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突然被舉報
李北辰渴望這個時候有人能抱着自己,不管是用身體還是言語撫慰他。
可身邊除了江月白沒有這樣一個能讓他感覺安全到可以讓她看見自己流淚的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怎麼可以是脆弱的。
黑暗中,秦寶釧怯怯地用蚊子般的聲音喊道,“皇上.”
李北辰感覺到透骨的寒冷還有洶涌而來的慾望,他裹在被子裡壓抑地說道:
“朕乏了。安寢吧。”
黑暗中李北辰自嘲地笑了,自己還真是花心。心裡想着江月白,身邊卻躺着另一個女人。
“皇上.”秦寶釧鼓足勇氣,小聲說道,“若是皇上累了,妾可以自己動。”
李北辰啞然失笑,對樑小寶吩咐道:“再去拿牀被子來。”
秦寶釧滿眼淚花,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好,爲何如此招皇上嫌棄。
“皇上,妾可是哪裡惹惱了皇上。”
李北辰淡淡地說道,“你不該來侍寢。”
秦寶釧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想說既然皇上不喜歡那我走,卻壓抑地說道:“妾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如果不能替父兄平反昭雪,她自覺苟且偷生沒有任何意義。這麼多年支撐她活下去,忍辱負重,就是這麼一股子信念。
原本希望通過獲寵爲父兄伸冤的幻想徹底破滅了。
絕望讓她差點崩潰,啜泣出聲。卻在哭出來的那一瞬間,她決定豁出去。
她快速地滑下牀去。腳尖剛落地,就被李北辰按住了腦袋。
“你在幹什麼?”李北辰聲音如冰一般地寒冷。
樑小寶正舉着燈,吩咐兩個小太監抱被子進來。就看到了牀邊這麼香豔的一幕。
秦氏赤着身子趴在牀邊,露出潔白光滑的後背。而皇上坐在她面前。
樑小寶眼疾手快地將燈放在一旁的臺子上後,壓低聲音吩咐兩小太監,“被子給我,退出去。”
兩名小太監立馬縮了腦袋閃退。
兩人都瞥見了一室春光,誰敢擾皇上興致,豈不是找死。
見有人進來,秦寶釧愈發窘迫。
樑小寶抱着被子遮住了大半個臉,他也一樣尷尬。
小心翼翼地堆着一臉笑地說道:“皇上,您要的被子。”
“放那邊。退出去。”
屋裡只剩下兩個人之後,李北辰鬆開了手,“敢說出來嗎?”
秦寶釧聽出來皇上的弦外之音,擡眸看向皇上,“皇上您知道妾想說的話?”
李北辰不耐煩地說道:“你不說,朕怎麼知道。朕的耐心有限。快點。”
秦寶釧不顧身上不着寸縷,跪在地上哽咽地跟李北辰訴說了父兄被陳昂一派構陷的冤案,她的父兄與甄太傅之間的交情。
李北辰相信秦寶釧說的話。因爲這些明面上的信息都可以查得到。
就甄婕妤那樣愛疑神疑鬼的性子,不會找一個不好控制的人送過來。這個人必然是甄太傅生前施恩過的人,甚至曾經支持過自己。這樣只要給自己稟明事情,自己必會憐惜於她。
當然,這本就是他最近想要做的。
他正好打算徹查陳相當政期間的冤假錯案,既能順藤摸瓜打擊餘黨,又能夠讓那些蒙冤的忠義之人平反昭雪,還能借機削弱孟相一波。
畢竟能坐到丞相這個位置,屁股不可能是乾淨的。
他也沒指望孟相屁股乾淨,也沒指望將孟相一把拉下臺。
而且恰恰相反,到時候還要故意偏袒於孟相,把他放在熱火上烤。
“說完了?”李北辰淡淡地問道。
“妾驚擾了皇上,請皇上治罪。”
秦寶釧將頭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着。她已做好了龍顏大怒,拖出去亂棍打死的準備。
“你父兄的事朕知道了,會安排人去查明。睡覺!”
“皇上?”秦寶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狂喜地望向皇上。
李北辰拍了拍牀榻,“還不快過來?”
秦寶釧臉紅得就像要滴血,低垂着頭立馬順從地從被子裡鑽了上去。
當然是單獨的一個被子。
皇上都喊人加被子了。自然是想一人一個被子睡覺。
秦寶釧蓋在薄薄的錦被裡,熱得汗流浹背睡不着。她不能理解皇上如何能裹在厚厚的春秋被中安然無恙。
雖然沒有能侍寢,但她的心裡甜甜的,激動得流了許許多多的眼淚。
她終於做到了。
皇上既然承諾了會徹查。那就一定會讓真相水落石出。父兄終於可以含笑九泉,立上墓碑了。而自己也終於不再是罪臣之女。
此時在她眼裡,儘管滅了燈,就着一點點得亮光,她依然能感受到李北辰英俊威嚴得就如同天神一般。
更是她的大英雄。
皇上真是聖明啊。就跟話本子裡寫的那樣。她心中讚歎道。
今日沒有被寵幸,反而讓秦寶釧愈發地愛慕皇上。畢竟世間男子哪有到嘴的肉不吃的。
她注視着睡夢中的李北辰,癡癡地想道,好想給皇上生個孩子。
心裡愈發羨慕甄婕妤。
李北辰一晚上都在做噩夢,睡眠很淺,分不清現實和虛幻。冒着冷汗驚醒了好幾回。
去上早朝前給秦寶釧封了個常在,賜居了一個小院子叫清雅閣,又送了不少衣服首飾冰桶作爲賞賜。
算是給了個交代。
還特意帶話給甄婕妤,說是爲了給她個安靜祥和的待產環境,避免秦氏善妒惹她不開心,所以單獨找個地安置了。
聽起來照顧有加,卻把甄婕妤氣得不行了。這意味着皇上對秦氏昨晚的表現十分中意。這秦氏沾了她的光,麻雀上了枝頭,卻直接單飛,以後不歸她管。
萬幸的是,皇上給延禧宮又加派了侍衛,封得嚴嚴實實的。甄婕妤氣歸氣,沒有其他妃嬪來拱火,不至於被氣得出事。
李北辰上朝之後,懶洋洋地斜坐着,有些精神不濟,看起來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
他強忍住噁心想吐,渾身瘙癢的感覺,避免當衆失態。 對朝臣們開誠佈公地宣佈,昨晚甄婕妤宮中的秦氏侍寢,驚聞其被充作宮中罪奴,實則其父兄有冤情,被陳相一黨陷害。
命大理寺、刑部、督察院匯通錦衣衛即日對其案件進行徹查。除此之外,複覈清理自他登基以來的全部案件,冤假錯案無論牽扯到何人,一律重新審理,有冤伸冤,有罪治罪,絕不姑息。
對於先帝時審理涉及人命和流放的大案要案,如果確實有重大冤情,由當事人及家屬擊鼓鳴冤,亦一同進行審理。
隨後以孟相領頭的朝臣都出列,求皇上爲江山社稷保重龍體。
李北辰對此深表贊同,同時宣佈以後隔一天上一次早朝。
有急事統一先上報政務院,政務院集中擬定處理辦法後,由左右丞相傍晚時去勤政殿統一彙報。
如果有加急的重大事件,將奏摺交給“意見箱”處的錦衣衛,由錦衣衛直送給皇帝。
部門內的日常性事務自行決定,每日關鍵性決策報送政務院備案,由政務院審覈,並交由錦衣衛存檔,並於第二日朝會由左右丞相彙報。
下朝之後,他就吐了。還很神經質地命令樑小寶查看嘔吐物裡有沒有蟲子。
答案是,當然沒有。因爲他還沒有出現胃出血。
但體內有蟲子,蛋裡有蟲子,腦子裡也有蟲子這件事已經成爲沉重的心理負擔,正一點點地正在侵蝕着他的希望和意志,將他推向瘋掉的深淵。
他時常看着看着奏摺,就眼含淚水,煩躁不堪。
他開始變得暴躁易怒,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摔東西。臣子們過來彙報工作時,他時常捂着腦門,十分不耐煩地喝斥他們。讓他們不要囉嗦,不要講一堆廢話假話。
必須十分鐘內講完,全部講乾貨講重點。
被提問時,必須擺事實列數據,對奏摺相關內容、國家律法條文或相關管理規定、前朝舊例、歷史上的經驗教訓必須瞭如指掌。
凡是講假話、拍馬屁、信口胡言、對業務不精通不負責的、浪費時間的,一律先拖出去打板子,然後再根據問題嚴重性,罰俸或者降職或者調去外地工作。
同時還設立“優秀官員”專項獎勵。所有官員因爲不能勝任工作繳納的罰款每月彙總公佈,作爲專項獎金現場發放給其他表現優秀的官員,並予以表彰。
若前三名的罰款金額超過二百兩,罰款最多的免職,第二、第三的降職。
原本抱着少做不做躺平思想的官員,如臨大敵。一時間人人自危,紛紛調整挑燈夜戰,加強理論學習,卷得飛起。
還有年齡大了,不想卷,卷不動了的,乾脆跟皇上主動提出來告老還鄉。
李北辰當然大筆一揮,年齡到了的算退休,年齡沒到的算辭職。給一筆小額補償金,趁機踢出退休保障系統。
沒幾天後,突然就在朝堂上爆出來大新聞。慕容弘夫人跟瀏陽王勾連的事情被實名舉報。
一同爆出來的還有慕容弘的夫人跟慕容池母親來往密切,多次一起喝茶看戲,還給慕容池母親送了許多重禮。
慕容池感受到一絲陰謀的味道,伏在大殿中央,雖然心中忐忑,卻依然脊樑挺直,“皇上,臣與慕容大人雖然是親戚,平日裡都是內宅往來,臣清清白白,絕沒有勾連反賊。請皇上明鑑。”
李北辰微微點頭,異常冷肅地問督察院的左督御史周仕鵬,“舉報人可有人證物證。”
周仕鵬俯身跪地,“回皇上,臣初審此事,頗爲驚駭,所以反覆盤查,問得很細。又進行了秘密訪查,慕容弘的夫人於氏確實與瀏陽王的小妾於氏是堂姐妹關係,往來密切。”
慕容池連連搖頭,只覺得這一切很可能都是孟相在背後搗鬼,爲今後孟氏上位鋪路,急道,“這其中定有人誣陷!臣身正不怕影子歪,絕對無愧於心。求皇上明察。”
李北辰看了慕容池一眼,“朕也不信你會背叛朕。但既然有人實名舉報,提供了人證物證。刑部和督察院就照章詳查。不能冤枉忠臣,也不能姑息謀逆。”
朝堂上一片肅靜,只有滴漏在滴滴答答地響,顯得格外大聲。
皇帝沉默得越久,衆人的心越是不安。
李北辰思忖了片刻後說道,“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慕容大人你先留在府中,深刻反思。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訪。慕容池所負責之事暫先由戶部尚書葉大人代管。”
這實際上就相當於禁足在他的府裡,相當於保護他。
這件事裡面的是非曲直,他最清楚不過了。就算如此,已經公開立案,又有確鑿的人證和物證。他身爲君王,怎可完全不顧事實證據,一味地偏袒?
只是攪動風雲的人是誰呢?是孟相嗎?慕容弘的事本就是交給孟相辦的。其中的細節,最清楚的人就是孟相。如果真是孟相,倒是不符合孟相老成謀國的性格。
背後必然有其他的人在推動此事。
接任慕容池工作的葉明連忙磕頭領旨。
葉明是僖嬪葉蘇華的父親,葉蘇華跟孟昭在後宮裡早就是公開的針鋒相對,勢同水火。葉明之前爲官一向中庸,如果有了女兒間的競爭關係,幾乎沒有可能直接倒向孟相陣營。
下朝之後,孟相主動留下,說有要事稟報。
他還未開口,李北辰便擺手制止,“丞相不必多慮。如果是爲了慕容大人的事,大可不必。朕相信這件事不是丞相所爲。”
孟相聽完心中頗爲驚詫,連忙謝恩,又詢問了一番女兒孕後的情況。
李北辰便讓樑小寶安排頂軟轎接孟昭來勤政殿的偏殿,與孟丞相小敘片刻。
后妃平日裡很難見到自己的家人。只有皇上格外寵愛,纔會給予這番殊榮。
孟昭突然見到父親,十分欣喜。孟相卻不得不遵照規矩,向女兒行了跪拜大禮。
她不顧在場還有樑小寶,連忙走上前將父親攙扶起身。
“爹爹這是做什麼。好不容易見一面,如何能讓爹爹跪地拜我。”
“規矩不能亂。”孟相笑着搖頭,目光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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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進宮兩月,比此前消瘦了許多,依然膚如凝脂,脣色硃紅,眉頭眼角滿是幸福的笑意。身材依然婀娜多姿,看不出來有孕的樣子。想來只是月份小。
原本還擔心皇上忌憚自己的權勢,加上表姐那件事,皇上會藉機冷落自己的女兒,不會允許孟昭輕易有孕。
卻不曾想皇上反倒一碼事歸一碼事,對女兒很是恩寵。這讓孟相一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昭兒,你在宮中過得可好?瘦了這麼多。”
孟昭一眼瞧見了父親眼中的淚花,也紅了眼圈,“挺好的,皇上給我封了妃位,聽說下個月跟着一起冊封。幾乎每隔幾日就會過來看我。對我很好。爹爹和娘不用擔心。”
孟相有很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只有兩個字:“那就好。”
孟昭卻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爹爹,之前是女兒不好,讓爹爹和娘擔心了。”
孟相一言不發,心疼地從懷中取出一方素帕遞給孟昭,輕聲安慰道,“擦擦。不哭了,對身體不好。”
這女兒家的東西從八尺男兒的懷中逃出來,顯得有些突兀。
但孟昭自幼被爹爹和哥哥們呵護,已經習慣了。
往日在家裡的時候,爹爹一向都這麼對待自己的夫人和女兒。在朝堂上不怒自威、霸道剛硬的孟相,唯有孟昭知曉父親鐵漢柔情的一面。
兩人又說了會話。多是孟昭在問孃親和哥哥們的情況。
孟相瞭解自己的女兒,性子單純,一向喜怒形於色。就算在後宮裡努力掩飾和適應,恐怕也難改其單純愛做夢的本性。
在離開前,孟相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叮囑道,“昭兒,要記得進宮前你娘叮嚀你的話。保重自己。”
“女兒知道,”孟昭含着淚笑着說道,“女兒長大了呢。”
孟相離開前,禁不住扭頭回看女兒,想要再多看她幾眼。
“昭兒,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