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咂巴咂巴嘴,緩緩開口道:“安平,其實老夫沒有一定要你拒絕這門婚事的意思,你也知道李伯年這隻老狐狸奸滑非常,爺爺是怕你上了他的當。”
聽老爺子說出這番騙三歲小孩的話,我心中不免有些腹誹之意:你老人家還真是夠虛僞的。
“呵呵,爺爺的顧慮我當然明白,這李伯年今次送親上門,原本也就沒有安什麼好心。”我乾乾一笑,勉強向他解釋道:“不過,他多少也是有點誠意的,爺爺,你大概不知道吧,他之所以如此向我服軟,確實是怕了我了,今天他李伯年這一家之主就親自開口向我認輸,希望我大人有大量放他們老李家一馬。當然他如此作賤委屈自己,一來是害怕我對付他們;二來嗎也不排除想借機讓李家人在我們商團裡佔有一席之地,能分我這十里候的一杯羹。”
聽完我這番話,老爺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點古怪起來,帶着十分懷疑的語氣問道:“你說李伯年親自開口向你認輸了?”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老爺子半張着嘴,愣了半晌後才合攏,舉手輕撫着鬍子,做出一副凝眉苦思的模樣。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爺爺,老狐狸向我開口認輸,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不妥倒也沒什麼不妥。”老爺子皺着眉頭說道,“只是按照李伯年這老狐狸的脾性,他不是這麼一個輕易認輸的人,真是有些奇怪了。”
我心頭一鬆,趕緊給老爺子解惑道:“爺爺,你說的沒錯,李伯年這隻老狐狸之所以這麼幹脆向我低頭認輸,卻是他不知從哪個王八羔子嘴裡知曉了,我即將對付他們老李家的事情。所以,在我沒實施針對他們的計劃前,他就趕緊領着李燕這丫頭登門向我請降求和了。”
老爺子的神色霎時凝重起來,立即揮退了還在邊上侍候的夏荷、秋菊兩丫環。
“到底是誰給李家通風報信的?你心中有數嗎?”老爺子前傾,向我低聲問道。
他這一問還真是把我給問住了,我這不正爲誰是嫌疑人而苦惱嗎?細想當日審問蕭義的情景,當時在場的就我、老豹、還有周喜三人,若硬要再加嫌疑的話,那就是當時把守房門的兩個親衛了。除此之外,我還想不出還有其他人從蕭義口中知曉,當日派人行刺於我的主謀竟然是李家二老爺。當然,也不排除另有人從他們這幾人口中得知這一口供,再輾轉給李老財知曉。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爲我當初可是凶神惡煞般的下了封口令的,諒他們也沒膽將此事說與別人聽。那麼真正的嫌疑人也就只有四個,或者更加精確點的說只有兩個,一是老豹二是周喜,要區分兩人誰更加有嫌疑的話,無疑是後者。老豹他做爲陳家村的陳氏子弟,老爺子的堂侄子,我手下五大大將之一,深得我的器重和信任,好幾次生死關頭的表現,都證明了他對我的忠誠之心。我很有自信,給他一千個理由他也不會選擇背叛我的。相反,周喜跟着我的日子卻是短了一些,當初挑他進我的親衛隊,一是看他身家清白,家裡就一個老父和小妹;二是看他還認得幾個字的緣故。我把他帶在身邊任用,雖然器重他,心裡卻不是百分百的信任的。
而知道我即將對付他們老李家計劃的人,就更加少之又少了,我記得這事兒就跟老爺子說過,難道老爺子告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這事看來八準是李老財在得知蕭義的口供後,他自個兒從一些蛛絲馬跡以及我有仇必報的性格上推斷出來的。
“爺爺,當初我與你說的對付老李家的計劃,你該沒對其他人說起吧?”保險起見,我還是問了一問。
“這事你不是還沒確定何時動手嗎?老夫怎會和人隨便亂說?”
“這就好!”我點了一下頭,身體前傾,“我現在心裡有一個嫌疑之人?”
“誰?”老爺子沉聲詢問。
“周喜。”
“周喜?”老爺子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我一臉深沉的把自己剛纔所想向他做了說明。
老爺子聽完後,捻鬚久久不語。
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安平,這事老夫看你還是不要過早下定論的好。周喜這小夥子,老夫還是滿欣賞的。他的父親,老夫年輕的時候還算與他比較熟識,這些年周老哥一直臥病在牀,多虧了有他這個孝順兒子照顧,才能活到今天。聽說他今年已經是二十三歲的人了,至今還沒成家都是因他老父的病情和還沒及笄小妹要看顧的緣故。”
見老爺子稱周喜老父爲“周老哥”,我就知道他跟周喜老父的交情不錯,當下只好附和道:“爺爺說的是,現在表面看起來周喜的嫌疑是最大,不過世事難料,保不準是其他人告密也不一定。”
“那你懷疑是小豹了?”老爺子的臉色當即有些難看起來,老豹可是他的堂侄,而他老人家素來都是有些護短的。
我趕忙解釋道:“不!當然不是!我是說指不定是其他人無意中得知消息告訴李伯年的。”
“你說會不會是小王爺?”老爺子提出被我漏掉的另一嫌疑人,“你當初可也是把那蕭義的口供原原本本告訴他了。”
“應該不會吧。當初我告訴他這些是希望他寫信給他父親,對付李懷祖。他若將此事告知了李伯年,不是打草驚蛇,讓李懷祖早作準備了嗎?”
老爺子嘴角一撇,肅色道:“那可不一定!李懷祖是李懷祖,李伯年是李伯年,他們雖是親兄弟,不過大難臨頭,李伯年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捨棄他這位親弟弟。”
還真給老爺子說準了,李老財先前不就把自己這位當吏部侍郎的親兄弟在自家族譜上除名了嗎?
“那我現在就把項成文這小子叫過來問問。”
這事有些刻不容緩,要不盡早揪出身邊李家的臥底,我還真有些寢食難安。說完,我便馬上起身朝着廳外走去。
來到前院,當即命人去叫項成文過來。
本來是想回後院等的,不過,此事幹系重大,我只好忍着美食的誘惑,留在了前堂,而且我還有個私心,不希望項成文這小子嘗試到燕丫頭的廚藝,以免他打主意以後天天來我家蹭飯吃。
好在也沒有讓我等太久,項成文這小子就急急趕到了。
“子川拜見師父!”項成文像是一口氣趕了八十里路的樣子,氣喘吁吁的給我行禮。
“好了,我問你,當日我將李懷祖謀刺爲師一事告訴你後,你是如何處理的?”我直奔主題的問道。
項成文愣了一愣後,馬上對答如流道:“當日師父將李懷祖這小人之事告訴弟子後,弟子當即便修書一封讓手下幾名得力侍衛快馬送上京城,把師父當日所說的話如數告知了父王,希望父王能嚴懲李懷祖,以起敲山震虎的效用。”
見項成文停了話,我不由把眼睛一瞪,喝問道:“就這些嗎?”
項成文這小子當即被我的兇相嚇了一跳,忙又補充道:“之後,弟子……這個又去了李家一趟,出言警告了一下李伯年,希望他與其弟劃清界線。”
項成文的這番話,無疑變相的幫周喜洗脫了大部分嫌疑,我心頭一鬆的同時,卻又有些失落起來。奶奶的,不是周喜,哪又是誰?
“我看是你不希望五王府失掉老李家這顆卒子吧。”我不無嘲諷之意的看着他,“要是你師父我跟他們李家做對的話,不知你站在哪一方?”
項成文趕忙陪笑道:“師父瞧你說的,你可是我師父,若真有那一天的話,弟子當然是站在師父你這一邊了。”
我很是不屑似的一聲冷哼。
項成文略帶尷尬的乾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師父,弟子今次來,順便向你做一下彙報。師父上次交待弟子的兩項事務,弟子這幾日來已經理出頭緒來了。現如今弟子已經分別派人在汪家莊、河頭村、黃家寨三處建造敬國神廁,不日內應該都可以竣工;而廁紙作坊前日我和老李叔交流過後,也已經在村外定下了地基,只等這兩日找齊了人手馬上開工。”
我見這小子對我交待的事情還算上心,工作效率還可以,當下也不好一直板着臉。
“嗯,這兩件事你做的還算不錯,再接再厲吧。爭取早日實現十里集地界內每村每莊每寨都至少有一座敬國神廁,同時也要儘快把廁紙作坊給我重新建造起來,恢復生產。這兩件事辦完後,我准許你去幫廖不凡的忙,等他從京城回來後,就正式啓動安平酒樓的建設計劃。”
我知道這小子對當初我設想中的新式酒樓很感興趣,我如此安排當然正合了他的心意。這也是變相給他獎勵的意思。若要讓這小子以後給我繼續用心辦事,這樣的“獎勵”還是要常給的。