修爲,而那三十騎當中,有一位煉精境的鎮守使。
九位是內壯修爲的掌旗使。
餘下二十人,修爲也都在武道第二大關,或是煉血,或是洗髓。
在內城監天司當中,堪稱精銳。
而因爲林焰掀起來的風波,監天司面臨來自於各方勢力的重大壓力,本就人手不足。
如今調出這一批精銳,足見此事極爲嚴重,非同尋常。
所以柳尊神廟,派人前來探問,也是理所應當。
而昨夜飲酒,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林焰也就照實說來。
“如此,你們是在近柳莊結識,並肩作戰,有過命的交情,昨日重逢,飲酒歡聚。”
靈禾姑娘微微點頭,說道:“那沒事了,我回柳尊神廟,將昨夜酒宴報上去,應該沒什麼問題。”
林焰沉吟着道:“我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柳尊神廟,是覺得妖蛇化蛟,跟裴總旗使這一行人,有什麼牽連?”
“大約只是巧合,他們過大印江時,那妖蛇忽然暴起,掀起風浪,將他們都捲入其中。”
靈禾姑娘說道:“隨後妖蛇便有了化蛟之兆。”
遲疑了下,靈禾姑娘又道:“按道理說,應該跟他們這一行人,沒什麼關係,但涉及高柳城安危,任何蛛絲馬跡,都要查問一番的。”
“我明白了。”
林焰微微點頭,神色冷漠。
靈禾姑娘盈盈一禮,往後退了半步,便要離開。
但想起這位年少奇才,二十餘歲的煉精境,向來勇武無雙,敢於拔刀。
她轉身回來,取過一物,輕聲說道:“這是家師親制的寶鏡,在柳尊神廟,供奉九年。”
“整體的材質,是以柳尊本體枝條編造,唯獨鏡面,以銅鐵打磨光滑,嵌入其中。”
“內中紋路,是我神廟的符文,施展之時,用心頭血,灑在鏡面的背部。”
“能以柳尊的神威,清照外界妖邪。”
“按道理說,足以震懾大印江的那條妖蛇,但是它如今有了化蛟之兆,究竟能否起到作用,我也不知曉。”
她施了一禮,說道:“但我身上,也只有此物,或許能起到作用了。”
“你怎知本座,會往大印江一行?”
林焰不由詫異道。
靈禾姑娘輕聲道:“先前五爺說過,裴雄總旗使是您的摯友,以您的性子,心裡總是想要爲他報仇的,至少會去探一探究竟。”
“看來高柳城裡,有心之人,倒是對我的性子,摸得很清楚。”
林焰笑了聲,旋即又道:“你曾隨陸公來過臨江司,只見過一面,何至於贈我此等大禮?”
“無常之名,如雷貫耳,城中誰人不知?”
靈禾姑娘清秀的面容上,逐漸變得嚴肅,說道:“此前維持城中秩序,後來登上城頭,抗擊詭夜妖邪。”
“牛角山上,那頭融合神意氣種的邪靈,顯然不是我師弟能解決的,也唯獨五爺這等煉精境,才能救下他的性命。”
“此後,五爺屢次斬殺劫燼妖人,爲高柳城的‘公道’,悍然拔刀,殺出了今日的朗朗乾坤。”
她施了一禮,說道:“神廟當中,不少人對五爺萬般欽佩!大印江之事,我無力相助,只能以此物相贈,希望對五爺有用。”
隨後也不等林焰推託,便即轉身退去,牽上坐騎,準備離開。
“多謝姑娘,等我回城,寶鏡定會歸還於伱。”
林焰看着她的身影,施了一禮。
“五爺客氣。”
靈禾姑娘調轉馬頭,朝着內城而去,英姿颯爽,姿態從容,不像是神廟燒香人,倒像是個武藝高超的英武女將。
“楊主簿,召集所有小旗,安排今夜巡守之事。”
林焰轉身入了臨江司,神色冰冷。
楊主簿嚇了一跳,不由得說道:“您真要去啊?那蛇妖可是要化蛟了,可謂本事滔天,就連副指揮使,此去多半都只是探查,沒指望斬殺這頭妖蛟的……”
“我自有打算。”
林焰走入大廳當中,坐在上方。
而楊主簿無奈之下,卻也已經命人去請諸位小旗,回返臨江司。
小白猿變化的林小旗,站在邊上,低聲說道:“老爺,大印江的那條大蛇,傳說有三百年道行,如今是在化蛟的關頭,它此次若能功成圓滿,怕是比我爺爺都強三分。”
“實在敵不過,就退回來,日後再殺,我又不是莽夫。”
林焰這般說來,伸了伸手。
小白猿連忙將那鳳血古玉,遞了過去。
林焰摩挲着這塊鳳血古玉,語氣平靜,緩緩說道:“裴兄爲人忠正,品性難得,可爲至交。”
“他明知兇險,還是接下了差事,去往殘獄府,爲的就是這一枚鳳血古玉。”
“而鳳血古玉,送到了我的手中。”
“他卻爲了這差事,死在了這半途之上。”
“我若不能爲他報仇,安能立足於世間?”
聲音落下,他隨手將鳳血古玉扔給了小白猿,道:“給你半個時辰,煉化這鳳血古玉,提升自身血脈,爲我增一分底氣。”
小白猿連忙接過,也明白了老爺的心意,當即往後院去。
隨後孟爐、馮暉、鄒進、鄭流等人,紛紛趕來,在林焰的安排下,準備好了今夜巡視的一應諸事。
然後林焰便即起身,往陸公住處而去。
他對於大印江當中的那條蛇妖,雖有耳聞,但並不熟悉。
而今正值化蛟的關頭,這蛇妖有什麼玄奇的本領,難以揣測。
在高柳城當中,大約也只有陸公,可以給自己一個答案了。
——
陸公小院。
呂堂前來開門,一見是林焰到此,不由得極爲熱情,熱烈歡迎。
“稀客稀客,巡察使快請進,您老人家吃飯了嗎?”
“……”
林焰看着眼前這張黝黑的大臉,沉默了一下,道:“你最近撞邪祟了?陸公都治不好?”
呂堂臉色一僵,旋即訕訕道:“陸公說過,學無先後,達者爲先,你這不是已經走在我前面了嘛。”
他湊近前來,說道:“話說,咱哥倆認識到現在,雖然也沒幾天的光景,但你捫心自問,我對你還是很好的,對吧?”
“你看每次來這兒,都是我做飯給你們吃。”
“你喝的茶,都是我去拿的茶葉,還去外邊挑回最好的泉水。”
“陸公給你配藥浴材料之前,還是先拿了我的藥材給你。”
“屠宰場一案後,你躺在牀上,都是我在照料你,給你找藥材啊,還有煮藥湯啊,換衣服啊,敷藥膏啊,活脫脫跟個賢惠小媳婦兒似的……”
呂堂喋喋不休,眼裡充滿着熱切。
林焰沉默了下,道:“有話直說。”
呂堂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道:“你是不是到了煉精境巔峰,已經在鑽研煉精化氣的門路?”
“我就知道你小子天縱奇才,更在李神宗之上,天資比我呂某人還高出一線,已是後來居上,走到了前面。”
“回頭你鑽研煉精化氣時,有什麼感悟,指點一下我嘛。”
這黑臉大漢訕笑着,搓了搓手掌,說道:“我算了算日子,今年也差不多該把煉精境走到盡頭了。”
“我不是煉精境巔峰了。”林焰平靜道。
“啊?”黑臉大漢怔了下,悶聲道:“你怎麼不早說?害我練了好些天的笑容,白費我這張俊臉……”
“我已入煉氣境了。”林焰淡淡道。
“啥?”黑臉大漢露出茫然之色。
“我去見陸公,回來再說。”
林焰走入院中。
呂堂站在原地,神色恍惚,旋即看了看天空,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他左右看了看,有些茫然無措。
然後他慢慢坐在門檻上,陷入了長久的思索之中。
——
陸公正在配備藥材,不知準備什麼藥方。
他頭也不回,便知林焰到來。
“這大黑臉,向來覺得自己天縱奇才,僅次於李神宗。”
“先前發現你在煉精境,已經走到了盡頭,已經讓他感到十分挫敗,鬱悶了好些天。”
陸公笑了聲,又取過一些藥材,放在藥罐子裡,一邊說道:“他好不容易把心態調整過來,抱着求學的念頭,希望和你共同鑽研煉精化氣的道路。”
“你現在告訴他,早已煉精化氣。”
“他大概會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三天不想吃飯。”
“不過也好,免得他整天覺得,自己天資卓絕,百年一見。”
說到這裡,陸公偏過頭,才道:“決定出城一探了嗎?”
“陸公已知我來意?”林焰聞言,眉宇一挑。
“大印江的事,老夫應該是外城,最先知曉的。”
陸公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配備藥材,語氣變得沉凝,說道:“昨夜你在望江樓,設宴款待裴雄,還一度引得各方勢力,想去望江樓巴結你,這又不是什麼隱秘。”
“你一向有識人之明,裴雄能夠受你如此禮遇,想必在你心中,評價極高。”
“老夫雖不曾見過裴雄,但查閱過他的詳細情報,這人功績卓著,品性甚佳,是個值得深交的。”
他擡起頭來,看着林焰,說道:“以你的性子,裴雄死得不明不白,必然想要去探一探的!不過老夫勸你一聲,那化蛟的大蛇,非同尋常,你未必是它對手!”
林焰正色道:“陸公放心,今日若非它敵手,我會惜命,退回高柳城,積攢本事,再去斬它。”
陸公聞言,點頭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能有這個領悟,難能可貴!”
“十年太晚。”
林焰想了想,說道:“十天吧,如果這次不是對手,十天後我再去。”
“……”
陸公陷入了沉思當中。
片刻之後,也不再多說,將所有配備的藥材,倒入了鍋裡。
旋即從懷中,取出靈符,頌唸咒言,然後焚燒於藥鍋當中。
“從得知大印江一事,老夫就知道你要出城,配備此物,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陸公這時,才擡起頭來,說道:“再等一刻鐘,火候差不多了,老夫將這藥湯灌在盒子裡……你帶上這盒藥,方可出城。”
林焰聞言,驚訝道:“此爲何物?”
陸公微微撫須,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道:“當年在棲鳳府之外,有一座禁地,任何生靈,一旦進入,肉身踏足其中,體內血液就被立時抽乾,拋灑在禁地之外,肉身乾枯而死。”
“後來借用梧桐神母的寶鏡,發現那禁地當中,有一‘詭物’,形如珠玉,會驅離一些‘水汽’!”
“在奇書當中,列爲‘禁物’,稱爲闢水邪珠。”
“剛纔這道靈符,名爲闢水符,是以寶鏡觀測‘闢水邪珠’表層紋路,從而仿製的。”
“你來之前,老夫已經往藥鍋裡,加了十二道闢水符。”
“此次,事出緊急,老夫只能以這樣粗淺的手段,給你熬製一塊‘避水膏’,等灌在盒子裡,放涼了後,塗抹在身,江水就會避開你。”
說着,陸公神色變得凝重,道:“小子,這一次,大蛇化蛟,有些古怪,你務必小心謹慎。”
“有何古怪?”
“如今各方都認爲,是大蛇化蛟,興風作浪,藉助大江之勢,完成化蛟之劫。”
“難道不是嗎?”林焰問道。
“這條大蛇,道行不夠,火候不足,按道理說,再過二十年,纔有化蛟的希望。”
陸公露出了罕見的凝重之色,肅然說道:“老夫懷疑,是大印江本身出了問題!”
“陸公想讓我去探一探這問題的源頭?”
“老夫是怕你想要去探這問題的源頭!”
陸公伸手指着藥鍋裡的避水膏,說道:“這東西不是爲了幫你在水裡遊走,去跟蛟龍交手的!老夫只是讓你塗抹避水膏之後,試一試那大印江的水!”
“怎麼試?”
“手上塗抹了避水膏,然後去捧一把江水。”
“這避水膏,能夠驅離江水,怕是捧不起來吧?”
“捧不起來,就代表大印江的源頭沒問題,是老夫猜錯了。”
陸公神色肅然,說道:“如果把江水捧起來了,那就代表……這江水已經不是普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